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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玉的脸很苍白,头发散乱在肩头,衣裳也有些破烂。

要不是场合不对,上官若几乎要感叹一声,呼延玉着实算是个美男。

而且是那种,身上自带一种渣苏感的美男。

更要命的是,他的声音也很合上官若的取向。

“原来是上官姑娘大驾光临。”

说着,他还朝上官若亮了亮束在脖子上的枷锁。

“请恕在下不能起身相迎。”

上官若盯着他露出一截的雪白脖颈,上面显出沉重铁锁摩擦而致的红痕。

她不由得在心里喃喃自语。

呼延玉不是不会武么?

天牢守卫如此森严,还给他上了这样重的镣铐。

难道这么多狱卒侍卫,还看不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呼延玉?

许是上官若没能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呼延玉一声轻笑,惊醒了她的沉思。

“姑娘也觉得,这么些锁链,用在我身上是白费了?”

他晃着手上的链条,自嘲般道:“我也是这么与卿大人说的。”

“可惜他执意于此,我实在拗不过他。”

闻言,上官若不由警醒起来。

卿裴隐在霖安时,便与呼延玉有所往来。

他对眼前这人的了解,自是比自己这个只在书中见过其名姓的人要细上许多。

既然卿裴隐坚持,便一定有他的道理。

思及此处,上官若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离开呼延玉锁链能延展出的最大范围。

呼延玉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眼中暗了一暗。

“适才姑娘与我打招呼,说许久未见。”

“请恕在下愚钝,我与姑娘,在何处见过?”

上官若盘坐在地,毫无形象地将身子歪在一侧,用手撑着下颌。

“是吗?”

“原来我与公子,竟然是素未谋面?”

“那只能说,我对公子,有种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之感呢。”

她这话说得轻佻,与冰冷阴森的天牢极不相称。

下一句话,她则说得漫不经心,又掷地有声。

“可若公子真的是第一次见我,又是如何上来便知,我姓上官呢?”

呼延玉一时语塞,只得干笑两声,用以掩饰尴尬。

上官若突然坐直身体,眼中射出粲然之光。

“公子不愿说,我便替你说。”

“那一年岩绿之战,公子明面上虽未出现,背地里却做了不少动作。”

“我虽确实未见过公子,可想来,公子的确是见过我的。”

“既有此渊源,我对公子道一句别来无恙,也不算无缘无故。”

呼延玉盯了上官若半晌,骤然阖上双目,长叹一口气。

“凤军初入岩绿那日,姑娘与萧将军扮作夫妻入城查访,我就在天兴楼上。”

“若是早知姑娘是去保凤齐的命的,当日我就该命随从,送姑娘个一箭穿心。”

上官若面色如常,心底却狠狠揪了一揪。

她还记得,最终放了他们进门的老伯一家,正是住在天兴楼对面。

两国交战,呼延玉作为一国军师,竟然就那样堂而皇之地坐在岩绿城最大的酒楼之内。

看来,当年岩绿城内的暗流涌动,远比她想象中要可怖。

而自己只凭借对原着的一点了解,就敢贸然随军出征。

最后,她竟然没有送掉小命,还保了凤齐安然无恙,也着实是上天垂怜。

“那我还要谢过公子不杀之恩了。”

上官若冷冷开口,又对呼延玉单刀直入。

“敢问公子,是如何结识凤玄的?”

呼延玉似是没想到她如此直接,“咦”了一声,反问她。

“姑娘是如何知道,我与二皇子有牵扯的?”

旋即,他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难道,自我国副使暴亡一案起,姑娘便猜到了我二人有关联?”

接着,他啧啧道:“早知姑娘这样聪慧,应当早些想法子将姑娘接到我身边的。”

呼延玉的视线,蓦地转向上官若鬓边那一朵梅花。

“倘是如此,姑娘也不必受这黥面之苦了。”

他眼波中隐隐流露出的情意,令上官若霎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个意思?

呼延熹提到过的那副画像,在这一世也存在吗?

呼延玉这个神经病,竟然真的一眼看中了她?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上官若骤然觉得,如果此刻萧元闯出现在她眼前,她可以当场嫁给他。

阳光开朗小狼狗,怎么不比眼前这个笑里藏刀毒蛇男强上一万倍?

她一个激灵,勉力压制下内心的不适,重复着方才的问题。

呼延玉双手托腮,眼睛望向地面。

“既然姑娘这么想知道,我便同姑娘讲一个故事吧。”

“三十多年前,我的伯父,也就是呼延老将军,曾梦想将渑国版图一路南扩。”

“当时在位的渑王,可与如今这位不同。”

“他与伯父有着同样的野心,二人可谓一拍即合。”

“但那个时候,以渑国的国力,根本就不足以对抗大宣的军队。”

“于是渑王与伯父合议,培养一批细作,暗中潜入大宣搜集各路情报。”

“同时,伺机挑动内乱,为日后马踏中原打下基础。”

“景祀元年,宣景帝登基,渑王借庆贺之机,往大宣送了一大批美人儿。”

“这些细作,少数几个进了宫,成了景帝的宫嫔。”

“大部分则改头换面,换了大宣百姓的身份,或入官宦之家为妾,或流连于烟花柳巷之中,成了达官贵人们的解语花。”

“还有一对颇有天赋的姐妹,被特地挑选出来,苦练易容之术,要留给景帝钦定统帅三军的大将。”

上官若听得此处,仿佛眼前有云雾被拨开,一些长久困扰着她的问题,终于要有答案浮出水面。

“可惜,那位将领的正妻身份贵重,又与其青梅竹马,实在不好取代。”

“而他的侧室当时也怀有身孕,两姐妹只能继续静待时机。”

“没过多久,便有消息传回,那位将军看上了京中一户商贩的女儿。”

“那两姐妹便将商贩的女儿杀了,让妹妹代替她在家中住下。”

“没过多久,妹妹便被接入了将军府,并于两年后生下一个男胎。”

“可惜,她为情所困,没能瞒住自己的身份。”

“孩子甫一落地,她便被自己的夫君亲手勒杀在床,报称难产而亡。”

呼延玉的眼中,闪着诡异的光芒。

“以姑娘的才智,想必已经猜到了。”

“那户商贩,姓林。”

“大宣的那位将军,姓凤。”

“而那个由渑国细作生下的孩子,便是如今的二皇子,凤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