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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如果将眼前的人形发光体替换成一个人的话,爱丽丝曾经见过类似的场景——那还是很小的时候

除了她,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那个在夜晚时分,穿着神罗制式军队服装,颤颤巍巍地走进家门的男人...

甚至包括男人的挚爱艾米娜都没有——即使男人从大门处回到家中的时候,艾米娜只是背对着他正在清洗和爱丽丝餐后产生的碗碟,那时两人的距离可以说近在咫尺。

但是,也只有爱丽丝知道,无论在那时,在她的眼中艾米娜似乎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回头就能看到她心心念念的丈夫的距离,事实上对他们两人来说也是最遥不可及的擦肩而过。

——因为那,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交叠。

艾米娜的丈夫,也是爱丽丝名义上却没有亲眼遇见过的养父格雷在那一刻,死了。

他的思念顺着星球,跨越了千万里的距离回到了家,只是为了再见那个每时每刻,甚至在死亡之前都想见到的人一面,

哪怕只是背影。

死因大概是乘坐的直升机在某处森林坠毁,作为机上唯一的生还者为了求生独自在森林中步行了许久——神罗的救援部队找到他的时候,身体瘦弱的几乎可以看到每一根骨骼的轮廓,死亡之前,他紧紧抓着的,还是一个藏着相片的菱形吊坠。

而从他被发现失踪,到被发现尸体之间,足足有七天的时间。

至少送上讣告的那个士兵是这么说的。

那是多么绝望的七天啊,每当爱丽丝看到那张艾米娜和格雷合影上两人灿烂幸福的笑容的时候,总是会情不自禁地这么想着。

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死亡,也许是注定的结局的时候,思念,会是一样的吗?

只有紧密相连的两人,才可以在死后回到思念之人的面前,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伊法尔娜亲口说的,爱丽丝对此深信不疑。

但是爱丽丝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并没有认识一个叫拉斯特的人,任何一个都没有。

所以,不是自己。

稍微让她有些惊讶的是,即使是当时形体完整的格雷,自己在试图与他交流的时候都以失败告终,而这个形体不明的“幽灵”,却可以隔着世界与自己对话,而且自己和他之间毫无联系——这大概是自己的母亲都无法办到的事情吧。

但是关于自己,关于自己的血脉,爱丽丝其实一直都是一知半解的,唯一能够教导她控制自己力量的母亲在她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所以她也没有立场为这一幕感到惊奇,毕竟如果不明白的话,那发生什么都不应该奇怪的吧?

于是她很快镇定下来,仰起头看向这个比自己略高一些,人形大概是“头部”的位置回答道:

“这里是,米德加尔五番街贫民窟的教堂——拉斯特,你在这里,是有什么思念的人吗?”

“思念的人..”似乎是困惑了一瞬,也可能是两个世界之间的延迟,连续闪动了数秒之后,名为拉斯特的人形才接收到爱丽丝所发出的讯息做出相应的动作和回应

“蒂法...”

他毫不犹豫地报出一个人名,然后人形似乎有些激动地对着爱丽丝伸出“手”。

“我不是蒂法!”看起来似乎是被认错了,爱丽丝抖了下肩膀便闪过了慢悠悠伸出来的,那人形的手,语气有些埋怨

曾经有过使用假名经历的她想起了不算美好的一段过去,顿时叉起了腰

“我叫爱丽丝,爱丽丝·盖恩斯巴勒,你可要记好了!”

——

在这场跨世界通讯的另一端,拉斯特也十分苦恼

他现在所处的这个“无影”的世界之中自然也是没有时间的概念,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花了多久才抵达从一开始就捕捉到的这个特别亮堂的区域,潜心感知,与这里的“流”进行精神上的共鸣之后他也确实将一部分能量溢出到了现世。

至少这些开始都是十分顺利的。

但是并没有人看见他,或者说是他通过“联系”导出到现实的那一部分,并没有人看见,而他也无法通过那一部分传递太多的信息回来。

如果让拉斯特来形容的话,这就相当于他通过“联系”在两个世界之间的“膜”上打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只能透过一丝丝光线的小孔,即使用眼睛凑近了看也只能看到一个亮点,无法通过这个孔洞捕捉到对面的任何影像,

这就导致想要通过这个亮点传递具体的信息,也许只有通过明暗的变化——就像某种密码一样反复的闪烁,通过长短、停顿的组合来完成传递。

问题就在于,能够看见他放出的一部分精神体的人,必须是能够捕捉到这一个亮点的人,也必须是懂得那一套“密码”的人,这种具备特殊天赋的存在,拉斯特至今也只知道一个——那就是他自己。

而被困在这个世界的,也恰巧是他自己。

这些天来,虽然不知道是几天,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毕竟在这个世界除了脚下一望无际的镜面以外拉斯特“看”不到任何东西,甚至连“头顶”那氤氲的环境是否真实都无处可知,但是这个世界的这个地方与现实感应的强烈却是无可辩驳的,他不能放弃这个地方,只好在各个可以溢出能量的节点兜兜转转——直到他真的,收到了反馈的讯息。

有人看到自己了??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便试图通过自身延展向外界的“影响力”,像振动声带一样振动空气发出了声音——这样的操作他从未尝试过,甚至都没有指望那个能看到自己的人可以正常的回复。

“这里...是哪里?”

而那个自己只能捕捉到发光体的“人”竟然通过他能够理解的方式,也传递回来了信息

“你是?”

就像溺水之中的人奋力的想要抓住拿一根大概率无法承受住自己拉扯,却必须去尝试一下的救命稻草一样,拉斯特的内心瞬间涌现出一丝希望,于是溢出的光影做出了对应的动作——

好吧,他当然没有像爱丽丝以为的一样的认错人,毕竟在他凑近观察孔洞的眼中,看到的人形和爱丽丝看到的场面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一个散发着奇异光晕的人形,两者的区别也许只有光谱上的一些差别,拉斯特自然也无从得知对方的性别或是其他的事情,因为在这个世界里,除了现世的“灵”以外,他无法看到任何东西。

“... ...”

“爱、爱丽丝。”

“没错。”

“你...知道尼布尔海姆,吗?”

随着拉斯特控制能力熟练程度的上升,人形说话的迟滞感也逐渐降低。

爱丽丝愣了愣神,虽然在与“逝者”的交流上,身为“古代种”的她并没有什么心理压力,甚至因为不用在意现实中的那些糟心事儿她的心情也会轻快不少,但是这个问题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

“额..不好意思,我,没有离开过这里呢。”

“米德加尔吗?”

“是的...”爱丽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低下了头,“自由什么的..”

而对面的拉斯特眼中,流光的人形身上的光彩突然黯淡了不少。

这个光的明暗,代表的是情绪?

“抱歉,是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情了吗。”

“嗯..”爱丽丝点点头,

脑海中母亲身体上炙热到烧灼的触感、某个高大男性那阴森的身影一闪而逝。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比起你身上发生的...”

因为执念留在现世不肯离开,这样的逝者一定有非常痛苦的经历吧。

不论是母亲,还是格雷...

因为奇妙的信息差,爱丽丝产生的误会在心中愈演愈烈

“我吗?”拉斯特在另一侧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心想着我身上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吗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爱丽丝..”

“咦?”

“我应该,应该并没有死哦。”

“啊?!”

爱丽丝的措辞让拉斯特很快的做出了几个判断:她毫无疑问和自己一样也是“天赋者”、她的年龄并不大、有过类似的,和亡者交流的经历以及最重要的,她非常善良。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会下意识的认为每一个亡者都是在生前遭受过十分凄惨经历的,或者是因为“思念”而回归的。

大多数人非但不会往这方面去想,如果是他的话,在判断那个引导亡者回归现世的执念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复仇”之类的,并不算光明的理由。

善良是人类最容易拥有,也是最容易流失的品质。

人性的幽暗有时候只需要接触到一点点,就会让拉斯特感到不寒而栗,那是比深渊更深的东西,如同附骨之疽般一旦沾染便再不可能祛除,其幽暗之深是连创造它的人本身都无法触及到底线。

而就如同扑向火光而义无反顾的昆虫,身处深渊之中的人,为了一束光可以豁出去,一切。

就像萨菲罗...

该死,这种时候怎么会想到那个家伙。

拉斯特整理了一下语言:

“我的身体应该还活着,在这里和你说话的是我的精神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实我现在所处的,是介于星球的生命之流与现世之间的夹缝,虽然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片地方,但是我啊,好像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