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处的人真鸣枪、真警戒,
随即封锁了码头,封锁了施工通道。
一群人,在几十把手电筒的光柱里,眼睁睁地看着测量组和施工队的二十几个人,在保卫人员的护送下跳上了两条船,又眼睁睁地看着两条船载着十几把手电的光柱驶向黑暗,
那两条船上,测量组的组长在,邓队在,程营在,其他几个施工队长也在,
浪更急,风更高……
警戒线外,一半的人摘眼镜,一半的人捂嘴,抹一把脸再抹一把脸,脸上的水却是越抹越多,
夜很静,静的只有风声、雨声、浪涛声,和源源不断奔跑而来的脚步声……
十分钟,彭副总下令在原地搭帐篷,成立临时抢险指挥部,让各部门的负责人都到江边待命;
十五分钟,总务处的人将指挥部的汽车悉数开到江边,打开车灯;
二十分钟,医疗组的人到位;
零点,
“啪”的一声闷响自风浪中传来,一些人在心中疑问,一些人去近旁的人脸上寻找答案,更多的人将身子越过保卫人员用身体铸成的警戒线往江水里看……
麻苏月和关豫知道:钢缆断了,
身子晃了两下,手脚瞬时冰凉成一片,
关豫同她十指相扣,再同彭副总对视,眼底的焦色尽显,
四下里死一般寂静,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零点三十分,一条测量船出现在车灯的光幕里,带来五号墩正面钢缆绷断的消息,也带来两个伤员,
一个是测量员,断了腿,
另一个就是程营,断了手臂,
测量员的腿是被绷断的钢缆硬生生打断的,
程营的胳膊是在伸手去拉差点被掀翻到水里的人时,被船舷撞断的。
零点五十分,另一条测量船归来,说水位已越过警戒线一厘米,流速达到了七万两千立方米每秒,
两个围堰有损,但沉井的稳定性良好,没有发生偏移和摆动。
幸好加固加高了施工平台,幸好增加了缆绳!
次日,水位继续上涨,当天下午,四号墩背侧的缆绳绷断……
再次日,四号墩侧面的缆绳也绷断,同时又有一名队员在抢修围堰时受伤,另有一名队员落水失踪……
整个大桥工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所有的人同时参与抢险、泄洪……
来自各处的“问候”,在电话线里排队……
至二十八号,洪峰终于有了回落之势,到此,三个在建桥墩上共断了九根缆绳,受伤人员总数达到了十六人……
大幸的是,三个桥墩除了四号略微有点摆动外,其余表现良好,尤其是七号的双壁钢壳沉井还实现了仅断一根缆绳的优秀成绩,
麻苏月激动,关豫激动,大桥上上下下的人都激动。
九根缆绳啊,意味着什么,大桥的每一个人都懂,
尤其是四号墩,断了五根缆绳,
若非准备充分,若非有加固工程,若非增加了钢缆,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不敢想。
四组和五组的组长带了一群组员到七组感谢关豫,鞠了一躬再鞠一躬,吓的关豫骑上车子就跑,
他想起了当年初识麻苏月时,差点被连鞠三躬的事。
一路飞驰至南市的铁路医院,于门外听见了麻苏月跟程营和邓队的对话,
邓队说:“看你还显摆手劲儿比我大吧?赶紧转业,赶紧转业,转业去个安生的地方养老,等着抱孙子——”
程营手臂断了,但不妨碍嗓门发挥,咬着苹果还能咋呼:“断的是左手不是右手,我又不是左撇子,不耽误吃不耽误喝,也不耽误干活!
老邓,我知道你嫉妒我,我不跟你计较!”
麻苏月哈哈笑,又吓唬他:“嫂子来了——”
“啥?谁家嫂子?”
“你家。”
“我,不是,你说谁?”程营将一口没嚼碎的苹果吞了下去,耿耿脖子瞪麻苏月,“小月丫头,你可别瞎胡闹,你嫂子要来了,非得用俺们家的大核桃砸烂你老哥哥的这颗狗头不可!”
“真的,”麻苏月一本正经,“今天到,吴老师去火车站接人了,您还不起来洗洗脸洗洗头刮个胡子换身衣服。”
“这,还真是真的?”
“真是真的!”
“别,不是,谁让你给你嫂子说的?”
“不是我说的,是关豫拍的电报,”麻苏月出卖人出卖的毫不犹豫,又道:
“不用担心没地方住,住我们家,新房,房间我都给你们收拾好了,
邓队和吴老师说想吃几天嫂子做的饭,也过去住几天凑凑热闹……”
“不是,这咋,老邓,你跟着凑啥热闹!”程营的眼越瞪越大,瞪完麻苏月,瞪邓队,猛然想起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关豫,张口就咋呼不在现场的人:
“就知道关豫个熊小子不干好事,仗着有学问,天天出馊主意!”
关豫应声推门:“我记仇——”
“啥仇?”
“你在江边把我撂倒的仇——”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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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番外见!
大桥度过最大风险,正文部分完结,相关人物的其他故事将在番外中呈现,
包括梅蓝夫妻的事,苏月母亲的事,郝笃修和宁宁的事等。
其实,有了关老爷子的急流勇退,和苏月、关豫先前的铺垫,及在大桥上的巨大政治表现,大运动中与他们相关人物的命途已可预见。
感谢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