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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玉魂引 > 第2章 宋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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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朔国,英武帝刘式在位,膝下三子:

长子刘宏,继后玫氏所出,主位东宫;二子刘琮,先皇后宋氏所出,早夭;三子刘毕,婢女所生,天生带有弱症。

东朔国以凡界修仙者为尊,修仙者又以得仙军主帅白穆仙师为尊。

修仙之人手段雷霆,坊间传言:白衣过处,人畜皆无生还。

————

慧正二十七年,云中县一个农民在挖水井之时于地下获古书三本,书的封皮尽毁,内容也有所残缺。

东朔先祖有收集古物的癖好,因此在建国之初便定下了规矩:家中凡有古迹者皆需上交朝廷。若发现有私藏者,斩!

在这个昏君当政的时代要想保住自己的脑袋,熟识律法是本朝百姓的第一要务。

因此,这位老头儿见着这三册书时并未兴高采烈,反而是浑身发抖、六神无主,他在连摔了几个跟头之后才终于跑到了官府,将这三本能引来杀身之祸的古籍交了出去。

发现三本古籍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那么巧,当这三本书跨越几百里路运到京都时,平日里一心修炼不问世事的白穆仙师竟然鬼使神差地翻阅了几下。

这一翻,白穆就激动了......

“禀陛下,”白穆激动地一边发抖一边上奏,“陛下,该书记载约两万年前,凡界曾有一人曾于云中县光华山之巅见一位玄衣男子一跃升空,飞入云霄。据书上记载,当时着书之人亲眼所见,云层之上金光闪闪,隐隐约约好似有仙人列队其上。因年代久远,此书之后部分皆以腐烂,但老夫推测,此人必定飞升为仙,就此封神已。”

皇帝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胡子,“依照仙师的意思,凡人也可通过飞升列入仙班?可是孤记得曾有书言,盘古大帝规定神人鬼,三界不可往来,这岂不是违背了大帝之意?”

“陛下!盘古大帝身归混沌距今已有几百万年了,神界的天君与圣君也几经轮换,规矩怕是早就改的面目全非了。”

“所以仙师的意思是你也能如那人一般飞升吗?”皇帝的眼睛闪了闪,明显是心动了。殿内的铜缸里盛满了刚刚开凿出来的冰块,丝丝凉气氤氲,与外头的烈日显得格格不入。

“回陛下,”白穆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老夫以为效仿古人之行事未尝不可,然,老夫并非是为自己求。”白穆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哦?仙师这是什么意思?”皇帝将身体前倾,做全神贯注倾听之状。

“这些年太子殿下跟随老夫修习仙术,虽尚未至至高境界,但也早已超出寻常之人许多。臣观太子之气,仙根深种,大有成仙之气象。早些年老夫还颇为此想法苦恼,然今日得知早有古人成仙之例,这才心头之疑得解。若太子殿下能有一朝位列仙班,于陛下、于东朔,皆有所益。”

皇帝将身子靠在龙椅的靠背上,捋着胡子仔细地琢磨着。

突然,他大笑三声,一掌拍在桌面上,“好!如若我儿能够位列仙班,那孤离长生不老还远吗?仙师,你需要做什么尽管说,孤一定满足!”

“谢陛下!”白穆连磕了三个响头,“陛下,既然那人是从光华山飞升,那么这光华山自然是太子殿下飞升的至佳之地。愿陛下许老夫在光华山之巅修建神宫庙宇,老夫与太子殿下日夜修行,殿下心诚必能上达天听。”

“孤准了!孤赐你金牌,见此金牌如孤亲临,云中及周边各县的劳力、粮食以及其他修建宫殿所需的物资你皆可随意调运,不必向孤请示!不过,得仙军需留守京城,你带几个心腹去即可。孤会派欧阳宋奇和胡彬与你同去,供你差遣。欧阳是云中人,慧正二十三年的武科第一名,有他在你必将如虎添翼!”

皇帝挥一挥衣袖,满意地看向屋顶的盘龙金雕,“传旨,晋欧阳宋奇为亲军督卫指挥使,领亲军千人护卫仙师安全,胡彬为兵部尚书,领暗影卫三千人协助,随白穆仙师一同前往云中县为太子殿下修建神宫庙宇!”

————

云中及其周边县城的官员接到通知后便立刻下了征召的命令:凡家中男丁年满十岁者,皆来当地县衙署名,不日前往光华山服役!耕田诸事,家中女眷代劳!

云中及周边县城的所有男丁加起来总共有一百多万,各地官员心中清楚,修建行宫用五十万人顶了天了。他们之所以要求全员参与,为的不过是那点“除名费”。

家境殷实且会分析形势的人早就拿了金银珠宝无数去县太爷府上拜访了,有些钱但读不懂人心的土财主见有人交了钱免了劳役也就有样学样。

剩下的人里,穷的叮当响的人自动认了命等着那天的到来。没有钱但却有富贵亲戚在外地的也就收拾收拾趁夜拖家带口地跑了。

还有些人,手里有些小钱但远远不够的,开始打起了自己妻儿的主意,比如宋元儿他爹。

宋元儿在家行四,上头三个姐姐,下头一个幼弟。她甫一出生就被宋爹扔到后山雪地里,原因是:没钱养这赔钱货。

不曾想,三日后宋爹与同伴上山打猎,发现一只巨大的鹏鸟展翅趴在婴儿的身上,用柔软的羽毛和温热的体温给她取暖。

与他同行之人皆称奇,宋爹经不住左右以“天意如此”“此儿得上天庇佑”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劝说,最后十分无奈地又抱回去交给她娘养着。

两年后,宋母终于产子,全家人将这独子当祖宗一样供着。

宋元儿出生后不久,她的大姐年方十二就出嫁了,给个花甲老头儿做妾。三年后因孕中遭不住主母打骂,惊忧过度难产,母子俱亡。

王老爷感叹情深缘浅,遂又想向宋爹讨了二丫头去,此回聘礼是三十两银。宋爹乐得好似天上掉下白花花的银子一般,当夜就要将二丫头送去成亲。

可没想到二丫头是个有主意的,姐姐的前车之鉴就在那里摆着,嫁过去的生活如何她这些年来看的一清二楚。她见自己的亲爹又要将自己卖了,心中是又气又恨,当下就拿了把剪刀自戕了。

三丫头不过六岁,宋元儿三岁,王老爷见此情况只好表示两家缘分已尽。眼看着三十两揣在口袋里的银子飞了,宋爹又气又恨,将宋元儿母女三人狠狠地抽了一顿。

宋元儿五岁就背着与自己身高一样的背篓上山捡枯枝,秋日农忙时就到地主家中干些伙计挣些散银。

七岁时在医馆背药箱,十五岁时长开了身子,就被宋母按在家里学一些拉拉杂杂的针线活儿。这倒不是因为他父亲良心发现要善待自己的小女儿,而是这女儿长得实在出挑。

宋元儿不肖父亦不肖母。烟柳眉,桃花眼,笑起来似弯月隐云,开朗中透着淡淡忧伤。

文人墨客见了她,那就是“双眉锁轻愁,顾盼人怜幽”。富家子弟见了,满眼都是“细腰肢,秀面庞,夜夜入梦诉衷肠”。

不论是文人墨客还是富家子弟达官贵人,宋元儿一个也瞧不上。

宋老爹的意思是待价而沽,想给宋元儿选一个大富大贵,钱财权势俱有的人家,如此自己这个岳丈也能青云直上。

不过,宋元儿可没他爹一般会盘算,她做事向来就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宋元儿自小和村中同龄的低龄的高龄的人都混得很好很熟。她去山上摘了几个小桃,掰开后在小孩子堆里一分,然后让他们在街上吆喝一个消息出去。

消息内容大致是:宋元儿是个克夫的命格,娶她之人,新婚之夜将受无妄之灾。

果然,一传十十传百,云中以及周边县城再无人上门提亲。

宋爹气的发疯,可奈何他根本查不到这谣言的来头。最后他只叹自己时运不济,家门不幸,四个女儿没一个值钱的,

就这样,当与她一般大的女孩儿早就领着好几个娃娃上街时,宋元儿依旧乐呵呵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此次征召,宋氏父子俩全部在册,宋爹好容易得了一个男娃娃,自然是不肯交到朝廷手里去服役。一个十余岁的小娃娃去造房,不是送命是干什么!

于是,在辗转难眠了几日之后,他从旁人口中听见送钱给县太爷就能除名的说法后,他立刻回了家从家里仅有的六两碎银中拿了二两出来,高高兴兴地跑去了县衙,结果得到的答复是:本官清廉正直,如何能做此等贪污受贿之事。

他被两棍子打出了县衙。

经过门口小厮“提点”他才知道,原来县太爷并非是“铁面无私”,他只是嫌自己的“除名费”给的太少。

一回家他正巧看见宋元儿在灶旁煮饭,自己的小儿子躺在一把“吱呦”响的小破摇椅上很大爷地扇着蒲扇纳凉。

瞧儿子这气势,日后必然是做大官的苗子!哼,再过个几年,谁给谁送钱哈腰还不一定呢!

他又将怜爱的眼神看向宋元儿,这女娃娃长得要他说就是天上的神仙也没她好看!

白净的面皮儿、鲜红的小嘴儿,眼睛一笑就弯成了两个小月牙儿。他嘿嘿一笑,计上心来。他去当地有名的望春楼找了老鸨。

如今的望春楼比菜市场都热闹,门口挤着的都是拖了妻儿来卖身的大男人。

他挤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进了门,却见着隔壁王贵李狗儿等好多人的媳妇儿和女儿竟然都在这里登台献唱、卖弄风骚。看来他已经晚人一步了。

买卖好了老板自然腰杆子直,看门的一位妈妈瞧他衣衫褴褛的模样也不像来送钱的,于是轻蔑道:“这位爷,咱望春楼可不是什么腌臜货都收的。”

宋老爹弯腰陪笑,“这位妈妈是哪里话?咱家没个宝贝也不敢上这儿宝地儿来不是?”

“听你的意思,这云中的花魁是藏在你家里喽?”一位穿红戴绿的妈妈从楼上探下身子来问道。她傲气地摇着牡丹掐金丝攀枝扇,一步肉三颤地从楼上走下。

如今这乱世道,富人毫发无伤,穷人朝不保夕,她低价收了好些个标致女孩儿进楼,如今她满眼都瞧得见金山银海了。

“呦,妈妈,不是咱夸大,咱家姑娘那姿色,啧啧,东朔都挑不见几个!”

老鸨听了他的话冷笑三声,“既然这位爷这么说,那你就跟他去家里瞧瞧那宝贝!要真像他说的那么好,就找几个能干的把她困了来。要这位爷是在说笑……那就把他捆了沉塘!”

那位妈妈到家里一看,自然是第一眼就相中了。

宋元儿见着那肥肿老妇就明白了他爹那副黑心肝里想的什么了。

什么父女情义,哪里比得上你的命和你那宝贝儿子重要!宋元儿心里轻啐道。

老妇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而后又上前捏了捏皮肉看了看口齿,宋元儿很老实地配合了。老妇满意地点点头:“姑娘的脸可是老天赏的金饭碗啊!请您移动大驾,跟妈妈我去吃香的喝辣的享福吧!?”

宋元儿的眼中沉了慢慢的失落,九月的骄阳也暖不了她眉目间的寒冰,她与生父对视,这一眼目光凌厉,好似有种无形的力量将宋老爹的头按了下去。

“几两银子?”她问。

宋爹看了看那位妈妈,妈妈道:“五两金。”

“五两金!”宋爹一听,眼都冒金光了。

“爹,这五两金就算是女儿尽孝了。从此,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是死是活再无半分挂念。”

宋母在一旁似有不忍,刚想说两句就被宋爹一个眼神丢过来吓住了,微微张开的嘴瞬间又闭了起来。

不用人捆不用人催,宋元儿扔了锅铲一言不发地跟着望春楼的人走了。

粗布衣裳,一条灰布汗巾子缠在头上将秀发堪堪拢住,脸上抹了两道柴草灰。宋元儿初见老鸨时就是这副样子,可就算是这副模样,那老鸨也好似活见鬼一般张口无言,嘴里还含着半块堂口酥。

“老妇这就带她梳洗去!”宋元儿被抓进了浴房。上百年的老柏树有着沁在木质里的幽香,几个侍女往热气氤氲的水中加了精心调制的蜜油。

一番沐浴后老妇从梳妆匣子里挑了一对羊脂玉的镯子给她套上,左看右看之后摇了摇头,“你这丫头皮肤太白太细,这上等的羊脂玉都被你衬得黑黢黢的!翠儿,你去三娘屋里把那对刚打好的翡翠镯子取来。”

老妇指了一个叫雁巧的小丫头给她梳妆,小丫头年纪看着不过十二三,但却是个心灵手巧的。她的手速极快,旁人眼都转不过来的功夫她就已经左穿右插将发髻绾好了。

“不必涂脂抹粉环翠叮当,要天然的才好!”老妇发话。雁巧听了就只挑了两只桃木簪并排着斜插上,又捡了一对白珠儿缀在耳朵上。

“那身桃红棉质的对襟长衫就很好。”老妇吩咐另一个小丫头去取。刚刚打扮完,老鸨好似刚刚还魂一般目光呆滞推门而入。

“天爷哟,这世上竟还有这么标致的人儿!”老鸨拿着帕子捂着胸口叹道。

宋元儿朝那模糊的铜镜中看了一眼,影影绰绰,连五官都看不细致,映出来的人影儿好似鬼魂一般。老鸨三言两语的夸奖可不能让她飘飘欲仙了,她轻咳一声将老鸨从那金山银山的幻象中拉了回来。

“咱们开门见山吧。想让我进望春楼可以,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那老鸨闻言将细眉一挑,“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是个硬皮气。你妈妈我混这烟花场时,你这丫头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隔三条街便是烟柳楼,他们一直被你打压着,想来很是高兴我去她们那儿。”宋元儿面不改色道。谁拿捏谁可不仅仅是凭年龄说话的!

老鸨气的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说。”

“第一,我不卖死契。报酬我也不多要,四六开如何?”

老鸨气的跳了起来,“你是想长翅膀飞啊!死契才五五开,你卖个活契就想四六?三七!”

“成交!”宋元儿很爽快地答应了,“第二,每月往我家中送二十两银子,这些银子我以三倍还你。”

老鸨冷哼一声,“倒是个有良心的丫头。好说!”

“第三个要求,我不接客。”一句话,老鸨暴跳如雷,“姑奶奶,你不接客?你当我望春楼是济世堂是吧?”

宋元儿很淡定地看着她,心里琢磨她究竟如何将这望春楼做成江南第一名楼的。“我不接客,却有法子让妈妈转到更多的银子。”

老鸨:这丫头莫不是个疯子?

“两个月,我让你进百两金。若是不成,你叫我接客我绝无二话。不过,你得找些人教我一门乐器和一种舞步。”

老鸨思索一番拍了一下桌子,“好!你这丫头如柳的气质如松的气魄,明日你就跟着玉姐儿学箫吧!”

老鸨一夜好梦,第二日派人给宋老爹封了五两金子送去。宋老爹原以为五两金足够将两人除名,可谁知,那县令利欲熏心,吵到最后也只是把儿子的名字划了去,他自己还是要照常服役的。

卖了闺女搭上了五两黄金自己却还是要服役,要不是他贪生怕死,他早就在这不公的世道里找面墙一头撞死了。

习舞绝非一日之功,宋元儿身板僵硬得很,女子舞蹈重在身体柔软,舞若流水才是上佳,是以宋元儿一切从基本功的基本功练起,日日需得雁巧帮着才能将腿压开。

吹箫于她而言好似前世便有的记忆一般,不过三日她便已能独自吹奏,且技艺情感都远在玉姐儿之上,老鸨感叹:“大约是天赋异禀了。”

宋元儿向老鸨要了许多小木片,此后七日一直在房中划划刻刻。老鸨随意摆弄了一番,发现这些木片儿上刻着不同的字,连起来是“孰是孰非语何人,身在琼楼盼君……”

“这——怎么少了一字?”老鸨问道。

宋元儿很神秘地笑笑,“要是补全了妈妈如何挣银子呢?”

老鸨听的一头雾水,最后“好心”提醒,可别忘了那百两金。

————

春熙街是云中最繁华的地段,长街依欢水河而设,两旁皆是些吊脚小楼,楼内尽是些商户小贩做些买卖。

“十日之后怕是再见不到这般景象了。”一位身穿绛紫团纹衫袍的男子说。他旁边的侍从听了无奈地摇摇头,“又是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事儿,当年害了将军,如今又来祸害百姓了。”

男子伸手示意莫要再言,侍从很警觉地闭了嘴。

“将……公子,小的方才打听到这两日望春楼热闹的很。”

男子剑眉微挑,“又出了个新花魁?”

侍从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传言那女子以袖半遮面靠在二楼的柱子上听曲儿看舞,隔三岔五或是心情好了就隔了屏风吹箫。据那些听过的人讲‘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传的更神奇的是那女子的容貌,虽未见真容,但半张脸就已销魂了。

男子轻笑,“你撺掇我去,说到底是你想看吧?”

侍从正色拍胸脯,“这种下三滥的媚术,小的绝对看不上眼!”

男子轻捶了他一拳,“闲来无事,看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