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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若在岸边小声唤萧河的名字,但显然,水是一个最好的天然隔音介质。

是夜无风,湖面平静得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一刻钟、两刻钟……

上官若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干脆冒险下去看一看了。

但以她的水性,贸然下湖,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明早湖心又多出一具女尸。

她不由得开始后悔起来。

为什么她非要坚持让萧河下去?

就算他找不回童年的记忆,也未必就没有其他法子,能揭开十七年前的真相。

她的执拗,是不是又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就在上官若控制不住得胡思乱想时,湖中波光乍现,有个脑袋从里头冒了出来。

距离有些远,上官若看得并不真切。

但直觉告诉她,是萧河回来了。

而且,似乎带回了什么不一般的信息。

萧河移动得很快,水平线从他的下巴到脖颈,再到锁骨,最后停在胸前。

“你为何把绳子解了?”

上官若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惊疑不定,“你可知,我险些以为你要死在湖里了。”

萧河紧抿双唇,水珠顺着他的额发流下,汇聚在他的下颌上,最后滴落在湖里,溯本回源,消失不见。

上官若注意到,他还没在水里的手,似乎用力地握着拳头。

有一根细绳,自他指缝间漏出。

察觉到上官若的视线,萧河缓缓抬手,伸到她面前,手心向上,摊开。

躺在他手心里的,是一枚系着红绳的,小小的玉牌。

那玉牌不知在水下经历了多少个日夜,表面已被淤泥模糊了纹理,红绳看起来也有些糟了。

但从萧河的反应来看,上官若大致能猜到,这是属于谁的东西。

“先上来吧,夜里风寒,当心着凉。”

“有什么话,我们回房再说。”

萧河依旧没有答话,只像具行尸走肉般任由上官若拽着他的衣袖向前走。

淅淅沥沥的水渍拖了一路,上官若此刻也无心去在意会不会被人发现。

进了房间,上官若点燃火盆,二话不说便要上手去脱萧河的衣裳。

萧河像是触电一样跳将起来,终于还了魂。

“不…不劳姑娘动手,阿河不冷。”

上官若也不理他,自顾自回里间换了干净的衣服出来,又取了一套男子的衣衫扔在萧河面前的长椅上。

“那你自己把湿衣服换下来。”

“万一受了凉,还要费力跟别人解释。”

萧河捡起那堆衣服,略皱了皱眉,随即便听话地转到一扇屏风后换了衣服。

待他出来,上官若瞧着他的模样,忍俊不禁。

衣服的腰身窄了些,袖子也短了几寸,萧河穿着很是有几分窘迫。

他显然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一直伸手扯着衣裳下摆。

“姑娘这是哪里来的男子服饰?怎的这样小。”

上官若耸耸肩,摊手作无奈状。

“原本,你要是好好答应我下水的事,我就可以让你提前拿套干净衣服来备着。”

“可你那样推三阻四,我只好拿自己的对付一下咯。”

萧河闻言,当即便像将衣服换回去。

“这怎么使得?”

“男女授受不亲,阿河怎么可以穿姑娘的衣裳?”

上官若忙上前几步,按住他的手。

“不穿这个,你要穿什么?”

“难不成你要光着身子在我房里?”

她这样大胆的话语,激得萧河面颊一阵红过一阵。

“阿河不是那个意思……”

上官若打断他的话,“你放心,这衣服只是我早先做好备用的,还未穿过。”

“你先凑合凑合,等下确认了无人注意咱们回来,我去浣衣间另外拿套新的给你。”

萧河这才放下心来,只是手还在不停拽着袖子,像是十分不适应的样子。

于是,上官若便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

“说起来,你刚才去哪里了?”

“从我拉那绳索上来,到你浮出水面,怎么也有小半个时辰。”

“寻常人,是不可能在水底呆上那么久的。”

萧河的眼中蒙上一层忧伤的底色,“姑娘猜得不错,二皇子府这湖底,确实有一条通斜向上方的暗渠。”

“阿河沿着那道暗渠出去,没多远,就上了岸。”

上官若不动声色,自记忆里反复检索。,在脑海中勾画着地形图。

她在原着里,怎么没看过有这样一条暗道?

另一头,萧河还在自顾自说着。

“不知又走了多久,阿河从另一侧的洞口中出去,脚下便是护城河。”

他停顿片刻,深深呼气,继续道:“那洞口不远处,就是当年老爷捡到阿河的所在。”

上官若了然。

原来二皇子府中有一条密道,直通城外。

怪不得,呼延玉可以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遍布天罗地网的京师。

那萧河手中的玉牌……

上官若还没出声询问,萧河便主动开口。

“这玉牌,是阿河在湖底捡到的。”

“阿河记得,这是……母亲贴身之物。”

“而阿河好似,走过那条密道。”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指向,楚云的妻儿曾在这座皇子府上住过。

或许,他们住在这里的时候,这里还不是大名鼎鼎的二皇子府。

年仅八岁的萧河,曾通过密道仓皇出逃。

或是因为体力不支,最终晕倒在了护城河畔,又被萧元闯的父亲带回了家。

而他身怀六甲的母亲,却带着他未出生的弟弟,消失在了人世间。

难不成,当年由楚云而起,震惊天下的上官首辅谋逆案,竟是当今陛下的自导自演?

所谓被上官朔胁迫的楚家夫人,根本就是被人关在了这座府第里?

那凤玄对这件事的内情,又知道有几分?

他能将呼延玉从暗道中送出去,起码证明,他是知道湖底有这条路的。

楚夫人的玉牌,又怎么会在湖底?

上官若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阿河,你八岁之前的记忆,现在还能记起多少?”

萧河紧紧盯着放在桌上的玉牌,翠色温润,透出柔和的光。

“阿河只记得,从前曾被人丢下湖。”

“其他的,便记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