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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青没有时间多考虑贺容璋对她的情感变化,因为陆佳茗被处死后,她与皇后的计划必须马上实行,一刻也拖不得。

那日帝后之间的温存谈话成了他们二人最后的回忆,第二日关雎宫便传出皇后薨逝的哀音。

满宫震惊,众人只以为皇后是病重,不曾想会走得这么快,皇后尸身则由御药房的女医官们检验入殓,查出皇后之死是虚弱病体在药物相斥之下,支持不住导致的结果。

宫中盛传是陆氏与莫原勾结谋害了皇后,陆家在此事中难以幸免,但因皇后生前曾嘱咐皇上,自己死后不愿再牵扯旁人、引起恩怨等语,贺容璋也只是将陆之翰贬去了地方,陆家后人永不许入京为官。

皇后的一应后事,皆由苏云青主理,义王与公主也一并托付给了苏云青与沈绿卿照料。

众妃多感念皇后在时的仁慈宽厚,后宫悲鸣之音久久不衰,只有任淑妃仍然在泽华殿中抄经,不曾出来,也不知面对皇后之死,她是何情绪。

皇后的棺椁在宫中停放了八十一日,苏云青与落霞夜夜守着,不曾有一日的懈怠,期间寿安宫也派了人送来经幡。

而随着经幡送进来的,还有一具慎刑司的女犯尸体,那是慎刑司的忆秋特意留下的,她是皇后的人。苏云青也让穆宇川做了皇后本人的相貌面具,带上烧伤疤痕,贴在女犯面上。

郑芳意所吃的假死药,只有三日的功效,时间到了冰棺内便得换人,她则戴上了穆宇川所制的人皮面具,扮作与她身型相似的如雪的模样,真正的如雪则藏在云光殿内室中,一步不曾离开。

做完这一切,送经幡的穆宇川即刻要回寿安宫,却恰巧在太极殿门口遇见贺容璋的銮驾,他跪在一旁等皇帝进殿,才离去。

贺容璋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仿佛没有任何异常,但他心里仍挂着陆佳茗多次说的,小宽子与懿贵妃、贞修仪有染。

纵然没有证据,怀疑的种子种下了便难以根除。

苏云青自然也看见了贺容璋看穆宇川的眼神,她心内一凛,但面上不动声色,照常迎出来,刚才经历重要的换尸环节,皇上竟就来了,她也不得不心内打鼓。

贺容璋扶起行礼的苏云青,“今夜你还要守在这里,身子吃得消么?”

苏云青笑道:“多谢皇上关怀,臣妾不累,正要让人去取燕窝粥来,夜里吃了好精神一些。”继而转头道:“你们两个速去速回,别耽搁了。”

春山与“如雪”应声便去了。

贺容璋并未怎么注意两个宫女,这让苏云青放下了心,“刚才那个可是寿安宫的小宽子,他来做什么?”

苏云青语气坦然道:“太后娘娘亲赐了经幡,命他送来。”

贺容璋颔首,“太后似乎很信任他,之前陆氏两次大闹,都曾指控他,无风不起浪,想来他也是个是非之人。”

苏云青感受到对方说这话时,在自己面上的窥探,知道皇上心中定是起疑了,她便道:“皇上言之有理,且这陆氏曾说这小宽子是与臣妾勾结,臣妾因他是太后的人,不敢造次,今日皇上如此说,臣妾也便大胆提一句,如此之人不适合再留在宫中,皇上不如随便将他遣去哪里吧,臣妾想太后也不会有意见。”

贺容璋沉思道:“若真遣了他,倒叫人以为陆氏所言为真。”

“此人终究有些不祥,留在太后身边,臣妾也担心会波及太后。”苏云青一脸担忧,“莫不如过了这阵风头,让他悄悄病死,不过是个奴才,再给太后挑好的就是了。”

苏云青观望贺容璋神态,便知自己所说已投其所好,刚才怀疑的神情早已淡了不少。

只见他满意笑道:“此事朕来处置,你近来劳累,别再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

而另一边走出太极殿不久的穆宇川,远远便看见浓浓夜色中站着一名女子,她特意简装出行,身上衣饰亦选了与宫女相仿的色调,想来便是不想引他人注意。

“贞修仪。”周围并无旁人,且有高墙遮掩,穆宇川便不行礼,只叫了对方称号。

“你在替懿贵妃办事。”徐瑞辛的语气并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穆宇川垂着眼,看着地面,“懿贵妃巴不得我去死,怎么会与我共事?我只是替太后送经幡罢了。”

徐瑞辛紧盯他的脸,“你何必骗我?我真不明白,懿贵妃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你被杀了一次依旧愿意替她卖命。你知道你接近她是很危险的事么?”

穆宇川心内如何不明白,正如徐瑞辛所说,他也不知苏云青身上有何魅力,只要她给出机会,自己便甘之如饴地狂奔。

他心内亦是惆怅,却对徐瑞辛说:“难道修仪接近我就不危险了么?”

徐瑞辛眼神一怔,心内百感交集,又是心酸又是委屈,却听他又说:“修仪莫再管我的事了,在宫中好好享受荣华富贵不好么?你救过驾,地位稳固,明明有着大好前程,何必为了区区一个我……”说到这里,他停住了。

徐瑞辛感觉自己心头火起,气到发抖,“你的命是苏云青杀的,是我救的,你就这么不稀罕这条命,还要献祭给苏云青么?”

“我很感激修仪的救命之恩…”

“你在说感激的时候,也不愿提我的名字!”

穆宇川哑然,他抬头望着微弱月光下的女子,她与苏云青太不一样了,她愿意为了见不得光的爱情,在暗夜中彻底沉沦。

而苏云青,他想到那个女子,只会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地前行,她会做阴暗的事,但都是为了在太阳底下更热烈地活着。

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被苏云青狂乱地吸引着,而对徐瑞辛,他并不是毫无情意,只是这情意太克制,克制到淡然。

“瑞辛…”如她所愿,这次他唤了名字,甚至有些温柔,但再也说不出其他的。

但这也已经让徐瑞辛心神一荡,不再逼问,不再勉强,“你不必多说了,你我是同样的人,飞蛾扑火,谁也劝不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