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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娘的君子,老子辛辛苦苦,忍着安家这么多年,就为了做个老好人?”

祖父暴怒的声音,吓得她缩在桌子底下一动也不敢动。

父亲依然在劝:“阿爹,抬头看天有神明,往南三百里有都护府,往东五千里有朝廷,您接手了安家的一切,就应如外祖父一般,守护这一片天地,而不是肆意妄为,只凭自己私欲行事!”

“好,好!”祖父冷笑:“老子一个杀人越货的盗匪,倒是生了个满口仁义的儿子!”

“你既是这般喜欢你外祖父,不妨好生去孝敬他老人家吧!”

小小的她还在纳闷,外祖父都已经死去多年了,父亲怎么去孝敬呢?

就听到她二伯厉声道:“大哥,你还是将安家的东西都交出来吧,就算不替你自己着想,也得想想你两个儿子是不是?”

安家的东西?

什么东西呢?

这又跟两个哥哥有什么关系呢?

父亲也在纳闷:“阿爹,你到底想要找什么,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

二伯冷笑:“爹,您看,他可没把自己当白家人,他拿自己当安家人看待呢!”

“这养不熟的狼,天晓得什么时候,就会反咬咱们一口!”

祖父声音带了几分阴狠:“老大,你真不肯交代?”

父亲越发茫然:“阿爹,你到底要我交什么?”

“你既是要装糊涂,那便一直糊涂到底吧!”祖父随口道。

随后,她就听见了纷杂的脚步声,接着是父亲挣扎怒吼和闷哼声。

她紧紧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虽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却也本能知道,她不能出声。

许久,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响起。

一只手跌落下来,就在桌布下方那一丝缝隙处,她认出了那是父亲的手。

他的手指微微蜷缩,似乎想要努力抓住什么东西,最终,还是颓然无力的瘫软下去,再也没了动静。

“爹,他死都不说,东西放哪儿去了?”

“哼,他不说,我就没法子找到了吗?去告诉安氏,若是不交出东西,她几个孙儿一个都别想活。”

安氏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顾念浓递了张帕子过去。

安氏拿帕子捂脸,低声啜泣许久,哭声压抑痛苦。

她已经太久没有这样哭过了,在白家和冯家,她连哭的自由都没有。

“明明是他毒杀了我爹爹,回头却告诉旁人,我阿爹是感染风寒病死的。”

“我娘想将我两个哥哥送去外祖家,路上却被人劫杀没了性命,消息传来我娘当场昏死过去,醒来后不言不语熬了三日就没了!”

“祖母....祖母自此后,她就疯了,一夜白发,疯疯癫癫一会说她要选个好人家,一会儿说我阿爹不听话,她连狗屎都往嘴里塞,病得稀里糊涂被祖父给关了起来!”

“这两年,祖父年龄大了,也不知是心性变了还是怎么的,这才将祖母给放了出来。”

顾念浓代入了一下安老夫人,父兄家人都被白老太爷害死,儿子媳妇连带孙儿也被害,就留下一个病弱的孙女,换成是她,估计也得疯吧。

不过真疯还是假疯,顾念浓很难说清,她是见过那位安老夫人的,一个人的眼睛说不会骗人,那样坚定执着的眼神,可不像是一个间歇性疯子该有的。

她有些头疼的看着安氏:“夫人,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她风风雨雨几十年,对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话从不怀疑。

安氏此时已经止住了哭泣,她红着眼定定看着顾念浓:“不知为何,那日,你守在我身边,摸着我的肚子,告诉我不会有事的时候。”

“明明素不相识,我却倍感安心!”

顾念浓就像是一个可以让人依靠的姐姐,让一直活在惊惧不安之中的安氏,有种莫名想要依靠的感觉。

顾念浓心道,这可真不是什么好兆头,能给安氏依靠的肩膀,可不是谁都具备的。

就她这个小身板,对上白家和冯家,她除了拔腿跑的快一点,再快一点,还有别的法子吗?

安氏说到生产那日的事,她便随口扯开话题,不想继续安家那些沉重的过往。

“对了,您家那位胡姨娘,如今怎样了?”

她记得,当初的胡姨娘很是嚣张,可是后来却被白姨娘给踹流产,冯家碍于白家威势,竟然放逐她回娘家自生自灭,还是胡大勇卖了牲畜给她治病。

安氏撇撇嘴不屑道:“白云凤死后,她重新得了冯克永欢心,如今眼睛都长到了头顶!”

“也该她得意了,毕竟她哥哥如今得了冯克永的重用,替冯家看守着马场,日子过得再是滋润不过了。”

顾念浓想到当初那位白姨娘出事,想来这是冯家家主对胡姨娘兄妹俩的补偿了。

“如此说来,确实该是他们兄妹的运道了,不过,我听人说,这马场也不是那么好打理的,之前白家的马场不就......”

安氏回道:“白家牧场位置和冯家不一样,白家牧场多分散,不像冯家都集中在坤云山西侧的漠云牧场!”

“漠云牧场?”顾念浓一惊:“那岂不是离我们家很近?”

安氏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挺近的,红柳滩往北约莫五六十里路,不过坤云山那么大,要翻山过去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顾念浓却是打了个激灵,他们在坤云山里头活动,而冯家的漠云马场就在坤云山另一个支脉下面。

得亏他们都是在山里活动,不然还真有被人撞见的可能。

两人闲话一阵,安氏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她将自己妆容整理了一番,而后取出一个拨浪鼓给顾念浓;“我听说你家有个侄媳妇就快要生了,如今世道纷乱,到时候我估计是没法上门贺喜的!”

“提前给孩子送个小礼物,还请您不要嫌弃!”

顾念浓接过那个拨浪鼓,笑着道:“夫人所赠,岂可嫌弃?”

安氏起身看着她一脸正色道:“自此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还望姐姐保重!”

顾念浓莫名觉得,她说这话时,带了几分悲壮。

“你也保重!”

顾念浓回到徐家,并没有将拨浪鼓给大秀,而是给了魏老太。

“你说,她送个拨浪鼓给咱们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