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穹。
彩云之上,是谓苍穹。
虽然这个名字的谐音听起来多少有些不吉利,像是生来没什么富贵相的。
但是想来,能起这个名字的,也不会在乎这些。
上官若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难道你是……楚云的遗腹子?”
倘若眼前这少年真的是楚家之后,那么凤玄今日所说的一切,便有了出处。
他大抵,是认得楚夫人的。
上官若眼前闪过萧河提起未找到母亲坟茔时的遗憾,焦急询问。
“你母亲,可还在人世?”
楚穹拿余光扫了一眼凤玄,像是在等待他的同意。
见二皇子微微颔首,楚穹方说道:“家母已于七年前过世。”
说着,他露出一个略显诡异的笑容。
“论起来,姑娘也算与家母是熟人呢。”
上官若闻言一愣。
七年前,不正是凤栖宫血咒案发的时候么?
她熟识之人,在那年过世的,只有一个。
从前皇后身边的掌事女官,乐容。
上官若又一次将视线锁在楚穹的脸上。
怪不得,她会觉得眼前之人莫名地眼熟。
楚穹那一双瞳色略浅的狭长眼眸,分明与乐容一模一样。
这千回百转的剧情,还真是令上官若咋舌。
不过这也就解释了,乐容作为在皇后身边多年之人,为何会投靠了凤玄,成为他手中那把刺向皇后的利刃。
想必她从一开始,便是抱着复仇的心,才进了宫。
“这回,姑娘可相信本宫的话了?”
凤玄一个眼神,楚穹便知趣地退下,留他二人在屋内叙话。
“本宫已将知晓的所有内情向姑娘和盘托出,只为换姑娘一句话。”
“只要姑娘愿帮本宫得到那至尊之位,本宫答应姑娘,定会洗清上官大人的罪名。”
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交易。
只可惜,上官若并不是从前那个上官若。
对于上官一族的声名,她并没有那么在意。
凤玄满以为,上官若会为了父辈的荣光,而选择站在他的身旁。
他打得一手好算盘,却不知眼前的女子,是个用计算器的。
上官若掩去眼底的笑意,对二皇子深深一揖。
“既如此,奴婢便只能仰仗殿下了。”
“待奴婢回到宫中,定会为殿下鞠躬尽瘁。”
得了上官若的口头承诺,凤玄再压不住面上的志得意满。
这副嘴脸看在上官若眼中,便是活脱脱一个小人形象。
“奴婢奉旨前来侍疾,至今不过三日。”
“眼下看殿下红光满面,想来那呼延玉手中的解药,也没那么重要。”
凤玄噙着笑,“本就没什么大事,不过表症凶险罢了。”
“呼延玉自以为用渑国秘药便能困住本宫,可他却忘了,本宫的生母,可是他家先祖精心培养的细作。”
“本宫之前纵着他,是为了不脏自己的手,也是为了留个后路。”
“若是姑娘一味执拗,不愿良禽择木而栖,本宫便只能将姑娘交到他手上了。”
凤玄说得轻松,仿佛她上官若就是个可以任他摆弄的物件,而不是个活生生的人。
“那二皇子现在打算如何应付呼延玉?”
“就算殿下根本不需要他的解药,可只要他活着逃出京城,于您而言,终归是个隐患。”
凤玄眸光深邃,盯得上官若心里发毛。
紧接着,他一记掌刀劈下,正中上官若后颈。
“这便算做是,姑娘帮本宫的第一个忙。”
上官若自昏睡中醒来时,周遭一片黑暗,脖子仿佛落枕一样剧痛无比。
她揉着脖颈坐起身,揉揉眼睛,适应了下光线,隐约能看出自己正处在一件暗房里。
外头没什么声音传进来,上官若从怀中摸出火石,打量四周。
点亮不远处的烛台,她终于看清,自己置身于呼延玉早先藏身的密室中。
她走到门前摸索良久,始终未能将门打开。
恐怕,是凤玄将机关改了。
一时之间,她着实想不到自己被关在这里的原因。
凤玄既与她摊牌,不应该更想送她回宫吗?
如今将她秘密囚禁于此,又有什么目的?
一连半月,上官若都没见着二皇子的人影。
不过,凤玄倒也没短了她的吃食,一日三餐,均有专人来送。
到了第十七天,上官若正在密室中百无聊赖地扣墙发呆,就听门嘎吱一声打开。
起初,她还以为又是丫鬟来送饭,连头也未回,只懒懒说了一句:“放桌上吧。”
“姑娘可真是悠闲啊。”
凤玄一句话,令上官若骤然回首。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方才慵懒的姿态。
“二皇子今日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奴婢还以为,殿下准备将奴婢在这里关上一辈子呢。”
凤玄没有在意她的不敬,反而走到她身边坐下,学着她的模样专心致志地扣墙。
上官若侧目。
“二皇子今日这是闲出……咳,闲得实在没事做?”
凤玄的手指停在青砖墙上的一处小坑上,皮笑肉不笑。
“本宫今日,是来恭喜姑娘的。”
“殿下这可叫奴婢糊涂了,不知这喜从何来?”
“姑娘明日,便可回宫了。”
“这对二皇子来说算个喜事,对奴婢而言可未必。”
“哈哈哈哈……”凤玄忽地爆发出一阵大笑,“难不成,姑娘还不愿离开本宫了?”
“要是姑娘实在舍不得,不如等本宫即位后,便封姑娘做个贵人,你我便可长相厮守了。”
凤玄将“长相厮守”四个字咬得极重,听得上官若心底一阵翻江倒海。
她皱着眉头的样子被凤玄看在眼里,他倏然间收了笑意,换了一副意味深长的面孔。
“姑娘在这房里悠然自得了半月,想必不知,外头可是十分精彩。”
“咱们的萧大将军,竟然罔顾圣命,携一百亲兵,私自离了京。”
上官若面露惊愕,连敬语都忘了用。
“你说什么?!”
御林军统领,无旨不得出京。
萧元闯这一走,轻则当领廷杖二十,重则直接罢官流放。
是什么样的大事,令他如此不管不顾?
“半个月前,姑娘来本宫房中那日,本宫特意透了消息给萧河。”
“言称呼延玉已离京,而本宫受他胁迫,暗中将姑娘送去了他身旁。”
“幸而那奴才不负所望,将此话一字不漏地传了出去。”
“不过本宫确实没想到,萧元闯对姑娘,当真是用情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