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纪今歌对玫瑰花香太熟悉了。
之前林榆一直给她送花，她早就记住了这个味道。
纪今歌心跳的有点快。
所以这玫瑰花香会跟林家有关系吗？
可惜她现在被关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没办法得知外面的情况、也没办法去通知陆队他们。
纪今歌靠在墙壁上，抬头看着头顶上方的小天窗。
那是整个空间里的唯一亮光。
她也只能通过这个小天窗得知，现在是白天。
仅此而已。
脑海里如同走马观花一样，回放着她在玫瑰城堡里的所见所闻。
那个上了锁的房间、若有若无的妖气、生病的女主人、妖族管家以及突然消失的林榆……这一切看起来如此怪异，但好像又和失踪案扯不上关系。
纪今歌有些头疼，许是黄鼠狼残留的香还没消散完全，脑海里也有些晕乎。她揉了揉太阳穴，忽而便听到了身边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是邬白在哭。
“邬白。”
纪今歌垂眸，看着将头埋在腿弯里的少女。她身形纤细，露出的脖颈白莹而又消瘦。
“怎么了？”纪今歌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安慰：“没事的，我们会出去的。”
邬白含糊地嗯了声，良久后，她才抬起头来，莹着泪珠的湿眸看着纪今歌，眼尾带了点红，挺让人生怜的。
上一个让人这么怜惜的还是阿香。
但阿香虽然柔弱，但眼睛里却是坚强的。
纪今歌忽地有些感叹。
女孩子真是一个神奇的生物，明明外表脆弱、柔软，心里却无比强大、也无比清醒。
当然柔弱这一项，纪今歌自己要除外。她从小就力气大，打架贼猛，从来没有柔弱这么一说。
看邬白这样，纪今歌也有些心疼，“不怕，戚老师还在这里。”
邬白点点头，咬着唇轻嗯了声。
这密闭的空间里没有半点声响，除了外面飘来的玫瑰香，没有一丁点关于外界的东西。
身边的啜泣声停止，邬白小声问道：“戚老师，你不怕吗？”
邬白自小父母因车祸去世，她叔叔婶婶不想养她，就把她送来了福利院。
父母去世的时候，她才四岁，还不到记事的年纪，不知道难过与害怕。后来在福利院，同学、老师以及……童彦都很好，她更不曾因为某事害怕过。
而现在——
在一个未知空间里，她感觉到了恐惧与慌乱。
“怕么。”纪今歌垂眸，认真咀嚼着这两个字。
说实在的，她其实不怎么怕。
一是，她体内有妖珠，只要她放出消息，就会引来无数妖怪相争，到时候她只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行。
二是，她心里是相信陆爻会来救她的。
纪今歌笑了下，“不怕，老师可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这点小事，没有问题。”
听着纪今歌这话，邬白冷不防地被她逗笑，她很浅地勾了勾唇，心里的阴霾也驱散了不少。她靠在纪今歌的手边，小声感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福利院才会来救我们。”
纪今歌脸上的笑意僵住，心下无声地叹了口气。她恐怕还不知道，这一切就是福利院策划的，纵然乌海之不知情，那定然也和副校长脱离不了关系。
邬白所念的好，全是恶魔的伪装。
只是纪今歌有些疑惑。
她们一车一共十一人，为什么现在就剩下她和邬白了，那其他人呢？他们被关在了哪里？还是已经发生了意外？
想到此，纪今歌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邬白轻声呢喃：“福利院知道我们不见了，应该会报警吧。”
“嗯。”纪今歌到底是没有打破邬白的遐想，“会来的。”
邬白从小就生活在福利院里，有一天要撕开这层面纱，摆出里面的邪恶东西，她定然接受不了。
就连纪今歌都可能接受不了。
在这些孩子看来，福利院就是家，家是最美好的。
邬白乖巧应了声，“嗯，我相信戚老师，也相信福利院。”
纪今歌弯了弯唇，她伸手揉了揉邬白的头，没再多言，眸底掩饰了太多情绪。
这小空间里虽然四面不透风，但处处却透着一股阴冷。邬白身子偏弱，坐了一会儿就开始打寒颤，脸色也被冻得青白。
“冷……”
她小声开口。
纪今歌倒还好，她伸手叫邬白揽进了怀里。
邬白也顺势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戚老师。”邬白头埋在她的肩膀上，瓮声瓮气地喊了声。
“怎么了？”纪今歌语气放柔，“还是很冷？”
邬白摇摇头，她嘿嘿地笑了声，“你身上好香啊。”
纪今歌：“……”
凤娴他们也说过她身上的味道很特别，但队长好像不太喜欢，每次遇见她都躲得远远的。
然而她身上有什么味道，纪今歌自己却闻不出来。
纪今歌不由得好奇，“香？那是什么香味？可以形容一下吗？”
邬白皱了皱鼻子，再次闻了闻后摇头，“形容不出来，就是很香，很想让人靠近。”
…
与此同时，福利院。
柴漩看到纪今歌发来的消息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她上午第三四节有课，就没注意看手机。
柴漩好看的眉头轻拧着，手上敲字回她：【放心吧，我会照看好猫猫的。】
也不知道她这一趟陪同会不会有情况，戚音只是个普通人，要是遇到危险的话，那可如何自保？
想到这里，柴漩又补了一句：【你现在已经到目的地了吗？要不要给我发个地址？】
但这条消息发过去，手机那头并没有回复。
柴漩抿了抿唇。
想来，她现在已经在照看孩子们了，也没空回她的消息。
只是她这心里乱乱的。
柴漩将手机放进衣兜里，去食堂打了饭。
听戚音说，那只黑猫不岔生、不娇气、也不挑食，人类吃的食物它也可以吃，但得多一点肉。
打完饭，柴漩回到了宿舍里。
那只黑猫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房间里并没有它的身影。
在福利院待了这么久，柴漩猛然想起，那只黑猫似乎很少来客厅里溜达，大多数时间都在戚音的房间里。
很乖、但又不像是平常猫咪的乖。
柴漩推开戚音房间的门，将食物放到桌子上。
同宿舍这么久，她来这间卧室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戚音是个很爱干净的姑娘，将房间里打整得井井有条、干净又温馨。
柴漩打量了一圈，正准备出去，下一秒就看见窗台处跳上来一黑不溜秋的东西。
她回头定了定神，才发现那哪是什么黑不溜秋的东西，而是戚音养的那只黑猫。
黑猫黑背白腹，脸上面具分明。四肢乌黑，唯有四只爪爪是白色的，那双猫儿眼湛蓝神秘，星海如织。
这猫是真的好看。
柴漩眼睛微亮。
黑猫可能也没想到房间里的人不是纪今歌，而是她的室友，愣神了片刻，尾巴也跟着甩了甩。
见黑猫不为所动，柴漩便道：“你主人去送那些孩子们了，让我给你准备点吃的。”
黑猫依旧没有动静，一双湛蓝色的瞳仁倒是变成了竖瞳，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像是在怀疑她说话的真假。
“真的，不信我给你看微信。”
说着，柴漩拿出了手机，点开聊天页面，伸手递到了黑猫面前。
然而她手递过去的那一瞬间，黑猫还真的低下头，认真去看了聊天页面。
柴漩：“？”
焯，这么魔幻？
黑猫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尾巴甩动着，好似有点儿烦躁。
柴漩看着它柔软的猫猫头，心头实在痒痒，想伸手过去摸它的头。
但黑猫好像看出了她的意图，就在她伸手的那一瞬间，身影便灵敏地闪开了，蓝色猫眼警惕地看着她。
柴漩：“……”
这猫不会真成精了吧？
看完消息，黑猫也没有犹豫，直接从窗台一跃而下。
“唉？”柴漩追了过去，她趴在窗台寻找黑猫的身影。
然而这会儿除了操场上走动的学生外，已经找不到黑猫的身影了。
她不由得蹙了蹙眉，又盯了眼桌上的饭菜，“饭都没吃呢，就跑了。”
…
开年之后，警局里琐碎的事情便多了起来。
陆爻到了行动队后，只有凤娴在。
牧津和颜映外出办案去了，巫元正则去了妖物监牢，这周是他负责巡逻。
“陆队。”凤娴从一堆事情里抬起头来，“这些案子都处理完了，你看看。”
陆爻嗯了声，但并没有理会凤娴递过来的那堆文件。
凤娴眨了下眼。
她还好奇，今天陆队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自从纪今歌去了那个康乐福利院后，陆队也跟着去了，现在他基本不回行动队。
陆爻敲了敲桌子，眸色偏冷，“派人去找纪今歌。”
“今歌？”凤娴愣了下，不太确定道：“她现在不是在福利院吗？”
陆爻唇线抿紧：“福利院临时让她去护送那些孩子。”
凤娴怔忪。
她也了解过，每年护送孩子们出国的是副校长，而另外一名陪同老师，只需要送到机场即可。
但这名陪同老师怎么也轮不到戚音啊。
凤娴面色也严肃起来，“好的，我这就去办。”
陆爻丢下一句“嗯”，转身就回了办公室。
凤娴看了眼陆爻的背影，心里更加好奇了——
今天的陆爻面色好像比以前更加冷了，纵然是面上不显，但幽深的眉眼还是出卖了他。
陆爻回房间后，第一时间就点开了楼下戴行发来的文件。
是一段路道监控视频。
视频点开后，从福利院开往机场的大巴车缓缓行驶着，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陆爻拉了拉进度条。
等时间到了一小时十八分钟的时候，车子刚好行驶到了一段分叉路口，一条是通往机场，另一条是通往市中心。就在这时，视频里突然传来了几声滋滋的电流，刺得耳膜生疼。但陆爻盯着视频，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
紧接着，画面开始不断地闪屏，足足闪了三四分钟后，又开始出现黑白色的雪花点。
陆爻揉了揉眉心。
等这些雪花点过后，视频再度恢复正常。但这会儿，监控录像里早已没有了那辆大巴车的身影。
陆爻眉头皱紧，脸色也沉沉如水，他拿起桌上的座机，给楼下的警队打了电话过去。
滴滴滴。
铃声响起来三遍后，是戴行接的电话。
陆爻报了身份，直接开门见山问道：“视频里的雪花点可以修复吗？”
“不能。”戴行回答，他也很为难地应道：“交管局那边的同事说，是机器设备本身出的问题，修复不了。”
-
纪今歌不知道自己和邬白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待了多久，所有光源都来自头顶上方的天窗。
正是这个天窗，她才知道现在是黑夜还是白天。
纪今歌也尝试过自己从里面打开。
但她手撑在墙壁上，一点点摸索后才发现四周墙壁的都是用青铜铁皮做的，好像就是为了防道士或者妖族，她根本从里面弄不开。而且这时候，她的配枪也没带在身上。
“戚老师。”邬白声音更加微弱了。
她已经很久没进水了，嘴唇都泛起了白色皱皮。
纪今歌倒是还好，身上并没有出难受的征兆。
见邬白这样，纪今歌也心疼她，“难受吗？”
邬白点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懂事地摇摇头，“福利院的人会发现我们不见了吗？”
都这么久，她开始一点点的失落了。
纪今歌张张嘴，正准备开口时，耳朵里传来了铁链拉动的声音。
她立马竖起了耳朵，望向了声源处。
很快，被封闭的空间突然裂开了一条缝，无数光线涌了进来。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纪今歌的眼睛有片刻不适应，她眯了眯眼。
等适应光线后，她再看向光源处，青铜铁门已经完全打开，门口站着三人。
准确来说，是三妖。
三人背着阳光而站，纪今歌定了定神，看清了为首的那人。
身形消瘦，一双眼睛锐利阴狠。
是徐叔，林博文的管家徐叔。
这里——
还真是玫瑰城堡。
纪今歌站起身来，她神色微微紧绷着。
很显然，徐叔也认出她来了，笑呵呵道：“原来是纪小姐啊？好久不见，可还记得我家少爷。”
林榆。
纪今歌抿唇。
这多起失踪案，林榆知不知情？还是说他的消失，正是因为这些失踪案？
纪今歌没回，她此刻也出奇地镇定：“其他孩子呢？”
事到如今，林家是背后主使已经非常明了。
“已经死了两个了。”徐叔笑着开口，说得云淡风气：“放心，其他人还暂时活着，我主人目前还不需要那么多的血。”
纪今歌眉头紧蹙，背在身后的手也握紧成拳。
“前些日子，小滕告诉我福利院新老师的气息很好闻、很纯粹，还说要和孩子们一起送来献给主人。”徐叔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纪今歌，眉间的笑意愈甚，“主人正愁着怎么弄来妖珠，没想到这次老天爷都在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