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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驶入兆城,说来奇怪,明明是边关重镇,这队人马却没有任何阻拦的在宵禁时分进了城。

他们准备了这么久,不会给自己半点行差踏错的可能。

城东有一家酒楼,是当初兆城重建,广招百姓商贩时建起来的,是整个兆城最繁华的存在,而它的对面就是官驿,也是夺城之后留守兆城的部分楚国将领的住所。

邻近除夕,每家每户的窗户上都开始零零散散的贴上了福字。

已经深夜,酒楼的后门却是开着的,似乎早就等着他们的到来。

人都进去之后,门被重新关上,悄无声息。

一进屋,洛慈就摘了面具,看向站在院子中央等候她已久的人,轻唤道:“离叔。”

此人正是青离副帅,他上下看看洛慈,点头回应,最后视线落在了一旁晏温的身上,黑夜里视线意味不明。

片刻他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洛慈,神情宽和了不少:“路途遥远,先去休息吧。”

晏温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先上去。

知道青离副帅是有话要单独和他说,洛慈便先上了楼。

回到房间,清秋不解道:“小姐这么放心?”

洛慈坐在桌前,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才道:“离叔最疼我了。”

因为疼爱,所以哪怕再不高兴也不会欺负他,而且她相信离叔会很喜欢晏温的。

楼下,见洛慈上了楼,青离副帅收回视线落在面前这人身上。

一身绣金黑袍,雍容华贵,此刻却眉目柔情的看着小慈上楼的背影。他听说过不少关于这位少年人的传言,杀伐果断,震慑三军,唯独没有现在这般模样。

仿佛连此刻落在他肩上的雪都是柔和的。

青离副帅抱拳行礼:“久闻御尊王之名。”

晏温不卑不亢:“将军客气。”

又道:“将军非我臣子,之于般般,本王当唤您一声前辈。”

青离副帅也未客气,更何况他如今早就不是朝中之人,这些条条框框也管不着他了。

他曾经也有缘与他父皇相识,大燕皇族向来风骨魁奇,世人皆说姚兴亲之而醉心,宋祖闻之而动风。

而面前人的身上却多了些肆意风流,他身上的肃杀之气比帝王更甚,不同的是他身上没有他父兄那种被皇位压出来的庄重。

青离副帅话入正题:“只是想与王爷说一句多谢。”

“她一人独自在京,多谢王爷对她的照抚。”

晏温没有承这一句谢,而是抬眸看向楼上亮起来的烛火:“是她在照抚我。”

侧目看向青离副帅,言语认真:“是我要谢你们,诸位真的养了一个世间最好的女娘。”

晏温很清楚,无论是她师姐,还是青离副帅,亦或是童婴他们,若般般健健康康,还有许多时日,他们定不会这么容易就将她交付给自己。

甚至说这天下没一个男子是入得了他们的眼的,说到底其实他们也不见的得对自己很满意。

不过是舍不得般般难过,心疼她罢了。

听他这么一说,青离副帅眸中也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欣慰,是啊,这么好的丫头是怎么养出来的?

她父亲的正直古板,她娘的洒脱豪迈,她舅舅的放浪不羁,还有麒麟卫中每一个人的悉心照料。

战马上长大的姑娘,从未被困在深闺里,在这样的时代里显得弥足珍贵。

洛慈撑着下巴坐在桌前,脑袋一晃一晃的,清秋重新给她换了一个汤婆子,叹了一口气道:“小姐不困吗?”

洛慈还没回答,身后的门便被人推开了,看见心心念念的人,刚刚清秋怎么劝都不睡觉的人,顷刻间一脸委屈的看着晏温:“我困了。”,脸上尽是因为你来晚了,我才没睡觉的模样。

清秋…………

原来不是不困,是看着她不困。

识趣的出了屋,在路过晏温身旁的时候微微屈膝行礼:“王爷。”

晏温点头回应,把门关上,几步走到桌前,食指戳了戳洛慈的额头,言语不善:“怎么回事?”

洛慈故意岔开话题,一副惊愕的模样,顿时委屈上了:“你凶我?”

“这还没成亲你就凶我了,我……”

轻弹她的额头,晏温打断道:“好好说话。”

瘪了瘪嘴,也不演了:“想等你。”

说着扑进晏温怀里,额头蹭了蹭,嘟囔道:“暖和。”

抱紧怀里日渐消瘦的人,下巴搁在她头顶,晏温轻叹一口气:“般般?”

怀里的人应声:“嗯?”

“我明日要走了。”

洛慈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这几日里长街日日送信,不用说她也知道是催他回去的,沉默了片刻她没头没尾道:“快除夕了。”

心口一疼,晏温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抱歉,抱歉,我的般般。”

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会错意了,洛慈从他怀里起身,仰头看着他:“不是要道歉。”

“我是想和你说,”

“晏温,祝你新春吉乐,消灾灭殃。”

因为不能一起过除夕,所以想提前给他祝福。

遗憾吗?自然是遗憾的,洛慈知道也许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除夕了。

晏温垂眸看着身前带笑看着他的脸,那一双杏眼里溢满了柔情,全部都是他。

手掌忽然扣住她的后脑勺按进怀里,视线变黑的那一刻,洛慈清晰的感受到了从上面滴落入她衣襟的温热。

伸手环住他的腰,像小时候爹娘哄她一样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他的背脊。

半夜,背对着晏温而躺的洛慈忽然翻了个身抱住他,知道他没睡,迷糊问道:“晏温,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你啊?”

看着倾泻进屋内的月光,晏温柔声道:“说过,说过很多次。”

热烈又坚定,简单明了。

听他说了洛慈面露疑惑,细眉微凝:“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他说:“感受到了吗?它说你说过的。”

这颗心因为她,有着前所未有的蓬勃。

感受着掌心下有力的搏动,洛慈嘴角上扬,安心入眠,她听见它说:我爱你,就如同你爱我一般。

人的一生要做许多事,与洛慈而言,情爱只能占她生命的两分,而这两分的情爱里有十分的晏温,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