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88小说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眼前烈焰冲天而起,将皇帝露出来的半张脸映成了夕阳的颜色。

上官若披着锦被呆呆立在原地,直到大太监实在看不下去,迈着小碎步匆匆来到她跟前。

“姑娘还傻站在此处做什么?快将这被子扔了,随老奴移步御前吧。”

高宁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中的拂尘掀开锦被一角。

“陛下可有伤着?”

上官若动一动肩膀,将沉重的被子抖落在地,唯有肩背处还残留着明显的水痕。

她的发丝因沾了水而一缕缕贴在后脖颈上,给人以一种黏腻的潮湿感,颇有些狼狈的意味。

高宁从袖中掏出一方纯白色丝帕,递到她跟前。

“陛下无恙。”

“姑娘先擦一擦吧,瞧这湿的,当心再着了凉。”

上官若冲高公公展露了一个得体的微笑,将大太监递过来的手帕推了回去,自顾自拿袖口胡乱拭了拭水渍。

“既然陛下无恙,还劳烦公公替奴婢转告陛下一声,此刻奴婢形容不整,不宜面圣。”

“奴婢明日一早就要至元和宫中应差,然则凤栖宫里还有好些东西未打点好,奴婢这便告退了。”

她冲高宁躬身屈膝,微微一礼便要退下。

高宁挽留的话还未出口,只听得皇帝用充满威压感的嗓音喝道:“上官,到朕这里来!”

他这一句话出口,纵然上官若有千百个不乐意,也不得不挪到御前见驾。

“为何对朕避而不见?”

皇帝一半脸仍隐在黑暗里,火光在他面上投射出一道明暗交界线,明的一侧眸光如电,暗的一侧则宛若笼罩着一层深不见底的浓稠黑雾。

上官若道了万福,开口解释。

“奴婢方才与高公公说了,凤栖宫中还有许多琐事未能打理好。为保明日能够按时去给德夫人请安,奴婢才急着告退,并非有意躲着陛下。”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皇帝向前迈了一步,又一步。

直至上官若不用抬头,就能看见他衣袍下摆处绣着的紫云金龙。

“既然你如此忙碌,又为何要大老远地从凤栖宫跑到朕这乾宁宫来?”

上官若不卑不亢,答得理所当然。

“奴婢远远见着乾宁宫方向燃起火光,担忧陛下出什么意外,因此急着过来瞧瞧。”

“而今亲眼见到陛下安康,奴婢自然便安心了。”

令她意外的是,皇帝竟然弯下身子伸出手,要亲自扶她起来。

上官若触电般往后一闪,皇帝的动作随之微微一滞,迅疾又将手背在身后,装作无事发生。

高宁见状,极有眼力见地去搀上官若。

“姑娘先起来吧,仔细跪久了膝盖疼。”

上官若这才顺着大太监的力道站起身,保持着谦恭的姿态,退到一旁。

皇帝朝她早先站立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方才披着被子,是要做什么?”

“回陛下的话,用水将锦被浸透,可以防火。”

“你是打算,冲进寝殿救朕?”

上官若垂首不作声,看在皇帝眼中,便是默认。

“为何?”

“朕以为,你应当是想让朕死的。”

“哎哟,陛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上官姑娘她……”

高宁才抢着开了个头,便被皇帝一记眼刀扫得闭了嘴。

他给上官若递了个眼色,那意思是:你可得掂量着回话,万一皇上恼了,我可保不住你。

上官若冲大太监稍点点头,表示自己谢过他的好意,亦是表明自己心里有数,叫公公不必忧心。

“陛下说笑了,奴婢怎敢有此悖逆之念?”

她确实想让皇帝死,只不过,不是现在。

“陛下若有不测,凤朝这千里江山,百万子民,岂不是无人托付?”

皇帝挥挥手示意高宁站远点,才接着往下说。

“这不是,还有康王吗?”

“你这些年在朕身边,真当朕是聋子瞎子,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睿王身子不好,安王也已被朕废为庶人,这未来的天子之位,也就只有康王能担当得起了。”

“难道你所做的这一切,不是在为康王铺路吗?”

上官若以几不可闻的幅度摇了摇头,在心底慨叹。

“天家父子,确实不过如此。”

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君臣,永远是排在父子前头的。

皇帝或许从来就不知道,自己这个长子一向志不在此。

“陛下真的认为,康王殿下是承继大统的最佳人选吗?”

上官若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开门见山。

大概皇帝也没想过她会如此直接,一时没能接上话。

他不开口,上官若便也沉默。

两人略显尴尬地相对而立,宫室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和下人们来回奔跑着救火的呼喝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这段静默里唯一的背景音。

在众人锲而不舍地努力下,火,终于渐渐熄灭。

昔日金碧辉煌的乾宁宫几乎被焚为焦炭,朱红的宫门和廊柱早已不复旧时颜色。

终于,有人上前打破了皇帝和上官若之间令人窒息的沉默,看服饰,应是御林军中一个小兵。

“启禀陛下,乾宁宫各处火势俱已扑灭,只是寝殿内部烧得厉害,怕是住不得人了。”

皇帝面色丝毫未改,只淡淡道了一句:“纵火之人可抓到了?”

前来报信的人额上开始发汗,声音也抖了起来。

“尚……尚未抓到。”

他本以为自己即将迎来一阵狂风暴雨,却不想皇帝连一丝怒容也无。

“你们也辛苦了半宿,下去休息吧。”

“至于那纵火之人,来日慢慢查便是。”

上官若将皇帝的平心静气看在眼里,亦是满怀困惑。

这皇帝老儿是何时转的性子?

若放在以前,这个小兵只怕难逃一顿板子。

她眼中微露的讶色并没有逃过皇帝的双眼。

“你是不是在想,朕为何轻易饶过了他?”

皇帝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冷,就好像方才不止是熄灭了燃烧宫室的火,亦带走了他心底的温度。

“这个时辰,朕本该在寝殿安睡。”

“你以为,朕是如何逃过这一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