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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霜霜走后,景易就松开了握着宁染的手腕,他拿起桌子上摆放的糕点优雅地品尝了起来。

“太子刚才又唱得什么戏?”宁染盯着对面坐着的人,不解地问道。

“染染没有看到刚才那位小姐看我时狂热的眼神吗?我害怕,只能让她看到我们琴瑟和鸣后知难而退了。”景易装出一副弱小又害怕模样,真是惹人怜。

宁染扶额低叹:“太子这演技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我唤公主为染染,公主不应该礼尚往来,唤我一声景易,或者景公子,易公子都可。”

宁染心下直翻白眼:我看唤你二公子才与你更为贴切。

但考虑到惹怒他,于和亲大计无所裨益,她垂下头,借此掩盖自己鄙夷的表情。

景易见宁染垂着头不肯说,于是打算以理服人:“倘若有一天,我们三个国家的太子都坐到一起,你若仍唤我为太子,其他二人作何反应?”

“首先,这种假设绝无半点可能。”

景易:“……”

*

“大人,提督家的阮小姐送来请柬,想邀您去参加‘曲水流觞’的宴席。”一旁的随从泽木恭敬地询问谢隐的意见。

泽木见谢隐仍看着手中的医书,没有回话地打算便补充道:“听说阮小姐还邀请了昭嘉公主和北陵国太子。”

谢隐这才抬眼说道:“不必了。”

“属下听说谢小姐也会去。”泽木小心翼翼说道。

谢隐放下手中的医书,看着泽木的眼神一冷。

强大地压迫感吓得泽木跪在地上忙解释道:“属下是怕谢小姐对公主有不轨之心。”

“你倒是很关心公主,我记得她在我府中之时你就格外关切。”谢隐的声音低沉,眼中的幽芒让人无故生冷。

泽木感觉空气中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跪得更低,“因为公主待我们这些仆人极好,属下是感念她的恩德,所以不希望她受伤害。”

“以后这类宴会直接回绝了便是,退下吧。”谢隐拿起医书又认真地看了起来。

泽木出来后,发现身上已生了冷汗,腿脚也有些发软。

大人自公主离开丞相府后就变得阴晴不定,让他们这些随从也跟着胆战心惊。

两日后。

阮府向来喜欢广邀名流举办宴会,而且受邀之人都颇具才名,因此谁要是能被阮府邀请去参加宴会,便是一件极其光彩的佳话。

在阮府中,不管是投壶比赛还是各类酒令,在府中都有专门的场地。

今日的‘曲水流觞’宴就在府中的假山处举办。

曲折蜿蜒的小溪两旁,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张四方矮几,上面摆放着各类精致可口的糕点,矮几下是一团锦垫,供宾客就坐。

此次阮霜霜邀请的宾客众多,宁染看着在坐之人哪一个不是才高八斗,就她和蔓华显得格格不入,宁染顿时万分懊悔。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喝酒吗,怎么跑到阮府来了?”坐在她旁边的沈蔓华看着眼前的状况有些不太对,小声询问道。

宁染指着酒杯一本正经地说道:“对啊,就是喝酒啊,你看水中漂着的酒杯里盛的就是酒啊,还是千金难求的碎玉。”

沈蔓华皱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还来不及细想就看到那日在南风馆拉着宁染手不放的男子。

只见他来到宁染身旁,然后对着她温柔一笑后坐在了她的另一旁。

沈蔓华长大了嘴巴,指着景易对宁染说:“这不是那日轻薄你的登……”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宁染上前捂住了嘴,随后低声说道:“说什么呢?他可是北陵国的太子。”

景易显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宁染忙转头对上景易疑惑地表情,赔笑道:“没事没事。”

“诸位,宴席马上开始,请尽快就坐。”阮霜霜高声提醒道。

所有人入座后,丝竹之声响起,酒杯应声漂下。

宁染看着酒杯在自己眼前缓缓漂过,心下暗松一口气。

丝竹声停下之后,宁染看着酒杯稳稳地停到阮霜霜面前才彻底放下心来。

阮霜霜毫无扭捏之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朗声道:“小女子不才,愿为大家抚琴一曲。”

“早就听闻阮小姐的琴声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称,今日终有幸闻得。”

“是啊,能听一曲阮小姐弹奏的琴声,今日也算没有白来。”

众人的追捧声让阮霜霜有些飘飘然,眼睛扫过正在吃糕点的宁染,眼中的讥讽在她转身时显现出来,而端坐在古琴面前时又恢复了高傲的姿态。

阮霜霜刚弹第一个音,便已进入状态,此时的她仿佛变了一个人,只见她信手低弹,从容典雅,随着琴声的起伏,情绪也不断变化,看似全然忘我的姿态。

一声声琴音从她指尖泻出,如山涧流过的潺潺溪水,又如环佩相碰发出的清脆响声,颇有蒹葭动人之感。

听琴的众人随着她低缓的琴音而全身放松,又在她琴声骤紧如急雨拍阶时,浑身紧绷。

一曲毕,在座之人只觉得余音切切,回味绵长,待回过神来才连连道好。

当然这在坐之人中不包括沈蔓华。

不仅是因为她不喜欢阮霜霜,更是因为她一点都不懂音律,只是一个劲地吃着糕点,然后环顾四周,不明所以地看着众人投入的状态是缘何。

宁染忽然想起之前小芸说景易同样擅长古琴,于是转头问道:“易公子,你觉得阮小姐弹得怎样?”

“比起我就差远了。”景易如是说道。

宁染的眼角抽了抽,觉得她就不应该问。

阮霜霜回到座位,仆人换了酒杯重新开始,宁染的心又提了起来,心中默默祈祷千万别停在她面前。

如果非要停在她周围的话,那停在蔓华面前吧。

上苍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酒杯漂到她的周围便一直在徘徊,宁染眼睁睁看着丝竹声戛然而止时,酒杯停在她的面前。

“听闻昭嘉公主的琴技师承谢丞相,而谢大人的琴技冠绝上京是家喻户晓之事,那公主的琴技应该与阮小姐不相上下。”

“在下有幸在宫中听过丞相大人为皇上弹奏《广陵止息》,真是堪称一绝。”

“诸位说得极是,我身为丞相大人的表妹,可以证明公主在丞相府学习古琴的一年里甚是认真,表哥也多次在我面前称赞公主勤奋努力呢。”

众人敏锐地听到“表哥”二字,纷纷向说话之人看去,原来是那个与谢大人有婚约的谢家小姐谢青兰,她带着面具坐在这种闲情雅致的宴会中显得格外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