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给宋淮臣吃了什么迷魂药。他始终清醒，竟然也被这种小丫头套进了网里。
心里纵是千万种不满，却还是在表面上应和着她：“是，陆小姐。”
陆霜晚没再管他。
刚上26楼，还没进门，陆霜晚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她有些疑惑地扫了指纹进门，便看见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人，此刻正穿着围裙站在厨房，面前是已经炖烂，咕嘟咕嘟冒泡泡的番茄牛腩。
听见开门的声音，她转过身来，见到陆霜晚时先愣了一下，而后才有些不确定，又带着恭敬地问：“您就是陆小姐吧？”
陆霜晚点头。
她又道：“陆小姐您等一会，饭已经做好了。等我端上桌就可以吃饭了。”
陆霜晚这才记起，宋淮臣中午说过，他不在的这两天会找人来照顾她。当时她也没当回事，没想到现在人就过来了。
陆霜晚把书包放下，“是宋淮臣让你来的？”
“是的。”她应下来，“我姓柳，陆小姐叫我柳姨就行。”
陆霜晚了然，微微颔首：“柳姨。”
陆霜晚应好，随后去洗了手。掌心的红印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洗手液在她的手上泛起细腻的泡沫，她洗了很久，才让这些泡沫随着流水一同进入幽深的管道。她再回到餐桌前的时候，饭菜都已经端上桌，而柳姨已经脱了围裙，拿起自己的衣服准备走。
“柳姨，你这就要走？”陆霜晚蹙眉。
柳姨：“是，陆小姐。明早的早饭也已经做好放在了冰箱里，您到时候可以直接在微波炉里热来吃，我这边就不打扰您了。”
陆霜晚思忖片刻，还是上前拉住了柳姨，“留下来一起吃吧，做了那么多，我吃不了。”
“这不合规矩。”她当即拒绝，“我就是二少爷请来给您做饭的，不适合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陆霜晚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宋淮臣那边我和他说，你不需要忌讳他。你不留下来吃，这些菜剩了，也是要扔掉的。”
她把宋淮臣都搬了出来，柳姨便也没再拒绝。只是这顿饭她吃得战战兢兢，也没怎么说话，陆霜晚见状，在吃完饭的时候还是提及了一句：“实在别扭不想吃饭，明天就做少一点吧。”
柳姨答应下来。
夜色幽幽，天幕彻底染上黑色。各家的灯火逐渐被点亮，抬起头繁星点点，见城市灯火阑珊。
庄园的大门缓缓打开，车子又开了有五分钟，才在一幢别墅面前停了下来。慈目的身影从车子上下来，踏进别墅的那一刻，便看见一个身影凑了上来，身后还跟着慢悠悠看似毫不在意，眼睛却一直往这看的男人。
“见到人了吗？”
“怎么样怎么样？”
“是不是真像他说得那么漂亮？”
“......”
连珠弹似的提问，来自于一个曼妙的女人。女人四十几岁，脸上却看不出太多岁月的痕迹，只说是三十出头，也大有人相信。她挽着精致的发髻，身着白色的旗袍，将她的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拽着来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来人只坐了沙发的一小块边，她如是回复：“见到了，很漂亮的小姑娘。”
此前漫不经心的男人，在一边翘着二郎腿，看着电视上的新闻，轻嗤了一声。
曼妙的女人拍了一下他的腿，还瞪了他一眼，他扭过头不再发表意见。只听她又问了一句：“有多漂亮？”
来人想了想，“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
“哦哈哈哈。”曼妙的女人一下子笑开来，此时眼角的细纹才将她的年龄暴露一二，当真是岁月从不败美人，“漂亮好啊，漂亮好，以后的孩子也漂亮。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抱在怀里，捧在手心里，想一想心都化了。”
男人有些不满，过来揽住她的腰身，“八字没一撇的事，你都想到孩子了？”
眼见他们的动作变得亲昵，来人匆忙告退。女人仍沉浸在粉雕玉琢的世界里，两只眼睛都冒着星星：“那不能想吗？多可爱啊。”
男人凑近她的耳朵，私语，“这么喜欢小孩，不如咱们再要一个？”
迎接他的，却是女人嫌弃的目光，“算了吧，你长得也不好看，儿子小时候随你，生出来也不好看，这幸亏长大了开始随我了，要不然，哼。”
无辜被重创的男人：“......”
他不甘心地抗争：“我长得不好看？那你怎么看上我的？”
“谁说我看上你了？那是我人美心善，为民除害。”
男人咬着牙，把她横抱起来走进卧室，随着女人的惊呼，把她放到了床上，再俯身笼罩在她的面前，遮住头顶刺目的灯光。
“没看上我？”
女人有些心惊，想推他，却没推动，她讪笑着躲避，“看上了看上了，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以身相许啊。”
男人：“......”
满嘴跑火车。
“骗子。”男人压住了她乱动的手，吻住她的唇。
“别，刚参加完宴会回来，累死了。”
她被堵着唇，说出的话也有些含混不清。他听得清楚，却没有停下动作，唇从她的唇开始偏移，温润的触感移动到她的耳后，脖颈，锁骨......
“宋总，查出来了。”
宋氏集团，云城分部。
罗展将资料递给宋淮臣，“他叫李远洪，是工程的核心开发人员。他将我们的信息泄露给了林氏，又在签订合同的时候，恶意更换有漏洞的合同，给了林氏可趁之机。”
“此外，我们还发现，他私吞工程款，联合了一个材料供应商，以次充好。据调查，这个材料供应商的法人代表是李远洪的哥哥李远河，而它的股东，是林氏如今的总经理，萧盛。”
宋淮臣看着资料，没有说话。
罗展等他看完，才又问道：“宋总，需不需要我叫李远洪过来？”
“先不用。”宋淮臣将文件放回到桌面上，冷着一张脸，看不清他的喜怒，“查一下那个萧盛。”
这个名字，总觉得听起来有些耳熟。
下了飞机到现在，宋淮臣就没有休息过，眼看着已经半夜十二点，才总算是空了会。他拿起手机，按捺住想要拨通电话的手，还是只给小姑娘发了个晚安。
等了两分钟，没等到回复。他把手机放回了桌子上，靠在椅子上，闭起了眼睛。
她应该已经睡了吧。
虽然在意料之内，可他还是有些失落。这件事若是落在奈桉，一天的时间就可以全部解决，可云城到底不是他的地盘，要处理起来，行事上就要顾虑很多。
此时此刻他才深切地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对她有了这样的依赖。
心烦气躁的时刻，便尤其想听到她的声音，想见到她，想和她说话，哪怕只是无意义的闲聊也好。
不然——
飞回去见她吧。
思及此，宋淮臣拿起手机。还未等到他给罗展发消息订票，就看见一通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晚晚。
他心下一空。
接起电话，陆霜晚略显清冷的声音便钻进他的耳朵，“阿淮？”
她又叫了他阿淮。
宋淮臣觉得，自己积压的烦闷就这样，被她一句简单的阿淮消减。暗骂自己没出息，又认命似的摇头浅笑。
“这么晚还没睡啊？”宋淮臣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竟然如此沙哑。
那边沉默了一会，才又有了声音，比刚才还要柔和几分，“事情不顺利吗？”
“有一点。”他架起眼镜，捏了捏鼻梁，“不过问题不大，主要是在云城不好操作。”
“嗯。你吃饭了吗？”
宋淮臣：“......”
下了飞机到现在，他的确一口东西都没吃。可这话，他又不太敢跟陆霜晚说。
见他沉默，陆霜晚心里就有了数，“一会去少吃点东西，明天开始我监督你。”
想到他中午的嘱托，她笑道：“宋少爷，你不能命令我了，自己却不以身作则啊。”
那边没了声音。
陆霜晚放大手机音量，便听见了微弱的呼吸声。许是今天一整个下午晚上，精神都高度集中，加上今天赶飞机的路途奔波，此刻听见她的声音，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疲惫感也蜂拥而至。
他就这样靠着椅子，沉沉睡了过去。
陆霜晚无奈，却没有挂断电话，就这样把它放在自己的枕边，关上灯，闭起眼睛之前，对着话筒轻轻说了一句。
晚安。
宋淮臣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了朦胧的亮色。手机还在自己的手里攥着，此刻已经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
给手机充上电，等待重新开机的时刻，昨晚最后的记忆慢慢回笼。有些懊悔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好不容易听到她声音了，怎么才说了两句话就睡了过去？
手机开机。
他点进微信里那个孤零零躺在那里的对话框，最后一条，白色的框里写着“通话时长4:13: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