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他们怎么不再多问问?
怎么试探了一下就不好奇了呢?
他的身份,他的目的,他的阴谋……
他们怎么什么都不关心?!!
白无忧心下一阵不安。
在他连输亓舒三局后,没意思的将棋子一丢。
“公子棋艺精湛,在下不是敌手。”
来回下了几局棋,俩人已经差不多将白无忧的性格摸透。
现在看他认输,倒也没有意外。
春明将棋子拉到自己面前,“公子,我与你下两盘。”
除了武功与毒术,其余六艺,春明要么是跟着亓舒蹭课要么是亓舒教的。
只是春明向来低调,为人又懒散,旁人注意到她,也都只看表面,觉得她只是个好吃但却瞧着可人儿的巧仆从。
白无忧与亓舒对了几局,自然同样能窥见亓舒的棋艺与心性是何等超绝。
现在看春明一个仆从自告奋勇,心下已经盘算起大概要多久她会落下风。
然而,事实却是在春明提了要与亓舒对弈后,亓舒之前懒懒散散的坐姿突然端正了几分。
不像与白无忧对弈时的漫不经心,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他听出来,春明是无聊了。
无聊时候的春明,战斗力直接翻番。
就是亓舒也不能大意。
明明只是对弈,白无忧越看越抱着胳膊将自己往边角藏。
烈日当空,万里无云,鸟雀也嫌热,纷纷躲起偷凉。
车驾壁上还放了冰碗。
白无忧最初有多么庆幸自己死皮赖脸蹭上了这么好的车驾,现在就有多么后悔。
面前俩人真的只是在下棋,对吧?
对弈,为何他却嗅到了几分血腥杀气。
那边坐在那里,各自不动声色捏着棋子的两个人。
看在白无忧眼里,却像换了场景,什么车驾,什么烈日,通通化为了虚无。
漫天黄沙卷枯叶,冷风直往脸上吹。
风吹屁屁凉。
夹在这中间,恨不得将自己埋起来的白无忧,抬头时只看到两方稳如泰山的身影,高高立于天地间,下方,是随他们心意而变换的战场。
锈味、腥气在鼻端缠绕,引人心胆俱颤。
直到最后的棋子落尽,双方仍然难分伯仲,白无忧以为马上就能见分晓的时候,那两人终于动了。
半空中的俩人遥遥相望,眸中皆是势在必得,白无忧吓得瞬间闭上了眼。
耳边都似乎真的有着金戈碰撞的铿锵声响。
那边,春明莞尔,“公子,小的得罪了,险胜一局。”
亓舒抬手给二人倒水,闻言也笑的痛快,遇见旗鼓相当的对手,就是输了,也输的畅意。
他道:“再来。”
棋局刚启,春明趁机摸过一块点心垫吧肚子,随着棋局渐渐复杂,神态也越发严肃。
一轮新的厮杀,开始了。
颤着脚,脊背尚在发麻的白无忧,眨眼间,又见自己换了场地,再不是什么腥风沙场,这回到了一片广袤碧海之上。
水雾凝成的兵将,杀的温和,不见杀气,却在旁边砰然炸开,水雾四溅,冰凉的海水浇了他满头满脸,每炸开一个人,白无忧的心脏都跟着往下坠。
等前方亓戟开口,终于到了东辰地界,暂时停下歇脚,下马车时,白无忧一头冷汗,身上却热腾腾,阿良来扶他时,腿脚一软,整个儿的挂到了阿亮身上。
“公子,公子,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
阿良将白无忧送到石头上坐下,他们已经离开了西凌,现在队伍停在了个小矮坡上,矮坡直面阳光,渐渐捂热白无忧的手脚。
回过神来,白无忧心下惴惴不安,抓着阿良的手,“他们的老爷呢,你快带我去找他。”
亓戟皱眉,问道:“你说你想换个马车?”
他不理解,却还是解释了一句,“公子可能不知,只我们家小六的车驾是最宽敞舒适的,公子若是当真想要更换,恐怕只能换去后面,与仆从一起了。”
这话倒不是亓戟夸大,在相处了后,他越发看清亓舒的享受命,那车驾是太子规格,自然一切都是顶顶好的。
“……只、只能这样吗?”
白无忧看上去都快哭了。
他承认,那驾马车确实很安逸,也恰合他一贯的奢侈作风,容下三个人绰绰有余。
但是……但是……
那不是人待的地儿啊,那是精神攻击。
他扛不住的,他迟早会被那无影无踪的风沙或者水雾裹挟,将他绞的片甲不留。
亓戟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真诚的点了头。
是的呢。
白无忧闻言,面如死灰,垂头丧气换了个问题,“那什么时候能到下一个大城?”
路线一直是亓戟来安排,闻言他笑了,自信道:“不出意外,明日就能到戊城。”
东辰与西凌不同,西凌面积广阔,深处内陆,地形复杂,每个城池都相距甚远。
而东辰则是靠近沿海,如今只是才踏入东辰地界,再看,外面沿途的风景便换了个彻底。
再不是郁郁葱葱的高山与树木,而是些矮坡和低矮稀疏的草植。
溪河也多了起来,空气都好像慢了,再没有那么灼人,苦了一路的贵族子弟们,下了马车,瞧见这样的场景,脸上的笑容都开朗了。
埋锅造饭,已经是习惯,就是千金小姐与少爷们,也都在帮忙,争取快些吃到热食,唯一让白无忧满意的,也就伙食了。
今日亓舒他们不造饭。
人手一只馒头,就着小咸菜,这样清淡,放在从前,白无忧家最低等的下人都不至于此。
但他等了一会儿,看春明亓舒亓戟与乐禾都吃的口齿生津,架不住肚子在催促,试探着也取了馒头,学着他们的吃法,馍夹菜,看了好几眼,终于选定了入口。
一口下去,爽口嫩滑的咸菜在嘴里刺激着味蕾,几下将口中的食物吞下,白无忧没忍住,紧跟着又是一口。
“小春明,上午你们在马车里做什么呢?”
乐禾啃着馍,与春明眨巴眨巴眼,她也无聊,坐马车里看了会儿书,又去刺绣,最后无聊的漫无边际发散思维,猜测起了春明会在做什么。
春明低头,从小瓷盅里扎了颗卤鹌鹑蛋下馍,口齿不清道:“小的在与我家公子下棋。”
“下棋啊……”
乐禾拉长了尾音,她倒是会,但不如何精通,春明与亓舒的关系她看的清楚,没怎么在意,只当他们是在怡情消遣。
春明看着懒乎乎的,估计下的那棋叫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