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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殿内,凤帝一直呆呆坐着。

他握着她冰凉的手,轻抚她依然美丽平和的面庞,思绪万千。

自己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个占星官之语,联想起她和凤玦的过往?

甚至在看到血咒之物那刻,失了理智,偏执地认为她要加害自己?

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她与凤玦始终恪守着君臣之礼。

他们一个居于深宫,一个安守西南,偶尔在宫宴上碰面,凤玦会问一句安,她只回一句劳端王挂念。

她为自己生了一双聪明漂亮的儿女,陪着自己建功立业......

“儿臣给父皇请安。”

这厢,凤堇与凤雍并肩而入,来到皇帝身前。

“儿臣已经吩咐人去准备上好的棺木,以便让母后早日入土为安。”

“父皇龙体尚未痊愈,又在此守了这么久,想必也乏了。”

“还望父皇以社稷为重,保重自己的身子,早些回乾宁宫歇息吧。”

凤雍一边说着,一边细细去瞧榻上的女子。

真是与母后一模一样。

凤帝摇摇头,制止了正准备去搀扶他的凤堇。

“皇后薨逝,需行国葬,朕要亲自为皇后发丧。”

天元十年秋,中宫因病崩逝。

帝悲恸入骨,守棺三日不出,昭示天下服国丧二十七日,以国礼葬之,谥“孝恭仁圣后”。

然而,皇后的死并没有带来京中的平静,街头巷尾中到处流传着以宫中秘闻为噱头的民间段子。

有的说,皇后对皇上心生不满,意图刺驾,被天子识破,自戕于宫中。

有的说,宫中混入外邦细作,诅咒陛下,陷害皇后。

更离谱的,还有人编排皇后失德,与人私通,被陛下一怒之下赐死。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书房里,凤堇一把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扫飞出去,吓得前来禀报的佩儿跪在地上不住发抖,仗马寒蝉。

上官若一边去捡散落一地的物件,一边安慰佩儿。

“先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佩儿起身出去,上官若将手中纸笔按原样摆回桌上。

“殿下跟她发什么脾气?”

“佩儿不过是依您的意思,将这些天在宫中听到的闲言碎语说出来罢了。”

凤堇面上仍是愤然之色。

“宫外传些有的没的也就算了,宫里也被这些流言搞得乌烟瘴气。”

“母后不在,德夫人掌六宫中事,她就将后宫管成这个样子?”

“公主这就是迁怒了。”

“德夫人夙兴夜寐,已为平流言之事殚精竭虑。”

“可嘴长在别人身上,德夫人难道还能一个个堵了他们的嘴去?”

“不如殿下去元和宫中走一遭,帮德夫人出出主意,也听听夫人对此事的看法。”

宫女向德夫人通报公主求见时,大皇子刚巧也在元和宫中。

凤堇同上官若进门,看到凤齐,俱是一愣。

“怎么大皇兄今日有空进宫来了?”

凤齐坦然以告。

“我在宫外听到些传言,想着进宫来问问母妃。”

“此事与太子有些干系,我不好与他直说。正好堇儿来了,不如一起听听。”

凤堇坐下,洗耳恭听。

“端王叔昨日进京了,听说,并不是父皇召他回来的。”

凤堇眉间一跳,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王叔回京做什么?”

“藩王私自离开属地,可是要以谋逆之罪论处的。”

凤齐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昨日端王叔抵京,不知为何没有坐马车,是骑马进的城。”

“这有何奇怪?”

“王叔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就算这些年养尊处优,骑个马总还是没问题的。”

“你别打岔。”

凤齐不满于凤堇反复插话,瞪她一眼,示意她噤声。

“皇城百姓久居天子脚下,不少都是见过天颜的。”

“昨日王叔骑马进京,路上不少百姓围观,都说……”

凤齐顿了顿,模仿着百姓们的语气。

“太子殿下,仿佛生得不像陛下,倒更像端王爷呢。”

凤堇与上官若对视一眼,心下俱是了然。

“年幼时我曾见过王叔,他与太子哥哥一样,长得和祖父更像些。”

“父皇他,确实更像祖母,这也实属正常。”

凤堇话到此处,一直沉默的德夫人突然开口。

“若只是叔侄长得像些,自然没什么。”

“本宫只怕,有人再拿皇后与端王当年的旧交做文章。”

听了德夫人的话,凤堇和上官若毫无意外之色,唯有凤齐急着追问。

“莫非母后与王叔之间,还有什么隐情?”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说起来,还跟上官姑娘的母亲有些关系。”

德夫人叹了口气,将几人少年时的过往向小辈们和盘托出。

“这么说,母后与端王叔才是青梅竹马,父皇当年是横刀夺爱?”

凤齐脱口而出,被德夫人剜了一眼

他自知失言,低头默默喝茶。

见气氛尴尬,凤堇主动开口。

“说到底,都是些前朝的旧事,又能与太子扯上什么关系?”

“这就与上官姑娘的母亲有关了。”

“本宫方才提过,皇后为郡主时,与上官夫人极为亲近。”

“她自然也知晓,郡主对凤家二公子情意颇深。”

“二公子当年不告而别,虽然郡主面上说着不在意,实际上也是伤心了好一段时日的。”

“依本宫猜想,上官夫人大概是为自己的好友鸣不平,因此修书至西南,询问此事。”

“可二公子哪里知道这些?他只是受父亲之命,回老家看顾祖宅罢了。”

“连心爱之人要嫁给自己兄长的事,都是自上官夫人书信中得知的。”

德夫人似是有些感慨,端起手中的茶喝了一口。

“然则,木已成舟。”

“纵使二公子昼夜兼程赶了回来,一切也都已成了定局。”

“原本,京中百姓就对郡主与二公子的关系颇多揣测。”

“他在这个当口,不顾一切赶回京城,简直就是坐实了那些猜想。”

“而郡主与凤大公子成婚后,一直无有所出。”

“直至两年后,你们的祖父去世,二公子回京奔丧。”

“没过多久,郡主便被诊出了喜脉。”

“自那以后,府中便有风言风语,言称郡主是与小叔珠胎暗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