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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公子顿时有受宠若惊之感,虽然他在楚国也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但北国皇帝年轻有为,勇猛过人,乃是真正的当世俊杰。

被这么样一位人皇贴心关爱,再对比这几天所遭的罪,高公子眼眶立时红了,“多谢陛下抬爱,实在愧不可当。”

莫日根笑笑,请他入席,不多时一群美艳女子过来献舞,高公子似是在这其中看到了几位曾欲与他联姻的名门贵女。

高公子以前就看不上这些女人,一直没娶亲,如今双方的地位更是云泥之别,他就更看不上了。

莫日根似是对高公子非常上心,不仅照顾他的口味,频频还劝饮,还贴心用楚话拉家常。

只不过莫日根喝了两杯酒,便呛咳得面红耳赤,高公子起身关心问道:“陛下万金之体,千万保重啊。”

“不妨事,只是旧疾复发,高公子来此多日,可有什么不便,尽管提。”

高公子忙摆了摆手,“多谢陛下关心,这里一切都好,没有什么不便的。”

莫日根笑着点了点头,又介绍自己弟弟杜力夫与他相见,“你们以前就见过面,都是熟人,有什么事也可找他。”

杜力夫就坐高公子对面,两人举杯遥祝。

自此宴过后,莫日根便经常经常邀请高公子进宫商谈国事。

高公子倒也不见外,时常发表自己的观点,且说这一日,他见莫日根愁眉不展,便主动询问,“陛下为何事烦恼?”

“高公子离京日久,想必临近过年,很想家吧?”

高公子顿住了,他低头暗想,他有想家吗?好像也没有吧,住在这里挺好的,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而且莫日根对他的意见很重视,他在这里竟然还能感到一丝难得的温暖。

不过这话可不能明说,要不显得太过狼心狗肺,他慢慢说道:“春节是我们大楚一年最重要的节日,讲究的是全家团团圆圆。”

“跟我们北国的白节是一样的,只是今年有不少子民无法回到部落和族人一起过节了。”莫日根声音低沉,听着有些感伤。

确实让人伤心,虽然大楚朝廷答应割让汾城给北国,书面文件都经过两国皇帝认可,但潘知府竟然不肯打开城门迎接北军,胜利的果实能看不能吃,换谁不伤心呢。

高公子想为莫日根分忧,脱口说道:“不如我去汾城劝劝吧!”

莫日根笑笑,“听说与汾城知府相识的年大为都无功而返,高公子此去怕也是徒劳。”

高公子刚刚不过是头脑发热,静下心来想想,潘知府既然铁了心要当缩头乌龟,指不定还真是油盐不进,自己跑过去除了受辱,不会有任何好处。

既然潘知府如此不给面子,那他就不客气了,高公子拱手道:“陛下想要收复汾城倒也简单,不如趁着除夕全家团圆之时夺城。”

莫日根疑惑道:“晚上?怕是不妥,无烛火照明,攻城不便。”

除夕乃大年三十,连月亮都看不见,此时攻城,怕是失足摔死的,比战死战场的人数还多呢。

“并非强攻,而是夜袭!”高公子纠正道。

如果高太师是老狐狸的话,那高公子必然是小狐狸,这才能想出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主意。

需知楚国欢度除夕之时,也正是北国人团圆之夜,这一招简直是让敌我双方都别想好好过节的架势。

高公子见莫日根还在迟疑,便解释道:“除夕夜正是合家欢庆之时,汾城将士想必无心守城,这对于我们来说可是一个好机会啊。”

莫日根想了想还是同意这个作战计划,毕竟高公子是楚人,更了解楚人的生活习惯和思维模式,这招打的就是出其不意。

很快驻守在汾城的依仁台,接到了来自莫日根的密信,看完信后,他挠头不已,正想着派哪支部落完成这任务,便听到远方城墙传来巨响,嘿,有主意了。

他随后命亲兵将阿巴千户招来,两人甫一见面,他便问道:“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往汾城扔石头?”

阿巴千户抬头挺胸,干脆承认,“是我下令士兵砸的,与族人不相干。”

阿巴千户还以为依仁台是来秋后算账找麻烦的,忙把罪状往自己身上揽,毕竟他做为部落头领,带头违反围而不攻的命令,严格来说,是要被流放至漠北自生自灭的。

可依仁台却笑道:“千户不用紧张,我想问问你,汾城那边是如何应对的?”

就土台上那么一架投石机,每天扔扔石头,又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就当是小孩子打水漂玩了,不是什么大事,依仁台都懒得追究。

阿巴千户松了口气,当下便道:“起初汾城守军还挺紧张,几天下来便有些懈怠,后来更是担心被巨石砸到,那一小段城墙已无人值守。”

“当真没有吗?”依仁台急切地问道,真没想到,扔石头竟还有意外之喜。

阿巴千户点头果断道:“确实没有!”

虽说投石机射程不远,但也有瞎猫遇死耗子之时,误打误撞地正巧砸到城头上,汾城士兵为免天降横祸,只能退到射程范围外的安全地带。

依仁台高兴地走来走去,“马上过白节了,你那边有什么安排?”

阿巴千户被他搞得一头雾水,好好的咋又问过节之事,不知道他有什么深意,只得依言回道:“还是老规矩,炖几只羊,再整点马奶酒和奶茶啥的,族人们好好聚聚。”

至于每天的投石任务得暂停一段时日,毕竟要过节了,哪有人手去野外拖石头。

“嗯嗯,好主意,不过我这边还有任务要交给你们。”依仁台笑眯眯将除夕偷袭计划说了,这事还得交给阿巴千户最合适。

毕竟只有他们那段城墙无人值守,真是天助我也。

虽说在过节之时发动进攻,有些不厚道,但打仗不是请客吃饭,只要时机合适,该打就打,阿巴千户拍着胸脯,豪迈道:“这事包在我身上。”

回去后,阿巴千户吩咐手下工匠,设计、制作一些爬墙的工具,比如飞钩、绳梯之类,为不久后的偷袭攻城做准备。

……

由台城通过汾城的大道旁,赵二当家带着一群破衣烂裳的百姓躲在林中,这些人原本都是本分老实的庄稼汉,但在赵二当家的游说下,主动拿起锄头加入乡军。

大楚百姓是有些怯弱,但面对北军的打砸抢烧,看着曾经努力经营的美好家园被破坏,再胆小、懦弱的人都会义愤填膺、揭竿而起。

躲在半化的雪地里有些冷,手下小弟问道:“二当家,最近北军在后面咬得很紧,咱们要不要去深山里躲一阵子,避避风头?”

赵二当家嚼着草茎,感受着舌头传来的淡淡甜味,摇摇头道:“咬得紧,说明咱们打得不够狠,别担心,咱们人多呢。”

团结就是力量,而且赵二当家也鸡贼得很,他只朝小部队下手,打杀一阵,便招呼众人赶紧跑路,严格按照打得了就打,打不了就跑的原则办事。

虽说每次的战果不大,但架不住频次高,北国本就人少,在这样的战术打击下,战力削减得厉害。

赵二当家深知打仗打得就是有生力量,在确保己方安全的情况下,他会尽可能消灭敌人,对此他很有耐心。

不多时,有村民跑来示警,“头儿,刚探听到地面有振动,想是前方有敌军经过!”

赵二当家当即趴在地上,仔细感受着地底震动传来微弱声音,他暗暗估算了人数,站起身对众人道:“大家准备好,看我手势再行动!”

这是有敌情了,村民紧张得手心冒汗,不多时果见一支敌军小队纵马经过。

大伙都眼巴巴地看着赵二当家,只要他一挥手,该拉绳的拉绳,该冲的冲,主打一个蚁多咬死象。

可大伙眼瞅着着敌军小队快要跑出伏击范围,二当家还是没有下令。

有村民忍不住问道:“头儿,咋不动手?”

“嘘~”赵二当家示意他小声,随后道:“前面这些不过是用来钓鱼的饵料,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呢。”

“哦~”小弟立时明白,敢情北国人也被打怕了,先派一支小队来探路呢。

赵二当家不愧是山贼出身,擅长听声辨位,通过声音不仅知道敌军距离,还能估算出大致数量。

他刚隐隐听到地面传来密集马蹄践踏的声音,这与之前通过的骑兵小队数量明显不符,说明在其身后还跟着大部队。

如果对骑兵小队下手,很有可能会被后方敌军堵住,前后夹击之下,乡军危矣。

他示意所有人稍安勿躁,果不其然,一支负载着货物的骑兵大部队经过,赵二当家看准时机,果断挥手下达攻击指令。

前方埋伏好的村民立时拉起绊马索,拦住敌军前进,而攻打中路的村民则是点燃引线,将长长的骑兵队伍,炸成首尾不能相顾的两截。

“敌袭!”北兵下意识地大喊,纷纷抽刀在手,只是由于火药的烟雾太大,阻碍了视线,一时不知道敌军藏身何处,想要射箭吧,又担心误伤了同伴。

而赵二当家带着乡军一股脑地往前冲,不杀人专杀马,只要北兵脱身不得,很快就会被乡军的群狼战术活活磨死。

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村民虽说是乌合之众,但只要不被吓得溃逃,单靠人数优势,没头没脑地一通乱杀,都能收拾敌军,这便是赵二当家自创的群狼战术。

之所以用这种战术,无他,正值农闲时期,大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听说当乡军,不仅能消灭敌人,还能分得一些战利品,村民索性加入进来凑热闹,当然这其中也有村中族老洗脑劝说的功劳。

人多则势众,这么多村民举着锄头、粪叉、镐头、镰刀等农具掩杀过去,北军连拉弓射箭的时间都没有,要么驱马逃离,要么只能仓促间组成防守战线。

本以为站稳脚跟,便能打退乡军,可令北军所料不及的是,村民们坚决贯彻执行赵二当家所说,擒贼先擒王,砍人先砍马的指导方针。

没了马的北军,从骑兵秒变步兵,战斗力大减,很快就被淹没在楚国泥腿子们的汪洋大海里。

这种情况下,部份侥幸活下来的北兵们,只得四散逃离求生。

兵法有云:归师勿掩,穷寇莫追,赵二当家命村民们别追了,还是赶紧打扫战场为上,以免被北国援军堵个正着。

打扫战场可是个细致活,也是村民们最爱的娱乐活动,不说敌人随身携带的行囊、财物,单单他们身上穿着的皮袄、皮靴都是御寒的好东西。

赵二当家看着大伙兴高采烈地犹如又一次秋收,自己也很得意,可在瞅见村民打扫得太过干净后,忙又上前制止,“内衣就算了,给他们留些颜面,而且他们长年不洗澡,衣服脏得很。”

虽然人是光溜溜的来到世上,但走的时候可不能光着呀,咱都是文明人。

“头儿,可这是丝绸啊。”他也不想扒脏脏的内衣,但那是丝绸,泥腿子一辈子都没命穿的玩意儿。

赵二当家大惊,“这么阔气的吗?除了富贵人家谁用得起丝绸?”关键北国只产皮毛,不产丝、棉,这些丝绸哪儿来的?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山寨里的兄弟们打开北国人所驮运的包裹,发现里面都是好东西,不仅有丝绸布匹,还有香料瓷器,俱都完好地包着。

赵二当家翻看货物,发现中间还夹着各家商号的招贴,都是楚语写成的,显然这些东西都是来自雁城与台城的商铺。

那两城百姓都被北军屠了,城中所有商品自然都成了无主之物,俱由北军接管。

“抓个舌头来问话。”赵二当家把手里的招贴放下,吩咐山寨兄弟抓来一名受伤逃避不及的北兵。

刑讯逼供这种技术活,还是交给山贼来处理,更为妥当。

村民围成圈,非常好奇他们是怎么逼供的,是用鞭子狠抽呢?还是小刀子慢割呢?

“听说北国人不怕死,估计打得越凶,嘴巴闭得更严。”

“不招供的话还能活,一旦招供就没有价值,换我也不会吐一个字。”

事实也当真如此,赵二当家扬起鞭子抽得北兵打滚,那人也只是惨叫而已,村民见了纷纷夸赞,“是条汉子,他要是实在不想招供的话,不如给个痛快吧。”

赵二当家见边抽、边愤愤道:“快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北国伤兵哀嚎不已,终于憋出两个楚语,“别……停!”

“勇啊,还别停!这人的骨头真硬!”村民不禁大为喝彩。

而赵二当家猛地想起一事,用北国话问道:“你是不是要说:别打,停下?”

“啊?你会说北国话啊,快别打了,你要问啥我说啥。”北兵眼睛一亮,总算遇见能说上话的明白人啊。

果真人的潜力是无穷的,被逼急了,除了数学题做不出来,外语还不是手到擒来,再狠点,说兽语也没啥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