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离开前夜，和李凌薇一起祭拜正德帝，按照秦妩的指示，李凌薇每天固定时间来棺椁前上香。
最近几天李凌薇每次来上香都会在棺前站很久，她知道里面是一具穿着金丝缕衣的尸骨，早已没有一丁点正德帝的模样。
洛白以为她在这里长久地站着，是在回忆在缅怀，他不知该怎么安慰，只有静静地陪着。
但李凌薇之所以长久地站在棺椁前，是因为她发现，原主的记忆模糊的越来越快，好像即将被尘封在她的潜意识里一样。
之前她能很自然地喊出父皇，现在却怎么也张不开口，没了原主的记忆，自己就像一个偷用别人身份和身体的小偷。
她为了多保留一点对正德帝的记忆，也为了不在旁人面前露出破绽，待到了旧都，万一那些老臣看到她对正德帝一点感情也没有。
这个以孝治国的时代，她又是女子，定会被文人笔杆子骂的。
“准备走海路还是陆路？”祭拜之后，李凌薇和洛白习惯性地坐在前院廊下，看着稀疏的星空，谈论着明日的远行。
“走海路，更快一些。并且我早就对龙游战舰好奇的很，趁这个机会好好练练手。”
洛白解下自己的披风给李凌薇披上，然后那双灼热的大手，紧张又克制地留在李凌薇的肩膀上。
李凌薇顺势往他怀里微微一靠，明显感觉到他全身僵硬了一下，全身如同一个小火炉，让黑夜里的凉意不敢靠近。
他的气息强大到，让李凌薇什么都感觉不到，唯有感觉到身边的他是真实的。
就连夜风吹来，拂过脸颊时，都带着洛白的气息。
她贪恋这份温暖，也同样克制着只是靠近这份温暖而已。
她雪白的孝服和他的一身黑甲，在黑夜里融为一体，仿佛想这样依靠到地老天荒。
秦妩早已离开，只有半夏抱着刀默默地站在不远处。
整个营地，也只有这地方能让两人安静地说说话。
“如果能和平解决，不要开炮。如果不能，杀了曹瞒，留下曹慎。”
洛白轻轻点头：“放心，我知道你的脾气，不将战火蔓延到百姓身上。我不会让闽州百姓受牵连的。”
说完正事，李凌薇抬头看他一眼，忍不住抬手抚摸他古铜色的下巴，刚穿越而来时，洛白面容如玉。
在漠北吃了两年风沙，皮肤便成了小麦色，更具阳刚之气。
胸怀洒落如光风霁月，我的洛白，是世间一等一的好男儿呢！
“公主，你再这样摸下去，臣要还手了。”
洛白的声音有些沙哑，低头看她的眼神，像草原上的孤狼。
李凌薇脸一红，忙抽回手，低笑道：“又不是打架，还还手。
洛将军武功盖世，本公主可打不赢你。”
说到这个，她忍不住闷笑起来。
洛白好奇地问：“公主笑什么？”
“你竟然想跟沈秋阳打架！
那小子菜的连半夏两招都接不住，你打他，跟打幼儿园的小朋友有什么区别？
你为什么一看到他就想跟他打架啊？
奇怪的是当初季相初次见他也是，没点好脸色。
不过季相没想打他，而是准备把他发配远远的去养马。”
洛白本来也在笑，但听到季清哲对沈秋阳的态度跟他一样之后，便笑不出来了。
他轻声问：“季相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旧都？”
李凌薇摇头：“父皇的丧礼他是赶不回来了，登基大典时他肯定是要回来的。”
洛白暗暗松了口气，他就怕自己去闽州这段时间，季清哲跑回来了。
之前自己不在，季清哲能将对公主的感情按奈住。估计是准备待天下大定之后，再表明心意。
现在自己回来了，他会不会被刺激到跑回来跟公主表白？
对付情敌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给他上场的机会！
所以，季清哲，你还是别回来的好！
翌日天一亮，李凌薇便送洛白和曹行南下，浩浩荡荡几十艘战舰，带着洛白的一万漠北军和两万龙游水师。
曹行忧心忡忡，这么多将士，还有大夏的战神洛将军领军，去海外打一国家都不成问题，去闽州，真能做到只震慑不开战吗？
李凌薇穿着一身白衣站在震曦中，船走了很远依旧能看到那一抹雪白。
洛白站在船头，不断地朝那抹雪白挥手，才刚团聚，又要分离，刚刚分开，思念便灌满心口。
直待洛白彻底看不到那抹雪白，李凌薇的望远镜都看不到战船了，才转身回营，继续扶棺回旧都。
却说战舰上，洛白很快将分离的情绪压到心底，转身去看船上的新武器。
他知道这两年龙游军的武器更新换代，早已不是当初他在龙游军时的模样，在杀宇文牧那场战中，他也见识了旋风炮和震天雷的威力。
但现在自己上手，依旧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能打造出这么厉害的武器呢？战舰怎么能造的这么大？
船舰操作室的仪表，精密程度让他觉得，就算是墨子在世，看到这一切也会怀疑自己在做梦。
不， 这是梦都梦不出来的！
水师将士说，在施诚管辖的军工大本营，武器还在更新换代，不过因为施将军去了拢右，武器方向由战舰转移到火铳。
施将军说要造出能连续发射，不易爆膛，更轻便，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强的火铳。
洛白丝毫不怀疑，在不久的将来，这种武器会被造出来。
那到时，草原部落自豪的弓箭和弯刀，在龙游军面前，不堪一击！他们将彻彻底底，永永远远地臣服汉族之下。
如果让久居偏地的人初见这旋风炮，肯定会被震惊的说是神明之物的！
说起这个他就想到和莫天寅杀左贤王时的场景。
两军一起协商如个破左贤王的营地，他的漠北军将士所提的是分兵、潜伏、包抄、里应外合等等战略部署。
而莫天寅的将士则一脸不可思议地说：“有那么麻烦吗？旋风炮一轰，任他营地是铜墙铁壁也变炮灰啊！”
当时漠北军是不信的，玩味地道：“那好啊！就请莫将军的人马打头阵，你们把那营地‘轰’了，我军再冲。”
然后莫天寅就当场给他们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军事部署，都是多余的！
那架旋风炮远没有这战舰上的锃亮，甚至可以说是破旧，每一轰一炮都有些摇摇欲坠。
让人怀疑它会不会立即散架，会不会炮弹轰不到敌营，反而当场爆炸？
结果那架旋风炮并没有散架，在那惊天动地的轰炸声中，顺利轰开了鞑子的营地，把左贤王给逼了出来。
不光让鞑子惊慌失措，同时也震慑住了漠北军，所以后来洛白将陇右道给莫天寅，他部下将领丝毫没有怨言。
这群天不怕地不怕，在漠北驰骋，威震四方的漠北军。在旋风炮面前，才认识到自己有多渺小。
之后又发生了一件让漠北军骇目惊心地一幕，漠北骑兵取出弯弓与箭羽，奇怪地问龙游军：
“你们怎么会没带弓箭？鞑子最擅使弓，你们只用长枪如何与之作战？”
然后漠北军就掏出了火铳……
待见识到火铳的实力，漠北军再无一人敢在龙游军面前秀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