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凤玄的话,上官若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
她早该想到,凤玄将她秘密囚禁,一定是有所求的。
而今她只能暗自祈祷,希望这事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萧将军他,现下如何了?”
若是萧元闯追着呼延玉出了边境,这位凤朝最年轻的二品将军,只怕就要废了。
凤玄饶有兴致得打量着上官若的神态,只见眼前女子眉间愁云不散,一双红唇被她自己咬得几欲沁出血来。
“瞧姑娘这样子,也不像是对萧氏无情。”
“既如此,那便好办了。”
上官若还没想明白他这“好办了”究竟暗含什么深意,就听那道恼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本宫也不与姑娘绕圈子。”
“萧元闯一路沿呼延玉北逃的路线而去,堵住呼延玉时,还未进朔方。”
上官若刚松下一口气,凤玄话头陡转,又丢下了个令她心惊的消息。
“不过嘛,他在将呼延玉押送回京的路上,出了意外。”
凤玄像是有什么恶趣味一般,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等待上官若的反应。
然而,上官若连眼皮都没有跳一下。
凤玄自觉无趣,草草道:“呼延玉,死了。”
“二皇子以后要是闲来无事,不如考虑去天桥底下说书。”
上官若语中讥讽之意渐盛,“就殿下这叙事风格,想必那里有不少人乐意给您捧场。”
凤玄额角暴起青筋,嘴边却还挂着和煦的浅笑。
“姑娘就不担心,你那心上人因此受父皇责罚吗?”
“渑国那边,可还没有罢免呼延玉辅政大臣的官职。”
“这样的人死在萧元闯手里,难免又是一场风波。”
上官若目光如炬,冷笑道:“呼延玉乃我朝天牢逃犯,萧将军捉拿人犯,何罪之有?”
“且不说渑王会不会在意呼延玉的死,就算他想借此再生事端,没了呼延玉的渑军,就如同被拔了牙砍了爪的狮虎,何足惧哉?”
“更何况,渑王恐怕乐得看到呼延玉身死他乡呢。”
“渑王之所以还留着呼延玉的官称,无非就是畏惧呼延家及其党羽生事,亦是担心呼延玉回朝复起。”
“如今萧将军替他除了这个心腹大患,难道二皇子当真觉得,渑王还会为了这个试图夺他皇位的逆贼,而不惜与我凤朝对立吗?”
凤玄呵呵干笑两声,显然是有些尴尬。
那别扭的神情分明就是想骗人,结果不但没骗到,还被当场戳穿。
“姑娘果然心思机敏,怪不得连父皇都对姑娘青眼有加。”
“只是,萧将军毕竟是私自出京。”
“就算父皇不将呼延玉之死怪到他头上,这玩忽职守的罪名,萧将军怕是洗脱不掉。”
听着凤玄几次三番将话往萧元闯身上引,上官若便猜到他又想鼓捣什么。
“那依二皇子的意思,是有法子助萧将军脱罪了?”
“看来,殿下还想在军中寻个助力。”
“本宫就喜欢与姑娘这般的聪明人打交道。”
凤玄将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上官若的耳际在讲话。
“萧将军之罪,乃父皇圣心独裁之事,本宫自是不但托大,向姑娘保证什么。”
“不过嘛,若只是要减轻些罪责,本宫倒是还能做得到。”
二人近在咫尺的距离,令上官若心生恶寒。
她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了挪,才接着问道:“不知二皇子有什么法子?”
“这就无需姑娘操心了。“
“只消姑娘和将军记得本宫这份情义便可。”
暗室之中烛火摇曳,晃得上官若有些失神。
自凤玄口中吐出的情义二字,简直就像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上官若起身,对凤玄躬身一礼,用动作掩去面上压抑不住的鄙弃。
“那奴婢,便在这里先替将军谢过二皇子了。”
凤玄含笑受了她的礼,看上去极为心安理得。
“话既说得差不多,姑娘也是时候离开了。”
凤玄先行一步,站在打开的密室门前,还冲上官若做了个“请”的手势。
“姑娘回房收拾收拾吧。”
“待用过午膳,本宫派人送姑娘回宫。”
时隔大半个月,上官若再次站在了金碧辉煌的宫城里。
凤堇听闻她回来,早早便立在凤栖宫门口等她。
不过,从申时等到了酉时,眼见夕阳西下,凤堇也未能等到上官若的归来。
这一个多时辰,上官若被拘在了皇帝跟前。
她本也打算先回宫放个包袱,稍微整理下形容,再前往拜见。
不成想,她前脚刚踏入宫禁,后脚便被高宁请进了御书房。
“奴婢给陛下请安。”
皇帝嗓音浑厚,只回了她一声“嗯”,便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折子。
过了半晌,他才抬眼瞧了上官若一眼,旋即紧拧眉头。
“怎么瘦了这样多,难道二皇子连饭都不给你吃饱吗?”
这个开场白, 属实出乎了上官若的意料。
她在凤玄房中的密室内被关了十几日禁闭,虽不曾短过三餐,但在那样的不见天日里,也确实很难令人胃口大开。
“会陛下的话,二皇子并不曾苛待奴婢。”
“只是奴婢在宫外日夜挂心陛下与公主,常常食不下咽。”
皇帝闻言便笑,“你如今,可是越来越会诓朕了。”
“能让你食不下咽的,恐怕另有他人吧。”
上官若观察着皇帝眼中的戏谑神色,,便知他意指萧元闯。
不过看样子,皇帝对萧元闯未奉旨而离京之事,并没有太多介怀。
于是,她试探着开口。
“陛下,萧将军他……”
皇帝当即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仍保持着言笑晏晏的模样。
“你只管放心,朕不会严惩萧元闯。”
上官若不明就里,脱口而出。
“为何?”
皇帝似是觉得意外,言语间尾音上扬。
“怎么,听到朕不会严惩于他,你反倒有意见了?”
上官若连忙叩首,“奴婢不敢。”
“奴婢只是未曾想到,萧将军能得陛下如此信任,连私自带兵离京这样罪过,陛下都肯赦免。”
皇帝笑容更甚,却带了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冷意。
“你又如何晓得,萧元闯并未得到朕的允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