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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月色入高楼 > 第20章 叫弟弟还是叫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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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那丈夫到底还是念着打小儿的情分找了来,她却是再也回不去了,家里已经有了新妻,还是他上峰的女儿,兜兜转转,她这嫡妻倒成了外室。

落兰也是有几分气性的,外室就外室,离得远,眼不见了心不烦,总比外醮另嫁的好,依附着他,好歹还能安身立命。他的怜惜,若是以往她自是不稀罕,可现在有了孩儿,却不能不为孩子们打算,生生亲手折断了自己的那根傲骨。

阿七对这样的女子,自是高看一眼的。

进门的当口,阿七自是畅通无阻,小二可就不然了,两只大白鹅一左一右似秦琼敬德两个门神,狠狠盯着小二,似乎它只要稍有异动,就会冲上去决一死战。

偏偏,小二在它俩面前,是个小怂包,夹着尾巴乖乖地缩在大门口,抱着脑袋眯了眼,根本就没有跟进门的打算。

一进门就见落兰已经等在连廊口,微微而笑露着几颗小白牙,待阿七走得近了才开口道:“今时不比往日,你怎么还这样大步流星的,来,慢点上台阶。昨日刚熬好的梅子汤,我想着你现在最好这一口了,让阿风去请你,谁知那小子偷懒竟少跑了几步路。”

“阿风就是古灵精怪,不过这打讯号的巧法子倒替他省好些脚程呢。”

落流风听阿七夸他,更加得意,落兰便敲打他几句,叫小四儿拿了厚垫子给阿七。

对这个温婉如兰的女子,阿七其实打心底佩服着。了解渐深,她才知道自己跟她的差距,自己肚子里那点子墨水,在落兰这里简直不够看的。

她二娘曾是十里八乡一等一的一双金莲,因着她那双金莲雷员外的面子倍儿光鲜了近二十年,可在落兰面前,被甩了不知几条街。

这三寸金莲,可不是一般谁家的女儿都能裹出来的。阿七疑惑过,最终没有问出口,那些大概已经成了落兰的伤疤,她可不愿意再揭开,再久远的伤疤还是伤疤,一旦揭开必定仍是血淋淋的。阿七虽然也热衷八卦,一想到鼻青脸肿的落流衍,唉!还是罢了。

阿七落座,跟落兰聊了不过两句,落流云就端了两杯梅子汤并两碟点心来,甜甜地喊了声婶子,给阿七和落兰一人一杯。眼前俏生生的少女,眉眼弯弯,巧笑倩兮,阿七似乎看见了十几年后的女儿安安,忍不住便夸了好几句,直夸得落流云不好意思地逃走了。

“员外爷还好吧?”落兰问阿七。

“大难不死,不过以后走路是不能了。今儿我过来,主要还是跟你道个谢,阿衍搞来的那个轮椅,当真好用,阿爹若是没有它,只怕这一关就难过了。

平展展躺个一年半载熬熬还行,长年累月躺下去,任谁都受不了,何况阿爹人前站惯了的,一时间轰然倒地,他自个儿过不了心里的坎,怕连个一年半载都熬不过。先前我还担心,现在好了,有了轮椅,不过是多个人来服侍,跟自己走也不差什么了。”

抿一口梅子汤,酸甜适中,清凉爽口,世间美味再无一能及得上它了。阿七不由得又长饮一气,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落兰将自己的一杯推了过去:“再续一杯。这东西虽好喝,还是太过寒凉,不能贪多,我让阿云装了一罐,等会让阿风给你送过去,你可不能由着性子灌,否则再要,可就一滴都没有了。”

递了一块点心给阿七,叹了口气又道:“这些年,你和员外爷明里暗里地帮着我,承了你们多少情,我连个谢字都没机会说……”

阿七最不耐烦听这些,赶紧截断她:“我可不是听你念旧来的,再这样你谢我我谢你的,太阳落山都谢不完。”

“说来阿衍已经两年没有回来了,他怎么晓得阿爹出事了?还有那轮椅,说是打东洋过来的,可不是有钱就能买来的东西,阿衍一个学生娃,借了什么人的光你可知道?”阿七还是担心落流衍的交友,他打起架来的狠样,至今想来仍令阿七心有余悸,真怕他一个不慎走上邪道。

“我给送的信,阿衍那孩子,心里有谱儿呢,你放心。他上次来信说是入了个互助会,专门救助贫弱者的,轮椅大概就是打那儿来的。” 世界上还有专门救助贫弱者的会,阿七疑惑着,或许真有人那么好心呢,谁知道!

落流云来续杯,两人的话题自然而然又引到孩子身上,聊了几句儿女经,话题转到家长里短上:“阿风说,那边谁家走水了?”她们虽不真是陈家庄的人,毕竟也是上了陈家庄的户头,彼此之间有了联系,故而称呼陈家庄一直用“那边”。

“嗯,陈杏的一窑柴,尽数烧掉了。”

“哎呀!直接在窑里烧着了?那可麻烦,攒一窑柴多不容易,这一烧,得打几个冬的饥荒了。”对这些生活在冬季漫长于其他三季地区的老百姓来说,柴跟米面的重要性是等同的,一定程度上来说,柴更重要了一点,柴米油盐柴米油盐,柴可是排了第一位的。

缺米少面了其他东西还能凑合着,最不济啃树皮也死不了人,没有了柴火,可是分分钟能冻死人的。没有了柴火,过冬,简直就是过鬼门关。

“查出来了吗,什么人放的火?”

阿七头一抬:“你也觉得是有人故意放火?”

“不是故意放的火,难道还能是木柴自燃?柴窑那地方,历来都是清爽干燥的,哪个敢溅一滴火星子过去?谁家不是命根子似的 。况且,别人的不烧偏偏烧了陈杏的,这也是个疑点。”

“我也觉得不对劲儿,陈杏两口子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不死心眼儿可都是闷葫芦,从不跟人犯口舌的,庄子里跟她不对付的那几个,也都是我得罪了的,人我心里有数,可实在找不出证据来,又不能一个一个的拷问,你有什么法子吗?”

“法子倒没有,不过你可以等,贼人有心作恶,是不会得手一次就罢了的,等机会让他来个第二次,虽不能保证人赃并获,至少可以知道他是谁。”

阿七点点头:“你说的有理,我总有一种感觉,这把火该是冲我放的,不过这种感觉很是些微,一细思便又毫无踪迹了,抓不到头绪。他这样做总得有个由头吧,近日也没怎么着他啊,难道纯粹是给我添堵?这人可真是坏透了。”

“你有防人之心是好的,这把火要是早起个一半月,我也不作他想,起在员外爷瘫了后,总难让人不深思。不过,你现在的情况,还是不易过分忧思,且保重自己为上。”

“我省得,你放心。”阿七点点头,将她那句“起在员外爷瘫了后”回味了两遍。

二人又聊了几句才散,这一回,好说歹说落流风仍然坚持将阿七护送到家门口,无论如何,那一罐子梅子汤可不能让阿七提着。倒是一直跟在后面充当护花使者的小二,被一块点心贿赂了,不经意就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去。

晚上,阿七将走水的事一五一十跟陈员外汇报了,陈员外的意见跟落兰不谋而合,阿七点头答应:“那就走着瞧,看谁吃了豹子胆。”

陈员外闻此言,忍不住又道:“阿七,多心为祸,少事为福,我知晓你有能力处理此类事,不过……”他顿了顿,斟酌措词道:“还是静观其变吧,就当为子孙积福,也不易做得太过,小惩大诫即可。”

阿七愣了一会,并不是很懂,这话的意思仿佛陈员外已经知晓了纵火者,却并不希望阿七下死力打杀他。她答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一个阳奉阴违的主意已经诞生了,不冤枉一个好人,可她阿七,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儿。

阿七走后,陈员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阿七的性子太过尖锐,虽不乏良善可更加的爱憎分明,进取心强却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守成家主人选,原本还以为有着大把的时间来打磨锻炼她,可现在……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陈家庄的未来可真是迷雾重重,他一辈子殚精竭虑,真不知道将一切交到阿七手上,是否会变成一步臭棋。

花园里,陈根在编竹篮,小槐端着一碟子点心立在一旁,看着两个孩子玩,陈平已经能替她阿爹打下手,拣了剖好的竹条一条一条递过去。陈安也在学姐姐整理竹条,陈根担心竹刺扎了孩子的嫩手,提来一捆细柳条让她玩。

她人小腿短,一下子被柳条绊倒了,陈根丢了手里的活计,把陈安抱坐在腿上,柔声安抚,小槐也赶紧递了一块点心过去,陈根亲自喂她吃,又取了一块递给陈平,顺手将陈平抱到另一条腿上,父女三人亲亲密密地说着话。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阿七心头的阴云消散殆尽,腹部猛地抽动一下,啊,是胎动!

阿七惊喜地抚上腹部,又动了一下,这一下阿七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她抬腿就要朝父女三人去,身后小槐娘急急地出声:“少奶奶,老太太喊你过去呢。”阿七又看了那父女一眼,只好转了方向。

小槐娘跟在后面,走了几步一回头,正好瞧见小槐喂陈根点心,陈根两手抱着孩子,稍一迟疑便张口接了。小槐娘转开眼,疾走两步追了阿七去,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心平气和了,阿七正眼看陈根,便发现他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他是性子弱些,从小到大只有别人欺负他的份,他可从没跟人红过脸吵过嘴的。

性格内向的陈根,也有一门好手艺,他会编篮子,偶尔也编一些小工艺品比如竹蜻蜓草蚂蚱之类的哄哄孩子,实用品还是居多,亲戚朋友谁个来做客,临走都会带两只篮子柳筐背篓之类的,他把这些当礼品赠送,还颇受欢迎。

陈杏的柴窑在冒了十几天烟后,终于沉寂下来,死灰为附近的人家笼上一层薄纱。陈杏的大女儿却很高兴,因着那层薄灰,她发现了一个秘密。早起,地上一串鸡的脚爪印引起了她的注意,跟着那串爪印,绕过两道篱笆墙,终于在柴垛里发现了一窝鸡蛋。

“满满一窝鸡蛋哇,我的衣襟都差点兜不住了,这许多天阿娘还念叨鸡下蛋少了,原来是下到外面去了。还有几个蛋快要孵出小鸡了呢,可把我高兴坏了。”

阿七一进门,她就小嘴吧嗒吧嗒说个不停,那份喜悦打心底里冒出来,像肥皂泡泡一样咕嘟咕嘟冒个不停,很快也感染了阿七,她笑着摸摸小家伙的辫子:“你阿爹阿娘像两个没嘴的葫芦,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伶牙俐齿小八哥儿呀。”

说着打肚兜里摸出几颗糖分给了三个孩子,最小的女孩才刚会走,阿七逗她:“来,告诉七阿奶,阿奶肚里是小叔叔还是小姑姑?”

陈杏家的紧张得脸都红了,生怕小孩子说出个“小姑姑”来,刚要开口引导,便被阿七阻止了:“你着什么急,小孩子说着玩玩又不当什么真。不过人家都说,小孩子心明眼亮,说得准的,呵呵,来,告诉七阿奶,是小叔叔还是小姑姑?”边说话边拉了孩子的小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

小丫头吃着糖,心情异常舒畅,手一摸便明白了阿七的意思,张嘴道:“小弟弟,小弟弟。”事实上,这活儿她干了已经不止一次,有经验了,说小妹妹都不高兴,说小弟弟保准没错。

阿七哈哈大笑,陈杏家的悬起的心也安稳地落在胸膛里,连喜带嗔道:“这丫头!没大没小的,哪能叫弟弟呢,是小叔叔。婶子这一胎,该是个叔叔了。”大丫头见状,高兴地将自己即将出壳的小鸡送了一只给未来的小叔叔,在她阿娘的提醒下,又追加两只给陈平和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