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先喝口水。”
司献拧开递给她，掏出纸巾给她擦了擦汗。
虞松雨脸颊绯红，脖颈皮肤也渡了层粉色，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嗫嚅着说：“谢谢……”
大部队已经从眼前消失，她赶紧喝几口水塞回去，边跑边回头看了他一眼。
司献身影藏匿在黑暗里，倚着沟沟壑壑的树干看了半晌，之后从小门离开操场。
说是五公里，可没等跑一半就有人因为体力不支晕倒，教官见怪不怪地指挥把人抬进医务室，然后大手一挥：“今天就到这吧。”
众人有相熟的就互相搀扶着走出操场，林琅和尧娜娜见状拖着酸软地腿冲过去扶住虞松雨，许黛就跟在旁边帮她扇风。
虞松雨道谢，抬眼看到操场外不远处的路灯下屹立着一抹颀长的人影，抱着双臂两腿交叠，倚着路灯杆松松垮垮地站着。
怎么短短几个月不见，这人就变成这副漫不经心而又慵懒的样子了？
还怪迷人嘞。
知道司献是在特意等她，虞松雨只好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室友，等仨女生疑惑着走远，这才踱步走到司献身边。
目睹全程，唇边似有若无地弧度有些冷淡，在看到女孩儿的那瞬间迅速隐藏，司献直起身，把水瓶递过去。
“你怎么还在这儿？”虞松雨看得分明，面上却是懵懵懂懂装傻，“找我有事啊？”
“没事不能找你？”司献用魔法打败魔法，学着她的样子装傻，很认真地问。
“少玩儿文字游戏，你知道当然是可以的。”她跑了这么久，累得不行，想到回去还要排队洗衣服，顿时微微撇嘴有些不乐意。
所以一学期只交几百块的住宿费就该住这样的宿舍，没毛病。
司献总能在第一时间看出她的表情变化，即使是很细微的动作。长臂伸展把人摁在石墩上坐好，顺势蹲下帮她系好快要散开的鞋带。
这些事他做过很多次，多到虞松雨都已经习以为常。
低头看着他浓密毛绒绒的头发，多想揉一揉，手痒得不行，捏着矿泉水瓶抱怨：“下午我还安慰彤彤说军训不可怕，结果轮到自己身上才深有体会。”
“冒失可不像你的性格，怎么会被罚跑？”两个石墩距离较远，司献不想往旁边挪，就笔直站在她旁边。
“洗完澡发现发圈丢了，然后就被教官通知集合。”她都来不及问室友借发圈。
虞松雨得仰头看他，运动过后的眼睛湿润泛着水光，在这缠绵的夜色里，格外朦胧缱绻，像只狐狸似的，狡黠灵动。
“你怎么会随身带着梳子和发绳？”
“我去买的。”司献轻敲了下她额头，手指顺着耳骨来到脑后，扯下发圈散开那还湿着的长发。
浓郁的花香味洗发水在两人身旁上升缠绕，香型腻人，司献喉结难耐地滚动，猛然攥紧了手。
“碰巧路过操场看你散着头发跑步，就猜到是没带发绳，所以跑去超市买的。”
“谢谢，你真好。”虞松雨毫不客气地夸赞。
就这？
司献哪儿能满足，眼底投下的阴影都带着不快，摩挲了下带着潮意的发圈问：“还要吗？”
“我是很有诚心地在谢你，因为这个帮了我大忙。”
虞松雨接过站起来，“那…如果你没事找我的话，我就先回去？宿舍水池位置太少，待会儿洗不上衣服了。”
说着就缓缓离开，一步都没回头。
她走的干脆，心底却是忐忑的，默数到第五个数时，身后的人果然开口。
虞松雨无比自然地回头，佯装疑惑问：“还有事？”
“我帮你洗吧。”到底司献更高一筹，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就让她乱了方寸。
“啊？”这回虞松雨没装，是真没懂啥意思，“你帮我洗什么？衣服吗？不用不用！这多不合适……”
应该是难分难舍约着明天一起吃饭啊，怎么变成帮她洗衣服了？
“又不是没洗过。”比起她，司献悠然适闲稳如老狗。幽幽夜色遮掩，却没人能瞧见他耳根像烧红了的铁，又红又烫。
虞松雨震惊：“什么时候？！”
“那回我把你从公安局领回家，你帮我收小鱼干的时候衣服湿了，我让你换上我的衣服，结果你自己的忘记拿回去，我帮你洗的。想起来了吗？”
“你不是用洗衣机洗的吗？”声线隐隐破碎，虞松雨面红耳赤羞得站不住。
“傻呀，你那真丝的裤子能用洗衣机洗？”
司献慢条斯理地睨她，“而且我觉得，放一晚上该有味儿了，就顺手帮你洗了。”
他一顿，细致观察她表情，“抱歉，当时没考虑那么多，现在想想，确实不合适。”
“…反正洗都洗了……”
虞松雨羞涩之余还有点儿难说的甜蜜，试探地问：“那现在你干嘛又要帮我洗衣服？”
“勤快的男生不多，男生宿舍的水池位置也不像女生宿舍楼里那么紧张。”
司献表现出真没生别的心思，只是单纯为她提供解决问题的办法的表情，纯真的不能再纯。
军训服只有一套，没洗过就穿已经让虞松雨很不舒服，跑步出了很多汗，就这样晾一夜明天还得接着穿，她是一万个抗拒。
夜幕镶嵌数颗繁星，月亮高悬于天际，皎洁清亮一如面前男生毫无杂念的眼眸。
虞松雨凝神看了片刻，渐渐开始动摇。毕竟自己是真不想穿汗津津的衣服，犹豫着问：“洗完明天能干吗？”
“应该可以。”
“行……”虞松雨慢吞吞应了，“那你等我一下。”说完她转身哒哒哒往女生宿舍楼跑。
司献被这姑娘逗笑了，同样试探的招数用在她身上她都看不出来。
洗衣服这件事情它就不是拥有纯洁友谊的男女之间会做的，虞松雨能接受，说明她没只把自己当朋友看待。
司献一边鄙夷谴责自己，一边做心里建设，这其实是个双赢的办法。
算了，再说也摆脱不了处心积虑的人设，他承认，自己本身就不是个多正直磊落的人。
不想让他久等，虞松雨来回很快，把换下来的军训服装在袋子里递给他，娇怯地说：“那…麻烦你了……”
司献点头受了，看了眼时间，便让她上去休息。
“你怎么没有参加军训？”虞松雨这才想起来问。
“手臂有伤，请假了。”
虞松雨顿时紧张兮兮地望过去，“手怎么了？”
“断了。”司献神情轻松惬意如春日微风，满不在乎地回。
“怎么弄的？”
“说了你别笑话我。”
“我保证，你快说。”虞松雨是真着急。
“跟我爸出海起网的时候被渔网缠住手了，没注意就给掰折了。”
“……”
虞松雨挺不可思议，上前两步轻轻捏了捏他的胳膊，“现在怎么样？还在疼吗？”
“疼倒是不疼，就是动起来还有点儿不舒服，所以就请假没参加军训。”
司献朝她身后扬了扬下巴，“挺晚了，好好休息，明天见。”
路灯昏昧，轻薄透亮地月光洒在他肩上，越发衬得他身形高挑颀长。
虞松雨发现，司献跟之前不一样了。
不知道是太久没见的缘故还是因为环境不同，她总觉得再次相遇，司献在她的世界里已经蜕变成一个进退有度，野痞挺秀，对她充满致命吸引力的男性印象。
应该是自己觉得上了大学能自由恋爱导致的，虞松雨心想。
司献没变，是她对他生了势在必得的心思。
京大学生争分夺秒，尤其是大二大三就准备考研的学姐们，早上六点多就听到陆陆续续下楼的脚步声。
虞松雨上完厕所回来，看到桌面上充电的手机持续不断在震动，她拿上出门穿过走廊，在尽头的窗户前站定才接起。
“我就知道你醒了。”书艺彤嗓音里还带着浓浓困意，懒懒打个哈欠，“又因为认床睡不着啊？”
她多了解她啊，知道这姑娘早上六点准时醒都养成习惯了，所以大清早地打电话也不怕会打扰她睡觉。
“你也是吗？”虞松雨推开窗户吹吹风，又清醒不少。
“嗯，床板睡得感觉腰快断了。”大小姐娇贵，这硬床板差点要了她老命。
马上就要集合开始今日份站军姿，两人又聊了两句就挂断，虞松雨转身回去，门推开发现另外几人已经醒了。
许黛坐在桌前听尧娜娜给林琅安利防晒爽，始终安安静静听着，末了也没插一句话。
虞松雨想问问司献衣服干了没有？怕他还没醒，正纠结着就收到一条消息，换下睡衣后匆匆下楼。
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他终于抬头，但没动，眼看着人走近，长臂伸展把袋子递过去。
“真干了？”虞松雨摸了摸，确实是干燥的，还有一股极淡的肥皂香。
“都说了能。”昨晚他洗完之后挂空调外机那吹了一夜，不干才怪。
司献又给她一个早餐袋子，目光随意落在她脸上，“中午一起吃饭？”
“好呀。”
快到集合时间，虞松雨慌忙答应过后就往楼上跑，换好衣服后胡乱喝几口粥，拎着咬了几口的芋泥饼锁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