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我想收养三个孩子。”
村长听到牛妖这么说，吓了一跳，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老了而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想收养三个孩子。”牛妖再次重复了一遍，他沉了沉声，表情认真：“如果你没听见，那我再说一遍，我想收留三个孩子，想把他们抚养长大。”
村长连忙摆了摆手：“不成不成，这不符合规矩。”
“什么规矩？”牛妖继续道 ：“您说出来，我改，争取做到符合你们的规矩为止。”
村长：“……”
什么规矩呢？他还真说不出来。
没人规定妖族不能收养其他妖族幼崽，只是、这牛妖明明和阿轩有过矛盾，怎么还愿意养他的崽？
牛妖见村长语塞，又继续补充说道：“村长，我是真心的。你想，阿香姑妈年纪大了，而且她家还有别的小孩，怎么有精力和金钱去多养这三个孩子？”
这是其中原因之一。
村长看着牛妖，苍老的眼睛里有些迟疑，“你为什么想领养阿香的三个孩子？”
“不知道。”牛妖垂眸，他摇了摇头，声音很飘，“可能愧疚，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是什么呢？
那自然是在意阿香这个人，在意她，所以爱屋及乌想要照顾那三个孩子。
“村长。”牛妖已经下定决心了，“您别拒绝地那么快，至少给我个机会。”
村长迎上牛妖的眼睛，见他眸中真诚，沉吟了声，“这样吧，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我把阿香姑妈叫过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牛妖喜出望外：“好。”
村长三两言语跟纪今歌三人说明了牛妖的来意，“你们三位正好做个见证，纪小姐和陆先生是警察，我们心里头也敞亮一些。”
纪今歌愣了下，她不由得看向牛妖。
这牛妖浓眉大眼，长相倒是周正，他个头大高，一身的腱子肉。
纪今歌对他不了解，只是知道他跟阿轩发生过不愉快。
“好。”纪今歌应了下来。
又重新回了村长办公室，约莫等了一个小时，阿香姑妈才姗姗来迟。
阿香姑妈在另外一个村，赶过来差不多要花些时间。
“村长，我来晚了。”
门前走来一四十出头的中年女人，女人穿了件大风衣，眉目温柔，跟阿香有四五分相。
这就是阿香的姑妈。
“姑婆。”
三小只懂事地喊了声。
“哎，真乖。”阿香姑妈乐呵呵地挨个摸摸头，她一进来，没看到阿香，倒是看到了三个小萝卜头，她笑眯眯地问：“阿香呢？她怎么不在？村长您找我什么事啊？”
村长没回姑妈的问题，而是从怀里颤巍取出信件，“你先看看这个。”
阿香姑妈茫然地接过了信件，心下顿时变得不安起来。
“村长，阿香是不是出事了？”
村长没去看她，只叹着气说：“你先看完。”
字是阿香写的，阿香姑妈逐字逐句地看完后，瞬间红了眼睛，声音也忍不住哽咽，“阿香现在在哪儿，我想去看看她。”
村长看了眼三个孩子。
胡医生也注意到了村长的眼神，十分了然地牵起了老大的手，“姑婆和村长爷爷有事商量，你们带哥哥出去逛逛好吗？”
其他两小只有些犹豫，倒是老大点了点头：“好。”
应了声后，他又回头看了眼纪今歌：“纪姐姐来吗？”
胡医生：“纪姐姐不去，她还有事要忙呢。”
“好吧。”老大嘟了下嘴，声音奶奶的。
胡医生跟几人眼神示意了下后，就带着三小只离开了屋子。
等他们一走，村长才开口说道：“阿香就在村后的房间里，昨晚警局连夜送回来的。”
现在警方那边已经证据确凿，阿香的尸体检查后，自然也就送了回来。
阿香姑妈捏着信纸，小声啜泣。
阿轩就是这样没的，没想到她也这样走了。
村长又道：“我们叫你过来，是为了三个孩子的抚养问题。阿香给你写了信，并留了一笔钱，想让你帮忙抚养孩子。但这位牛先生——”他示意着身边的牛妖：“他也想抚养这三个孩子，所以我们才想着叫你过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阿香姑妈擦了擦眼泪，抬眸看向牛妖，“你跟阿香什么关系？”
牛妖憨厚地摇了摇头，“没、没……关系。”
姑妈当即否决了，“那不行。”
牛妖愣了下，“为什么？”
姑妈冷静下来：“我不能将阿香的三个孩子交给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人。”
阿香姑妈的丈夫也走得早，她独自拉扯几个孩子长大。如今孩子们也长大各自成家立业了，剩下的事也不归她管了，她时间多，完全有能力照顾三个孩子。
牛妖黝黑的脸庞有些失落，他忙不迭地解释：“我也不是什么都不了解的人。”
他看着阿香姑妈，“我一直都想照顾阿香他们母子，但阿香心里只有阿轩，我、我不打扰她，现在她走了，我也想尽一点我自己的一点力。”
姑妈：“那你有小孩吗？”
牛妖：“没有。”
姑妈：“成家了吗？”
牛妖：“没有。”
姑妈垂眸沉吟片刻，似乎在考量。
牛妖见此，也再次保证自己会真心对待这三个孩子。
姑妈思忖过后，还是否定了，“孩子，我相信你是真心的，但我们山雀一族没有把孩子交给外人抚养的规矩，你要是真心喜欢这三个孩子，可以随时来看他们。”
纵然这牛妖说的再好，那她也不能把阿香的这三个孩子交给他。
牛妖还想说什么，就被村长拍了拍肩膀，“阿牛，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也遵从阿香最后的遗愿。”
牛妖唇角蠕动，眼里虽然有不舍与失落，但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商量完孩子的去处，阿香姑妈又去后山去看了阿香。
至于纪今歌一行人，他们干脆就多留了一天，等阿香后事处理完后，才离开。
山雀一族生同衾死同穴，阿香的尸体自然也与阿轩合葬在了一起。
从入墓的那一刻起，纪今歌就心绪难平，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了上车时间。
上车后，陆爻也难得出声安慰了她：“这样的结果，对于阿香来说，或许是她最满意的。”
纪今歌看向陆爻，他脸色似乎比之前更白了，唇角的血色也很淡，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心下就揪了起来，“队长，你、你是不是受伤了？”
周景实力强大，陆爻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
陆爻撞进她关切的杏眸里，心脏在这时猛地漏了一拍，他唇线抿紧，也快速转移视线，“没有。”
“真的？”纪今歌不放心。
“嗯。”
纪今歌动了动唇，她继续游说：“胡医生是医生，你不跟我说，那你跟他说也行啊，身体是你……”
她嘚啵嘚啵地说个不停，下一秒就收到了陆爻一记不耐烦的眼神，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那好吧，你——”
她还想说什么，就看见陆爻闭上了眼，一副不愿意再说的模样。
纪今歌：“……”
她安静地坐了下来，压根没看到陆爻压下去的唇角弧度。
陆爻一上车就闭着眼浅眠，他不说话，但不代表车内会安静下来。
胡医生倒是说个不停，时不时还会cue一下纪今歌。但纪今歌心里还是有些担心陆爻，面对胡医生的cue，她只是敷衍地嗯嗯两声。
“也不知道妖物局会怎么处理周景。”刚好红绿灯时间，胡医生停了下来，“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以前真没看出来。”
纪今歌已经知道周景的身世背景，她沉默片刻，淡淡地开口：“未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周景年幼时丧母丧父，亲眼目睹全村人被杀，她没经历过那种灰暗时光，不能站在最高点指责，但这并不表明她体谅他之后的做法。
胡医生赞同地点了点头。
…
回到市里时，天已经黑了。
胡医生将纪今歌送到了酒店外的小巷口。
下了车，胡医生靠在车边，骚气地叫住了纪今歌的名字，“今歌，这些天辛苦了，明天我带你去逛逛北城呗？”
胡医生和牧津都属于那种骚里骚气的人。
但牧津那种骚是属于邪性的骚，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人很坏，而胡医生的骚，是让人一看就了然的花花公子，谁让他是一只狐狸精呢。
纪今歌还没开口，就听见陆爻抢在了前面，他没什么好语气地开口：“我们明天就要回海城。”
胡医生啧了声，“今歌辛苦了这么多天，你也不让人好好休息，压榨员工啊？”
纪今歌心下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这话她可不敢当着陆爻的面说出来。
陆爻睨了他一眼，没理他，直接叫走了纪今歌：“走不走？不困了？”
“困了困了。”纪今歌小跑般跟上了陆爻的步伐。
到了酒店门口，陆爻还是同以前一样，没有进去，他身形继而消失在了无边的黑夜里。
纪今歌一向都知道他神秘。
刷卡开了门，酒店房间几乎每天有人进来打扫，即便好几天没回来，也依旧干净如新。
忙碌了好几天，如今事情算是得到圆满解决，纪今歌悬在心头的石头落了地，她拿上浴巾，打算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等她泡完澡出来后，冷不防地就看见了窗台边蹲着的黑猫。
仔细想来，她已经有好几日没见过这只黑猫了。
纪今歌眼睛一亮，“你来了？”
黑猫湛蓝色猫眼看着她，尾巴灵巧地一甩，算是回答了她的话。
“好几天没见你了，”纪今歌一边擦头，一边笑眯眯地问它：“这些天你去哪里了？”
她明知道小猫咪不会回答，但还是忍不住地想和它说话。
黑猫尾巴甩动着，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纪今歌也没在意这些，她手上的动作不停，自顾自地说着：“北城的案子已经办完了，大概明天我就要和队长回海城了，你呢？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不知道你知不知我们队长，他这个人啊，神神秘秘的，不过人还是很好的。”
黑猫还是甩了下尾巴。
“这件事能解决，还多亏了队长。”纪今歌兴致勃勃地说：“明明是队长出力最多，最后受夸奖的却是我。”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得知妖丹案的主谋是周景，我是多震惊。”
她没把黑猫当做外人，同她说了这些日子的见闻与感受，“希望那些受害者泉下有知，也能早些安息。”
说完这些，她头发也擦干了。
时间不早了，纪今歌躺上床，她看着在窗台上坐得端正的黑猫，微微挑眉，“你要不要过来一起睡觉？”
黑猫湛蓝色猫眼直直地盯着她看。
就在纪今歌以为它像往常一样、高冷不为所动之时，便看见它跳下窗台，迈着猫步走到床边。
纪今歌差点惊掉了下巴。
它今天怎么这么听话？以前想摸它一下，比登天还难。
黑猫纵身一跃便跳上床了，它抬起了猫脚脚，轻手轻脚地在被子上试探一下，然后在纪今歌枕头旁卧了下来，并将自己团成了猫饼。
纪今歌心里痒痒，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它柔软的猫脑袋。
黑猫耳朵动了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拒绝。
纪今歌心脏软乎，又摸了下。
它的毛毛又滑又顺，软乎乎的，还非常暖和。
纪今歌摸了一下又一下。
事不过三，她摸的爱不释手时，黑猫突然抬起了头，一双澄澈的猫眼盯着她。
“……”
纪今歌手僵在了半空中，她尴尬地扯了扯唇角，“睡觉了睡觉了。”
这只黑猫能让人摸这么久，她已经很满足了。
黑猫入睡很快，在纪今歌躺下没多久，它就发出了呼噜呼噜的的声音。
伴着这样的猫呼噜，纪今歌也很快进入了梦想。
这一觉睡得极沉，这也是纪今歌来北城后睡得最香的一次。
次日醒来时，外面天光已经大亮。
纪今歌睁开惺忪的睡眼，她动了动身子，发现那只黑猫还没走，还躺在她的枕头边。
只不过比起昨晚它把自己团成了猫饼样，这会儿倒是张开了身子，露出柔软的肚皮。它呼吸很浅，白白的肚皮也跟着一起一伏的。
纪今歌又开始心痒了。
小猫咪一早上就露出柔软的肚皮，摆明就是在勾引她嘛！
纪今歌正打算上手，忽而听到一阵敲门声，也正是这声敲门，本来睡得正香的黑猫也醒了过来。
纪今歌摸肚肚的想法也落了空。
门还在敲，纪今歌快速起床，披了件衣服就去开了门。
“嗨~”
门口站着胡医生，他穿了件棕色大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边框的眼镜，看着有几分斯文温柔。
只是手里抱着一束花，有点浪漫般的诡异。
“今歌，早上好呀，有没有——”
话还没说完，一只黑背白腹的猫儿就忽地出现在他视野里，他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暗自咬了咬牙。
made，果然近水楼台先得月。
“有没有什么？”
纪今歌不解地眨眨眼。
胡医生心里暗哼了声，正准备回纪今歌的话，就对上黑猫那双湛蓝色的眼睛。
黑猫端坐在地上，尾巴一甩一甩的，微微斜飞的耳朵好似在挑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