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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易命师 > 第332章 不愿取回的失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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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魁!”

在场唯一明白黑衣男子立场的、大人模样的普兰内特身影骤然不见,再次浮现在众人眼中时,他已抵达白魁身畔。

然而下一刻,他就像撞到了一块无形的屏障,整个人忽地倒飞出去,好在站在他所处的方向上的苏尼赛特·格罗眼疾手快,以身体作为肉垫,为他抵消了大部分落地的冲击力。

格罗眨了眨眼,把普兰内特推给了不远处的布兰吉,自己则重新爬起身来,望向刚刚做出惊人之举的“白鬼”。

“果然啊,布兰吉,你的队员没有一个是凡人。”他轻声感叹道,而后便见将种子造型的事物插入心口的白魁痛苦地哀嚎起来。

黑衣男子站立着蜷缩起身体,努力没让自己做出“痛得在地上打滚”这种有失颜面的行为,接着,他勉为其难地重新挺起腰背,一手按着胸口,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覆盖上他的一只眼睛。

有什么东西,仿佛要从那里面生长出来。

“‘花易凋零’……”

但下一刻,他全身都崩解成了漆黑的碎片——在空气中时看着像固体,一落到地面,又如同液体般融化开来,变作一滩黑糊糊的、有影子的质感的不明事物。

不,那就是“影子”,而白魁随后从影子中“长”了出来,摊开双手握了握拳,脸上旋即浮现出无奈的神色:

“……‘草易生’。”

从影子中重铸肉身的白魁手中托着一朵盛放的蔷薇花,它的茎秆和根系自他的指缝间自然垂下,花瓣上的红色斑斑驳驳,还有不少像是被火燎过般的焦黑痕迹。

而在他对面,罗沙身上的火焰完全熄灭,金发青年一时脱力向前栽倒,但随后及时清醒过来,凭自己的力量稳住了身形。

虽然是自己做出的“自我了断”的决定,但在熟人的帮助下死里逃生的罗沙,此刻依旧在脸上挂起惊魂未定的神情,他看向白魁,有那么一瞬间,眼神像是在困惑对方为何会来帮助自己,但旋即便释然了:

“这就是……你和皮培的交易内容?”

“他坚称只有你有办法再次拯救世界。”白魁头也不回地走开了,“我不过是听到他还说了——‘种子可以复活神明’,或者‘解除神明设置的封锁结界’,觉得这个交易对我有用,所以,才同意了。”

“但你摧毁了皮培的一半身体。”罗沙挑了挑眉,竟习惯性地与旧识拌起嘴来,“导致他只能以‘原型机’的形态出现在我们面前,看起来就像一个失控的星核体。”

“而且你明知道星球核心的载体可以骗过我们的感知。”罗沙咬牙轻声道。

“你也,应该了解过……”但下一秒他就泄了气,当着在场所有清醒的人的面,毫不顾忌地表示,“复活神明的人,会成为神明意识的容器。”

“你会死的,白魁。”

说到“死”,罗沙因为濒死而冷却下来的思考能力逐渐恢复回巅峰时刻,他没有等待转身离开的白魁可能给出的答复,左右环顾四周,想要找到某个由“死”这件事联想到的人。

因为有直觉帮忙,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倒在地上、背后血流如注的林律。

“哼,正是因为激活失败,我现在仍然存活在这片大地上……而且,作为星球核心的……‘化身’,你所重视的人不会那么轻易死去,而且他体内还有和你一样的那颗种子在延续他的生命。”明明背对着他们,白魁却轻松说出了罗沙此刻比起询问他来更加注重的事情。

周围其他几位也听到了他的话语,心中的大石头纷纷落地。

白魁停下脚步,侧过身来,看了眼罗沙,然后将目光投向布兰吉怀中的普兰内特。

烧焦的蔷薇花在他掌中徐徐旋转,已经和第三株“血色蔷薇”绑定的他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时,询问起罗沙他们接下来的打算:

“你作为pESo成员和RoSA集团董事长的身份,已经被‘幽灵’,还有pESo里那些痴迷异能道具的人知道了,他们会盯上你和你身边的人,就像今天你所遭遇的这一切——”

“你为自己准备的身份已不能使用,而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他朝普兰内特的所在处伸出手,下一刻,有着一头淡蓝色长发的身影从布兰吉身边消失,瞬移到了他与罗沙之间。

“普兰内特。”布兰吉轻轻呼唤这位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的名字。

“抱歉,布兰吉。”淡蓝色头发的修长身影别过头去,“有些事情,需要我们这些‘原住民’亲自去做了断。”

“罗沙。”普兰内特转向被他们救下的同伴,“我们需要研究‘碎网机’的图纸,寻找拯救你和白魁——他也许并不想和‘血色蔷薇’分离——还有林律,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来制作足以更改我们这些‘神的学生’命运的异能道具——更新换代、作用比前一代有所进步的‘第二代碎网机’。”

“还要阻止老师复活。”说着,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斜后方的黑衣男子,“已经得到他的同意了,和皮培的交易实际上是对他而言的一场关乎未来决策的投注,他赌输了,只有放弃。”

“所以他才一时气急,把皮培逼成那副模样?”罗沙若有所悟,他猜测白魁在同意堪比打赌的交易的那一瞬间,就从自己和皮培的命运轨迹中,看到了自己使用“第三颗种子”后激活“血色蔷薇”失败的情形。

也许是时机未到,也许就是他运气不好,也可能二者皆有,总之,里面的纯净能量没有释放出来,神明没能得到复活的机会,神明设下的封锁也没能因此解除,一切就如往常一样平静。

他也没能代替蔷薇死去。

“你们还想说什么,过一会儿再提吧,我没心情听。”罗沙快步走到林律身边,俯下身,伸出手,关照起他背上的伤口。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紧皱起来。

……

奇怪的感觉,仿佛……在燃烧?

是的,整块背部——整块脊背,就像被人在上面点了一把火,熊熊燃烧。

哗哗哗,噼里啪啦……他听到了火焰跃动的声音,但他的意识现在很清醒,所以他其实很清楚,这些声音不过是他的幻听。

它们……是在象征另一件事实,是在……向他宣告某个失物的回归。

过去年纪尚小的时候,他并非没有遭受过“火”的荼毒,痛觉的心因性缺失,让他对身边一切能让人类感到疼痛的事物丧失敬意和恐惧。

还记得他曾尝试去够生日蛋糕蜡烛上的火苗,从打火机移动到蜡烛灯芯上的火苗迷你可爱,观感上一点都不危险,于是,他将手凑近了它。

在碰到外焰之前,他的手便被对面突然起身的父亲“啪”地拍掉,在有记忆以来,他第一次看到那个男人如此惊恐的面庞。

“林律。”父亲严肃道,“不要做危险的事情。”

“你已经长大了。”双胞胎姐姐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困惑弟弟此番行为的缘由,“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应该心中有数的吧?”

“小的时候,你也被烫伤过呢,不过那时候我们还不住在这里。”在生日当天,穿上自己喜欢而特意喊父亲买下作为礼物的洁白纱裙的姐姐,看着同样穿着新衣服、但眼中的迷茫胜过过生日的欣喜的弟弟道,“是被什么东西烫伤的?半张脸当时都糊掉了,还是用……噗嗤,用‘那种虫子’做成的药,最后才没有留疤。”

她当时说的应该是“康复新液”,一种从亚墨利加大镰的干燥虫体中提取并加工制作出来的药物,而父亲用他的话证实了她说的事情:“的确没有留疤,这不是很好吗?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在迎来新的一岁的今天重新提起了。”

回忆中的他低着头,双手交握,靠手指与手背、手掌之间的摩擦,想象先前若是触碰到火苗后会得到的感受。

“不会吧,你全都忘记了?记忆很模糊?诶——真搞不懂你每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思绪把过去的记忆都挤掉了!”姐姐的声音,听上去很扫兴。

印象里,他没有搭理那些话,在那个生日所在的那一年里,他不止一次在学校等会和双胞胎姐姐分开行动、也远离父亲的监管的地方,观察生活中和自然界中会给人类和其他生命体带来危险的存在。

火,学校食堂盛菜窗口后面的后面的房间中传出的声音,还有从缝隙中透出的烟雾,回家路上令人反感的不同年龄段的抽烟路人,路边听人随口一提的发生在城市中不知哪个地方的电瓶车、家用电器起火事件……

水,路过的有栏杆防护的河堤,倾盆大雨时因排水设施的能力一度达到极限而造成的水淹路面现象,喝水时被呛到的情况虽然没发生在他身上过,但他很多次目睹其他人因此剧烈咳嗽、捶胸顿足或喊人帮忙捶打背部;

电——这个元素最终还是得回归“火”,他没有在生活中见过触电身亡的不幸之人,却听闻和见证过因它引发的火灾。

火星从受灾的楼房的窗口飞溅,围观者们惊叫着朝后退散,最终重新画了一个包围圈后又纷纷站定、各自做出符合他们性情的行为。

他路过现场,接住了一颗火星,又或许是那颗火星在风的指引下“选择”了他,于是在那一刻,他懂得了什么是“燃烧”,什么是“烫”,以及自己产生这种感受的条件。

“我能感受到温度的变化,但只能判断常人无法忍受的高温或是严寒所代表的温度的高低;我对冷热并不敏感,所以即便接触它们会让自己受伤,只要接触的面积不大,这么做就不会对我的行动造成丝毫影响。”

“你可以去做消防员啊,凭这份‘天赋’,你可以在火场中停留更长时间?”

“你可以去做救生员,有这样的能力的话,也许就能在冷水里多停留一会儿。”

“去当个拳击手吧。”

“做厨师吧,厨房总是很闷热,但对你没影响。”

“也许你能去做某些危险化学药剂仓库的库管员,这个月我已经听说了好多起冷冻气体或高温熔融物泄漏的事件了,有你在的话,也许能撑到跑出去喊人过来帮忙的那一刻。”

“…………”

“但我本质上还是个普通人,我会因有毒的空气失去意识;我的血压会因为长时间浸泡在冰水中降低,会因为体力不足或意志不清醒溺死;我很爱惜我的身体,我不会主动给别人揍我的机会;我愿意学习制作食物,但成为一个厨师并不是我的梦想;危险品的仓管员?我不认为这是普通人想做就能去做的工作,我还需要努力。”

“…………”

“真没意思。”“什么都不行,你真没用啊。”“你果然只是个普通人,但是又和我们不一样,真是个怪人啊。”“家里人担心你打人感觉不到疼痛,没轻没重的,让我们远离你。”“真奇怪,什么样的人会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还硬是缠上来啊?不要脸!”“有病的人还是离我们远一点比较好,万一会传染怎么办?”“不要让我们的小孩模仿你,离他们远点!”

火,在燃烧。

从背上传来的,就是从书中读到、从别人口中听到的“针刺般的感觉”吗?仿佛有无数密密麻麻的小点在自己的背部绽放看来,伴随着它们一同到来的,莫非就是“痒”的感受?

血肉从那些小点中放射出去,射进了自己的大脑中,然后一点点膨胀开来,让原本待在其中的思绪失去了归宿,然而下一刻,那些点又因为互相碰撞而接连炸开,瘙痒的感受刹那间扩散到了全身,再一点点收束回仿佛有火焰在跳舞的背部。

“这就是、‘疼痛’吗?”

在父亲、姐姐的疏远和失望,以及平时生活中会遇到的人“只有死人才感受不到疼痛”、“你活得就像一个死人”的人多口杂、搬弄是非的非议和嘲讽声中,他学会了提升自己的身体强度、增强实力、磨练心性,从而使自己尽可能避免受到身体上以及心理上的伤害。

他不在乎其他人若是处于与他类似的境况下或做出怎样的抉择,这是他通过自己的思考找出的一条路径,怀着一颗想要夺回自己命运的复仇之心,他一直走到了找到真相的那一天。

“真是、奇怪的感觉。”压制着他本应清醒的意识,想让它们重归混沌,同时,还限制住了他的活动能力,让他感觉十分疲惫,因而无论如何也没法撑起眼皮、抬起手臂、张开嘴巴……一动都动不了。

从施展治愈类异能开始就出现在视野中、朝他伸出手却同样一动不动的身影,此刻也随着他意识的不断下沉而愈发模糊。

先前还有力气维持睁眼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人的相貌——

“罗沙”,沉默不语、除了伸手外没有做出任何行为的人,有着和罗沙相同的面貌:淡金色的头发,苍白的皮肤,还有漆黑的、象征其“易命师”身份的双眼……但是那个人并不是他认识的罗沙,从其一直保持同样的姿势这点便可看出。

最后看了一眼面前静止的身影,按捺下绝望的情绪,他再次闭上眼睛——但这并不是放弃,而是试图感知体内的异能因子——若想要在这座“大教堂市”中永远结束某个星球的威胁,他现在能想到的,唯有不久前领悟到的那个方法。

唯有“星球核心的载体”可以做到的、“一劳永逸的方法”——

“你果然不是‘人’啊。”

“欸?”

眼睛勉强睁开些许缝隙,视野中已许久没有动静的“罗沙”,突然间活了过来。

而且,对方还看出了他想要做的事情,用无奈的、不失笑意的口吻,评价起他这种想要拉着自己、敌人、同伴还有城市内所有无辜的人同归于尽、让一切真正“一了百了”的冷血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