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凤娴的电话后，两人并未去行动队，而是去了离警局几百米远的法医所。
这会儿白丞也刚到不久，已经穿戴好行头去验尸了。凤娴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外，同戴行商量着案情。
听到脚步声，两人齐齐地朝门口看了过来。
“陆队。”
“怎么样了？”陆爻冷静地问道，声音平缓，似是没什么起伏。
戴行解释：“今天晚上我们接了一个医闹纠纷案，死者白天从天金诊所出院后，晚上就死了。”
“天金诊所？”纪今歌怔愣。
“是。”戴行应了声，又道：“患者家属认为是诊所医死了人，就闹了过去，但诊所那边不乐意。双方僵持不下，家属就选择报了警。”
既然报了警，那为了查明真相，警局自然要对死者进行尸检。
他们这边的法医对尸体进行了初步的检查，但并没有什么发现。戴行突然想到了前几天纪今歌拜托他查的天金诊所，他越想越不对劲，便打电话通知了凤娴。
“怎么会突然死了。”
纪今歌暗自呢喃。
天金诊所已经知道行动队在调查他们了，不可能在这紧要关头弄出人命来。
她刚这么想罢，白丞就拿着检查报告出来了，“尸体没有明显致命伤，胃里也没有有毒物……不是诊所医死了人。”他沉了沉声，“但，死者生前确实流失过过多的精气，这些精气也足以致命。”
一听到这儿，戴行就知道这件案子跟自己无关了，他搓了搓脸，“既然如此，那陆队和凤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开口。”
凤娴笑了下，应道：“好的，那今晚就麻烦戴队了。”
戴行嗐了声，“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他停下来，又道：“那我就不打扰了。”
“好。”陆爻颔首致意。
话落，戴行便大步离开了法医所。
戴行这一走，气氛也跟着安静了一瞬。
事情发展到这里，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本来他们还打算从苏听云身上下手，但谁也没想到，会发生今晚这么一出。
就像是原本罗列一二三四四道流程，现在刚开始，就只从一跨越到了第四。
陆爻出声分配任务，“凤娴，你留在行动队里审讯诊所负责人，我和今歌再去一趟天金诊所。”
凤娴点头：“好。”
白丞主动站出来，“那我去询问一下患者家属。”
眼下，巫元正和尹星阑去凤双茶庄还没回来，行动队人手不够，他能帮也帮一下。
陆爻嗯了声。
任务分配完后，大家各自忙去。
凤娴刚准备往审讯室走，就被白丞叫住了，“这个负责人。”
他眼神示意了下屋内的人，“不是我去办理会员时见到的人。”
凤娴偏头，透过玻璃窗，看了眼坐在正中间的嫌疑人，“嗯，我知道了。”
说着，她便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这天金诊所的负责人是个五十出头的人类，他见到凤娴后，连忙为自己辩解，“警察同志，我的诊所真没医死人。那人明明出院都还是好好的，怎么一回去就死了……这真的跟我们无关啊！”
凤娴坐下来，凤眸凝视着他。
她没开口，就听负责人为自己开脱。
负责人冷汗直流，眼前这女警不说话，但威严十足。自己明明都可以做她的父亲了，但对上这双眼睛，他竟然心头慌乱，惴惴不安。
“警察同志。”负责人擦了擦汗，“我们诊所的技术整个青浦街都是知道的。”
“是吗？”凤娴终于出了声。
负责人连声应道：“是的是的。”
“你们诊所的保健品又是怎么回事？”
“诊所卖保健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负责人没敢再去看凤娴的眼睛，“顾客喜欢我们的产品，自然回充钱再次回购。”
凤娴：“据检查，你们那所谓的保健品，只是一些普通的中药材，根本没什么药用价值。这样的东西，你们竟然卖几千几万？”
负责人这会儿汗流雨下。
凤娴又问:“那你是负责保健品销售的人吗？”
负责人唇角紧敛，他闭了闭眼，用力地点了下头，“是。”
见他这么‘英勇就义’般认下，凤娴牵唇，笑了。
“这里是警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现在所说的一切，将来会成为你获罪的证据、还是无罪释放的条件，这很难说。”
负责人脸色青白，任由汗珠流下来，也不敢去擦。
他咬了咬牙，没有更改自己的答案，“是。”
…
出了审讯室后，凤娴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白丞也刚问完情况，顺便倒了杯水给她，“怎么样？”
凤娴没跟他客气，接过水杯轻抿了一口，她摇了摇头，说：“那负责人什么也没说，干脆就把卖保健品这事认了下来。”
保健品这事，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算要判刑也判不了几年。
他是人类，大可以把吸人精气这件事推脱干净。
凤娴又看向白丞，“你那边什么情况？”
白丞耸肩，“与戴队说的大差不差，死者从诊所回去时，除了脸色不太好外，基本没什么事。”
凤娴：“除了这些呢？回到家这段时间，有没有人去看过他？”
“没有。”白丞回：“家属后，他们从诊所回来后，就一直在家里休息。”
凤娴：“那家属有没有出过门？”
白丞神色凝重：“有，家属大概晚上六点钟的时候，出门拿了快递。”
凤娴听罢，眉头紧锁，“我去一趟死者家。”
“嗯？”
凤娴抬眸看向他，“在家属出门这段时间，凶手完全可以进屋杀人。”
而且杀人者是妖的话，一道普通的铁门根本拦住他。
白丞了然，又道：“还是我去吧，现在陆队他们都不在警局，队里缺不了人，你是副队，还是你留下接应。”
凤娴想了下，没有拒绝，“成。”
随后，她又补了一句，“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
“嗯。”
白丞应下后，转身便离开了行动队。
—
此时，外面的风雨似乎更大了些。
从行动队到青浦街有些距离，一路上，纪今歌都暗自思索着这件事。
“陆队。”
她思忖了些许时间，开口：“既然天金诊所知道我们在调查，那在这个危急关头，他们怎么还会弄出人命呢。”
而且天金诊所处事一直小心翼翼，连加入会员还需要熟人介绍，怕引起行动队的怀疑，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丢链子。
陆爻嗯了声，他手指没有节奏感地敲了敲方向盘，“你还记得韦春买的那个杀手吗？”
纪今歌恍然大悟，“陆队，你是说有人故意这么做，想引起我们的注意，让我们介入调查。”
陆爻：“嗯。”
纪今歌蹙着眉，脑海里似乎通透了些。
没有那么凑巧的事。
或许贾华的死并非是那个杀手的本意，他或许只是想寻个有诊所会员的人当替死鬼。但好巧不巧地，这个时候就出现韦春为了符霏争风吃醋这件事，他便顺势而为，给警局怀疑诊所埋下了种子。
那既然如此，是什么人会这么做呢？这人跟他们又是敌还是友呢？而且即使是他以这种方式报复了诊所，可他最后也会背上杀人的罪名，得不偿失。
从目前看来，诊所背后人的身份也成谜。
能经营得起这么一家地下场所，也非一般的妖族所为。
纪今歌就怕是青峰会所为。
之前在海城调查的周景案也是如此，明知道周景身后的青霜集团是青峰会所为，但他们没有半点证据。
在纪今歌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陆爻已经开着车抵达了诊所门口。
快到后半夜了，但诊所出了人命关天的事，这会儿依旧灯火通明。
纪今歌下了车，忽而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偏头朝街道不远处看了过去，下一秒，她便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快速调转车头离开。
纪今歌拉了拉陆爻的衣袖，“陆队，看来有情况。”
只可惜这路灯太暗，她没看到那车的车牌号。
陆爻压低了声音，“让凤娴调查一下监控。”
纪今歌点头：“好。”
她摸出手机，快速给凤娴发了个消息。
凤娴回的很快：【oK，已经向交管部门申请了。】
随后，纪今歌与陆爻又轻声交流了一番，便踏进了诊所内。一进去，来接应他们的，还是她之前见过的售货员小丽。
之前小丽还一脸镇定，这会儿再次见到纪今歌时，眼神明显瑟缩了下。
也是。
之前的买凶杀人案、以及这次的医闹都跟诊所有关，他们现在已然成了惊弓之鸟。
“警察同志，还有事、要问吗？”
陆爻冷声问道：“店里只有你一人？”
“还有个医生在……”
小丽脸色苍白，手不安地搅动着。
她只是个普通人，面对警察两次三番过来询话，她没有那么强的心理素质。
她虽然不知道诊所里的具体生意，但隐约听医生说过，是个害人的买卖。
她拿了钱、拿了封口费，到时候会被连坐的。
干脆等今晚一过，她就辞职回老家躲几天，等风头过了，再来海城。
小丽在心头为自己盘算着。
“警察同志，这件事真的……真的跟我们无关。”
纪今歌：“有没有关系，需要进一步调查。”
小丽咬紧了唇，脸上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留在诊所里的医生现在在哪？”
陆爻在这时出了声。
小丽回：“办公室。”
陆爻声音偏沉，“带我们去。”
小丽咬唇，她站在原地没有动。
陆爻的视线落到她身上，话语里没什么起伏，“还有什么问题吗？”
小丽连忙摇头，“我这就带你们去。”
陆爻身上似乎有个威慑力，他说话没有情绪时，最让人心悸。
毕竟是活了几百年的妖怪。
纪今歌第一次见他时，多少也有点怕。
小丽小脸煞白，她转身，带着纪今歌与陆爻一步一履地朝后院走去。
纪今歌之前来过一次，但上次并没有什么发现。
这诊所看着与外面的医院没什么区别，处处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
纪今歌耸动了下鼻尖，也并未嗅到什么属于妖怪的气息。
小丽带着两人绕过一条走廊，停在了一间办公室的门口，门匾上清晰地印着三个大字——主任室。
她深吸了口气，敲了敲门。
“谁？”
不多时，里面响起了一道男声。
这声音，听着倒是很年轻。
也是到了办公室门口，纪今歌才闻见了一股极淡的妖气。
她小幅度地拽了拽陆爻的袖子。
陆爻低头看着她，虽然口上没说话，但眼里却在询问她。
纪今歌张了张嘴，无声道：“有妖。”
这边，小丽也压低声音，开口：“周医生，是我，小丽。”
“进来吧。”
屋内的人回。
小丽这才推开了门。
屋内人是个穿着白大褂，三十出头的男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他带着眼镜，长相倒是俊秀，看着也有几分斯文气。
许是没察觉到跟着小丽进屋的还有其他人，这会儿他正伏案写作，也没朝这边看来。
纪今歌眼神微凛。
这男人是妖，并且修为不低。
“周医生。”小丽小声提醒，“警察来了。”
周医生这才抬头。
他一眼就看出了纪今歌与陆爻是什么警察了，他愣了下，脸色骤然一变。他连忙丢下笔，准备跳窗离开。
然而陆爻的动作比他快得多，也是一晃眼的功夫，就移形换影到周医生面前，抓住了他后颈的衣服。
衣服勒住周医生的脖颈，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青白。
陆爻这样的速度，让小丽眼睛微微瞪大，她跌靠在门板上，腿都在颤抖。
这究竟是什么警察？
怎么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纪今歌偏头看向她，“你先走，我们有事要和周医生单独谈。”
“好好好。”
小丽慌不择乱地点头，她后退几步，快速离开了办公室。
她走后，周医生剧烈地挣扎了一番，但无论他的力气再大，也没有摆脱陆爻的牵制。
这周医生虽然看着实力不错，也有好几百年的修为，但和陆爻一比，还是差了点。
也就在这时，纪今歌放在包里的手机猛地一震。
有新的微信消息跳了进来，纪今歌点开一看——
消息是颜映发的，她连续发了三条过来。
【今歌，天金诊所的案子是有进展了么？】
【刚刚苏听云本来带我过来，但还没下车就看到了警局里的人。】
【我们现在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