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臣还是不说话，可抱着她的手紧了几分。
“我真的错了。”她又说。
他惩罚似的拍了下她的腰窝，“错哪了？”
“我不应该，为了这种事，伤了自己。”她垂眸，笑着，又略带焦躁地解释，“可是这不能怪我，就怪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劈掉的指甲。你想想看，如果指甲没劈，我就不会想要撕掉它，我不撕掉它，就不会有伤口，没有伤口，我就不会想到撕开伤口。所以，只能怪这个指......”
话语淹没在他突如其来的拥抱里。
脑后覆上了他的手掌，抚摸着，轻柔却安心。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脸颊擦过她的耳廓，掀起一片温热。
“晚晚，不想笑就不用笑。”
扬起的嘴角慢慢收敛，漂亮的眼睛眨啊眨，涌上黯淡的情绪。
半晌，她轻声道。
“阿淮，我有点累。”
纵使她今天贡献了一场近乎完美的表演，可她仍是觉得疲惫。这份割舍痛快而利落，却比想象中痛苦，有撕扯，也有难堪。
在看到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见到那两亿的数字瞬间眼开的模样之时，是她对这份亲情曾抱有奢望的难堪，是他口中的生养之情只是用来勒索和威胁她的借口的难堪。
她到底是长了心，才会觉得难堪和痛苦。
宋淮臣觉得，自己的心也揪在了一起，又哪里想再去追问什么。
“要不要睡一会？”
“不想睡。”
“想看电影么？”
“不想。”
“那，晚上带你吃火锅好不好？”
“好。”
“想不想喝酒？”
“你不是不让我喝么？”
“偶尔一次，可以特批。”
“那喝一点吧。”
“只许喝一点。”
“好。”
“想不想听笑话？”
“你还会说笑话？”
“小看我？这有什么不会说的。”
“那你说吧。”
“从前......”
“好土的开头。”
“别打岔，好好听。从前，有一只兔子.......”
“......”
“怎么没反应？”
“好老的笑话。”
“你嫌弃我老了？”
“我说笑话老。”
“笑话是我讲的，你嫌弃笑话，就是嫌弃我。”
“......”
“不说话，果然是嫌弃我了。”
“你能不能别耍无赖？”
“你还嫌弃我无赖。”
“......我不嫌弃你。”
“怎么证明？”
“这要怎么证明？”
“亲我一下。”
“......流氓。”
“你看，你还是嫌弃我。”
“......亲。”
“亲我你叹什么气？”
“你有完没完了？”
“你都嫌我唠叨了，唔......”
计谋得逞，宋淮臣按住陆霜晚，加深这个吻。
晚晚，这可是你主动的。
陆霜晚心里的郁结却因为他这么一闹，而消散了许多。
柳策听了一路，只觉得自己三观尽毁。
不得不说，刚才那一出......少爷，您是真无赖。
菜与肉都在沸汤里滚上了一遭，成熟以后又落入浓稠的酱碗中。在口中挑逗味蕾，在鼻翼中调动对食物的贪欲。
夹杂着淡淡果香的预调鸡尾酒，随着少女扬起的脖颈，顺着食管流入她的身体。也只一杯，便被坐在一侧的人阻拦，他的声音不大，只能传到她的耳朵里，再远，便消散在了无数咕嘟咕嘟的沸水和人群的说话声里。
走出店铺的时候，雨还在下。仍是那把红色的雨伞，在夜色中更加惹眼。他撑着伞，始终倾向于她，左侧的肩膀被这场雨眷顾，黑色的外套，湿了一块，在夜里也看不清晰。
属于火锅店的味道渐渐散去，染上春雨特有的气息。有微风，有树叶，有尘埃，亦有这一日，在他身边，如数散却的心事。
“谢谢你。”
十指相扣，她细语低声。
他绕到她的身前，唇落于她的眉间。
周一下午，十七中的礼堂中，聚集了不少人。
高三十八班的学生，本次考试的第一名，要与高三每科单科状元进行对抗，如此喜闻乐见一事，在娱乐生活少得可怜的高中，怎能错过？
要动用礼堂，这件事自然也获得了校长的审批。校长知道以后只觉得汗颜：这帮人，怎么这么会给自己找不痛快。可他作为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是，公正民主兼容并蓄的一校之长，他不仅同意了这次比赛的举办，还开放了校内学生旁观权和家长旁观权。
他其实还有自己的思量。
今日一过，陆霜晚定会一战成名。若是能把她塑造成一个对齐的标杆形象，让学生有一个具体的目标，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何况她还长得这么好看。
今天上午，高杏带着协议的规定来到十八班，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这次的比赛规则：由各年级单科状元与陆霜晚分别进行比拼，题目由年级组老师共通商定，每科各十题，大题小题皆有。比赛是在礼堂荧幕上放题，两侧各安置一个黑板，双方作答，以答题准确率为第一评判标准，答题速度为第二评判标准。
其中，舒憬不参与这场比赛，袁叙告假，不参与这场比赛。
十八班便有人当即抗议，1V6，这就是明目张胆的不公平。可偏偏旁人心急如焚，当事人却镇定自若地，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说：“随你。”
倒是陆瑶瑶，为了让陆震徐程和陆颂煊看清，脱离了陆家的陆霜晚，就是废柴一个，和陆霜晚脱离关系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她才是陆家唯一的千金，还特意邀请几个人来看这场比赛。
陆颂煊仍在陆霜晚脱离陆家这件事里觉得不舒服，便推辞掉了。陆震和徐程一方面想看陆瑶瑶的精彩表现，一方面也想看陆霜晚出丑，便欣然同意。
反正两亿已经在昨晚到了卡上，陆霜晚再难堪，和陆家也毫无关系。
此时的陆震倒是忘记，自己当初将陆霜晚赶出家门，便是忌惮她从S基地毕业的身份。如今这点区区高中知识，又真能难得了她？
于是，事情开始偏离他们的预料。
事情偏离了在座绝大多数人的预料，准确的说，除却十八班的部分同学，其他人都不觉得，陆霜晚会是赢的那一个。
语文，英语，数学，生物，四科已然过去，陆霜晚已碾压式的胜利夺下了四局。且不用评判对面上任状元的答题情况，在对方还没答完一半的时候，陆霜晚便以满分交卷，这还怎么比？
物理本是袁叙的擅长，可袁叙不在，便顺次由下一个人来比，结果一样惨烈。最后一门化学，参赛者是陆瑶瑶。
她近乎预料到，自己会是怎样的结果。她攥紧了拳头，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凭什么？她凭什么轻而易举就能拿下所有的场次？凭什么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想要做好一个陆家的千金，她一回来就要把自己踩在脚底下？凭什么？
她不能输。
她不能让陆霜晚这么得意。
她一定不能输。
口袋里有化学老师偷偷给她的答案，她自诩一定能胜过陆霜晚，便没有看。如今......
“曼曼，我有些不舒服，去趟卫生间。”
石曼关心地问：“很难受吗？马上就开始了，要不要陪你去？”
“不用，我去去就回。”
只有一道大题，答案还算好背。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化学比赛刚好开始。
陆瑶瑶平复自己紧张的心情，登上礼堂的舞台。一旁的陆霜晚懒散地坐在那里，眼神都吝啬于给她一个。
傲吧。
陆霜晚，这就是你最后的傲骨了。
我一定会打败你。
比赛开始。
陆瑶瑶放下笔之时，时间才过去十分钟。见陆霜晚还在答最后一道题，她扬起自己的头，听着下面的议论，眼神轻蔑。
“这怎么回事啊？”
“这么简单的题都能错，这是闭着眼睛写的吧？”
“这题我都会做。”
“这差得也太多了吧。”
陆霜晚也放下了笔，老师核查后，宣布了最终的分数。
“化学科目，最终的胜者是——”
陆瑶瑶看向陆霜晚，满是得意。
“陆霜晚。”
在听见陆字的时刻，陆瑶瑶已经向前踏出了一步。陆霜晚见此，更是后退几分，将舞台留给她。
“陆霜晚。”
陆瑶瑶脸色惨白。
“怎么可能？”陆瑶瑶从侧面的楼梯下来，走到评审老师中间，拿过打分表，她的卷面竟然只有50分，而陆霜晚是100分满分。
她感到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你们怎么能堂而皇之的给她作弊？台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她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瞪着眼睛，如此公开的质疑，以为自己万无一失。
给了她答案的化学老师此刻也不禁捏紧了手指，分明是连题带答案一起给她的，她怎么能只背答案？就连题目顺序做了调换都没发觉，直接按照那份答案写了上去。
愚蠢至极！
年级化学组组长，也是评审之一的老师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看向陆瑶瑶的眼神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