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人赤着上身,半靠在床沿边,面色透着苍白的无力。
他伸出左手,努力去够桌上的茶杯,可朝向不顺手,这个动作看起来便有些吃力。
骆希推开房门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她三两步走上前,按住了对方想要动弹的左手。
“你别,我来拿。”
沈盷低头,看着骆希按住自己的那只素白小手,唇角微微勾起。
骆希晃了晃茶壶,发现没水了,想要起身去倒水,却被对方一把拉了回去。
她古怪的看向沈盷:“你干嘛?”
沈盷抿了抿唇,没干嘛,他就想牵牵小手。
“我不渴了,你陪我说说话吧。”
骆希听着他嘶哑的声音差点气笑了,都成这样了还说话呢?
这要是真跟他聊上半刻钟的,指不定明天就直接变公鸭嗓了。
刚想说他两句,抬眼就看见了他右肩膀处,包裹着一层层厚重的纱布,隐隐还透着些血色。
她顿时心一紧,不敢再动弹,怕牵扯到他的伤口,垂下眼眸轻声问:“你疼吗?”
沈盷摇了摇头,比起方才医官取箭时的撕裂感,只要不拉扯到伤口,是真的没有太强烈的痛感。
“不疼。”
骆希不知为何,鼻头一酸,有点想哭。
她靠了过去,一把抱住沈盷,轻拍着他的脊背,安抚道:“不疼不疼。”
这动作就像母亲在安慰自己的幼崽,可骆希却忽略了一件事,对方此时可没穿上衣。
沈盷感觉自己的脊背被一股凉意所覆盖,陡然一个激灵,下意识想抬手去阻止对方,可左手被骆希按着,右手又被纱布缠绕……
嗯,是他被束缚住了所以不能反抗,绝对不是他不想反抗。
骆希正沉浸在伤春悲秋的情绪里,某人的脸却可疑的红了。
不仅如此,他还悄悄把头往少女肩颈处靠了靠,试图让两人的距离再拉近些。
“咳咳,药来了。”
方才去熬药的医官回来了,他有些尴尬的站在门边抬头望天,手里端着一碗热乎的药汤。
原先他是打算亲自给沈盷喂药的,不过见两人亲近的样子,应该是不需要他了。
医官隔着老远把药碗放下后,便背过身去,闭着眼睛开始背叮嘱事项。
这场面看起来有些神叨叨的,不知道还以为墙边有个阿飘在跟她说话。
“不可沾水、不可食荤腥、不得喝酒,尽量少动弹以防伤口撕裂等……”
大大小小,拢共十几条。
骆希自医官进来后,便坐起身来,认真听着对方说话。
末了,甚至还请求医官再另外将这些事项誊抄一份,以免日后照顾的时候遗漏了什么。
医官见她这么有心,觉得很是舒心,听话的病人跟家属,往往比技艺高超的医官更重要。
他微笑着点头答应:“小娘子就好好照顾你夫君吧,除了这几日要特别注意,其它的也不必太过担忧,没什么大事,十日后记得找家医馆复诊便是了。”
大理寺的情况特殊,治疗的伤患只会告知是否牢犯,有无杀伤力,除此之外不会泄露身份。
而医官也年纪大了,平日很少加班,自然没去食堂蹭过夜宵,更没见过骆希,所以才会误以为他们两是小夫妻。
骆希张了张嘴:“我们还不是……”
沈盷却先一步朝着医官道谢,声音之大,一点也不像病患,成功把骆希微弱的解释声给掩盖了过去。
医官挪揄地望了两人一眼,笑呵呵地抚着胡子转身离开。
房里顿时静了下来,骆希端着滚烫的药碗,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盷见她的指尖都被烫得发红,有些担忧:“你先把药放下吧,太烫了。”
可骆希却误解了他的意思,看着手里还冒着烟的药碗,皱了皱眉。
她踱步走到床榻边,舀起一勺缓缓吹凉后,才喂到沈盷嘴边:“喝吧,不烫了。”
沈盷无声叹息,想伸手接过,却被骆希直直盯着,彷佛在告诫他,别想逃过去不喝药。
他有些受不住对方的眼光,顿了顿,默默将嘴够到碗边,就着少女的手,仰头一口灌下。
许是喝的有些急了,他控制不住咳嗽起来,吓的骆希忙给他去拍背顺气。
“你喝那么急做什么!药又不是甜水,呛着了吧!”少女语气里带了几分怒意,嗔怪道。
苦味蔓延开来,沈盷一时有些张不开嘴,只好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小孩一般,乖乖听着大人说教。
骆希知道他的伤情无大碍之后,也没有先前那么担忧了。
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有些气不打一出来,她美目一横。
“找个师弟怎么能找成这副样子,我不是把阿影给你了吗?他人呢,怎么会让你受伤!?”
沈盷心一紧,当时他见地上有拖拽跟马车行驶的痕迹,便让阿影先顺着去追人了,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会中箭。
可阿影又是专门派来保护他的,他突然有些害怕骆希会因此生气,一时不知怎么开口比较好。
骆希看他不说话,嘭地放下药碗,双手叉腰退后两步,一幅今天你不说,就别想出这个屋的架势。
“沈!盷!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统子啧啧两声,吐槽道:“哟哟,这还没嫁过去呢,宿主你怎么就跟管家婆一样了呀~”
骆希:“……”
你别说,还真别说,她现在这副样子确实挺像管家婆的……
她轻咳两声,稍微收敛了一二,把迈到比肩还宽的步子收回来了一些。
沈盷看着她的动作,低低笑了出声:“兮兮,先坐下吧。”
骆希狐疑地坐到他身边去,转念一想,从袖子里掏出一包芝麻糖,诱惑道。
“药苦吧?你老实交代,说完我就给你糖吃。”
之前的沈盷还有些不适应两人的社交距离,对于骆希有些进取的行为感到错愕。
可经过方才那一番,现在他跟对方比肩而立,似乎也不算什么了,甚至期盼着能更靠近一些。
他一边正经的跟骆希解释事情经过,一边偷摸去牵对方的小手。
终于,在故事快结束的时候,给他得逞了。
沈盷骨节分明的大手,将骆希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了包裹起来。
稀奇的是,骆希即便日日下厨,皮肤依旧细滑柔嫩,丝毫没有劳作的迹象在,握起来娇娇软软。
沈盷看着自己有些粗砺的手掌,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把对方的手折断,又一次深切体会到了男女之间的不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