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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断绝 | 风雨欲来,或早或晚。

而目前来说,ZERo-086是一种极为稀缺的毒素,并且只在E洲和m国有所流通。如今h国发现了这种毒素,可见为了让宋任兴不醒过来,下了不少的血本。

“既然稀缺,来源才更好查。”宋淮臣安抚地看向宋路,“这件事交给我。”

宋路点了点头。

陆霜晚将手中的几张纸递给宋路,这些都是她在宋任兴的屋子里写的,“ZERo-086的解药我那里有,只不过要调货,估摸着要两三天的时间。你先去把这些药找齐,有几味药会比较难找。按这个方子服用一个星期,从下周六开始,我会过来做些针灸配合这副药。一个星期之后,再看情况。”

“也就是说,有希望是吗?”宋路接过药方,手还有些颤抖。他竟有些梦幻,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竟然是真的。

“是。”陆霜晚说得坚定,无形也给了宋路更大的信心,可她话锋一转,“不过他中毒已久,有些器官的损伤是不可逆的,这一点我也回天乏术。所以即使毒素完全清除,他痊愈后,也只有再十到十五年的寿命。”

这寿命听起来不短,可宋任兴今年五十岁,这也就意味着,他的一生,在六十到六十五岁,就会走到尽头。

宋路愣了一下,而后却喃喃:“足够了,足够了。谢谢,谢谢你Sylvia。”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上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陆霜晚抿唇,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瓶药,“这个是给你母亲服用的。她的症状不严重,等到你父亲醒来以后,她也自会康复。”

“好,谢谢你。”

谢谢,谢谢。

除了谢谢,宋路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仿佛要把所有的感谢,都在这一天说尽。

宋路自然要留在家里照看父母,陆霜晚跟着宋淮臣上了车回家,今天开车的还是柳策。

“我记得,你大哥家是有一个家庭医生的对吧?”陆霜晚指着病历上的签名。

丁维桦。

“是,丁医生在我大哥家做家庭医生有十二年了,在大伯还清醒的时候就在了。”宋淮臣道,“你觉得他有问题?”

“嗯。”病历上有一些说不出的蹊跷,或许是因为他在宋家的时间比较久,宋路对他都有着稳固的信任,所以并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可陆霜晚和他之间没有任何感情,自然也谈不上信任,“查查吧,以防万一。”

“我知道了。”宋淮臣将此事记了下来。他和大伯一家感情不错,但也不至于连家庭医生都要无条件信任,往日这些病历也不会有人认真去研读,自然就造成了丁维桦一言堂的局面。

陆霜晚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没怎么看界面,直接按了接听。

宋淮臣却是瞄到了来电人的名字,他挑了挑眉,没在她接电话的时候吱声。

“嗯。”

“一会你发给我吧。”

“明天见。”

挂了电话,感觉到自己的腰肢被一只手揽住,手的主人稍一用力,便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方浊?你找他做什么?”

陆霜晚可没有错过,他这略带吃味的语气。

陆霜晚顺势在他怀里找了个角度靠着,从手机邮件里调出方浊刚发来的邮件给他看,“明天要去一趟陆家。”

邮件上,是亲子关系断绝协议书。

宋淮臣目光沉沉。

他大概翻览了一下,便将手机递还给陆霜晚。他沉默半晌,将那些疑问都压在心底,她无意表明,他也不去追问。终而只化作一句:“要不要陪你一起去?”

“不用。”陆霜晚眯着眼睛,似乎想到什么惹人生厌的事情,眉头微蹙,嘴角也向下撇去,“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只会来烦我,甚至去骚扰你。宋家这根橄榄枝,他们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可他们早晚会知道。”宋淮臣能明白陆霜晚的顾虑,却也对她这个举措心存怨念,“你能把我藏了一时,能藏了一世么?”

开车的柳策早已把隔板升起,可隔板并不能隔音。听着宋淮臣的话,柳策心里对陆霜晚的不满更甚。

看吧,要女人有什么用?只会给他带来麻烦,还要藏着掖着。

真是不懂,宋淮臣怎么就能这般坠入情网?甚至那话语里,还有小心翼翼撒娇的语调。

这哪里还是他所认识的宋淮臣?

陆霜晚抬起头来,撞进宋淮臣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之中。如深夜的海域,浪漫而危险。

是她想错了。

从一开始,她就不想让陆家的事和宋淮臣沾染上关系。她陆霜晚配得上宋淮臣,可陆家不配。只要一想到,陆家会打着她的名号对宋淮臣予取予求,甚至用她来威胁,掠夺他对她的情感,亦或是算计着让陆瑶瑶取代她。

她毫不怀疑。

这些事不只是她的臆想,而是陆家切实能做出来的事情。

她想,等陆家的事情结束以后,等她查清母亲死亡的真相以后,等这些人都得到应有的报应以后,再去公开两个人的关系。

可她忘记了,这样的以后,要等上几个月?还是几年?

而她自以为是地将这一切都屏蔽在宋淮臣的世界之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免受干扰,却独独忘了去求证,去探寻,他是怎么想的。

陆霜晚垂眸,躲闪掉他的目光,侧过身子靠在椅背上,看向车窗之外的风景。

良久。

她仍没有转过头来,只是左手试探着前行,找到他的右手,与他十指相扣。

“风雨欲来,或早或晚。”

“是我想错了。”

翌日,天又蒙蒙下起雨来。

方浊一袭黑色西装,妥帖地勾勒他的身线,他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站在一旁等待。

一辆白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了不远处,稀缺而价格高昂的车型,近乎整个奈桉市都知道车主的车牌号,无一不象征着车子主人的身份与地位。

车门打开,一把红色的伞撑开来,在这一片雾蒙蒙中分外妖艳。行人撑着红伞,长发垂落于脊背,如漫行于山海之间,在细雨中惬意悠然。

她在驾驶位停住,说了些什么,再转过身时,方浊才看清她的脸。

好像是有几年不见了,她都已出落得如此。明眸皓齿,婉转峨眉,哪怕是置身于花团锦簇之间,也不会逊色半分。

“陆小姐。”

她已经走近,方浊打了招呼。

陆霜晚轻轻点头,转过身来,裙摆在风中摇曳,溅上些许水滴,浸湿几寸,更衬风情。

“方律师,走吧。”

陆家,此时一片祥和。

陆颂煊上了大学以后就很少回家,如今总算是回了家来,一家人高兴得紧,其乐融融安排下了一桌飨宴,特意从五星饭店请来了厨师。此时,徐程和陆震正坐在沙发上,听陆颂煊分享着学校那边的闲事,陆瑶瑶则在一旁,欣赏陆颂煊送给自己的手链。

张妈递来茶水,这一幕落在眼中,有几分刺痛。

往年,陆霜晚没回来倒了罢了,可如今她回来了,却还是被赶了出去,有家却不能归。那日她走得如此决绝,也不知道,现在日子过得如何。

这一家四口,终究是将她摒除在外。

门铃声惊扰了几人谈笑风生的和睦气氛,徐程拧着眉,冲张妈道:“去看看是谁。”

张妈应声,在屋子里的监视器上,看到了一男一女两张面孔。一张陌生,一张熟悉。

张妈折回沙发的位置,“先生,太太,是晚晚小姐。和她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男人。”

无论是欢声还是笑语,都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陆震首先拧起了眉毛。

男人?

好啊,养男人不说,还把男人带回到家里来!

考试作弊的事情,他没找上她教训她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他今天非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个败家女!

“让他们进来。”

陆颂煊听见“晚晚小姐”四个字时,眼眸垂了下来。

纵使在过往一次又一次的事情里,有太多抉择都出于感情的本能,可他对陆霜晚,始终是存有愧疚之心的。

自始至终,他都知道,并且清楚地认识到。

徐程才是插入别人婚姻的那一个。

哪怕他陆颂煊比陆霜晚早出生两年,也改变不了,徐程与陆震勾结在一起的时候,周芠已成为陆震的妻子两年。

别墅的门被打开,陆霜晚抖落伞上的水珠,将伞刚到门边的收伞架上。方浊亦然。

一眼扫过去,陆霜晚在接触到一双略带震惊的眸子中停了下来。七年不见,成熟了不少,早已褪去少年的稚气,倒也玉树临风。

陆霜晚对陆颂煊,并没有那么多情绪。

十年前徐程带着陆颂煊和陆瑶瑶嫁过来以后,比起徐程的谄媚和陆瑶瑶的虚伪,陆颂煊对她的态度始终不温不火。她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他并不讨厌她,自然,也不喜欢她。

除却在一些,徐程和陆震逼着他表态的时刻,他会偏颇于陆瑶瑶,却也会在她受到“惩罚”以后,暗戳戳给她送药。

他未表明过自己的身份,还是张妈和陆霜晚提起过,她才知晓。

所以,她对陆颂煊,不会心存感激,但也不会心生怨怼。就当作一个普通的过客,曾在同一屋檐下合租了几年,仅此而已。

陆颂煊倒是没有想到,七年未见,陆霜晚已经蜕变成这副模样,天地失色,不可方物。

他还失神着,就撞上了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竟有些心虚地想要躲闪,一旁狠厉的斥责便响了起来:“你竟然还敢带着野男人回来!”

陆霜晚擦拭手上的水珠,径自走到沙发上坐下。见几个人还站在那里面面相觑,她勾唇一笑:“几位坐吧,想必不用我来施行主人的职责吧?”

今天,她涂了艳红的口红。

十余岁的年纪,坐在那里,便有了威慑八方的气概。

几个人坐了下来。

陆震打量着站在一旁的方浊,冷笑:“呵,这就是你养的男人?为了这种成色的小白脸,你离家出走,还敢把人带回来?”

方浊:“......”

什么叫这种成色?

他这种成色怎么了?

是,他也没不自量力去跟宋淮臣那种妖孽去比,但他这张脸拿出去,在律法界也是一顶一的好吧?怎么就这种成色了?你陆震的成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腹诽了一遭,方浊总算是舒服了。面上职业的微笑仍旧没有改变。

陆霜晚喝了一口热茶,驱散了些许下雨带来的寒意,“我怎么不记得,我是为了男人离家出走的。”

她放下茶盏,看向陆震,目光灼灼:“我记得,我是被你赶出家门的。至于为什么,要我在这重申吗?父、亲。”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别以为你们做得天衣无缝,我妈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清楚。”

那日的争吵涌入陆震的脑海。

和旁人解释多了,竟把谎言给自己洗脑,代替了真相。

陆震攥紧了拳头,避过这个话题,“好,不说这个,养男人的事总是真的吧?考试你作弊的事情又怎么说?”

“作弊的事情,周一就知道了,怎么,陆瑶瑶没和你们说么?她可是要跟我,光明正大比一场呢。”

陆震的目光投向陆瑶瑶,但未等她回复,陆霜晚的声音又响起。

“这位,也不是我养的男人,是我请来的律师。”陆霜晚伸出手,从方浊手里接过一份文件,方浊把另一份文件递送到陆震的手中,“我今天来,也是为了完成父亲的夙愿。”

眼看着陆震打开文件,陆霜晚才一字一句,道:“永远不回陆家。”

亲子关系断绝协议。

陆颂煊就坐在陆震的身侧,轻而易举瞥见了这一行题头。他心有不悦,在脸上表现出来,“晚晚,你这是什么意思?”

倒是忘记了,纵使他对她始终不冷不热,却也从一开始,就叫她晚晚。

陆霜晚冷眼扫过去,“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最好不要插手。”

漂亮的桃花眼是他未曾见过的凛冽,可细细想来,似乎七年前便有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