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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震这一刻简直恨死了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明明只要他们答出陈国祖训就能了结的无谓小事,偏偏被这帮子愚蠢的东西弄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帝王从来不会介意臣子的小心思,但会非常介意臣子凌驾于帝王之上。

这也是晏子冉笃定的一点。

帝王生就多疑。

而这位生于战乱、历经沉浮的帝王纵使年老昏聩,却也仍不会改变根植于骨髓中的疑心。

自回京一日来,晏子冉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了焦山、罗文清、吴茂行一事的来龙去脉。

既然焦山已经在帝王的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怀疑的种子,那么他只需略微浇灌即可。

帝王不是从不怀疑姚震的忠心吗?

帝王不是认为焦山的言论过于耸人听闻、夸大其词吗?

帝王不是以为罗文清、吴茂行等一干年轻臣子的谏言皆为朋党之祸、意气之争吗?

那么今日,晏子冉的所作所为,无疑撕碎了君臣二人一直营造的幻梦。

原来“群臣对姚震的感念和畏惧超过了陛下”根本就不是一句空话。

原来所谓的“副帝之谣”也根本就不是什么虚妄。

原来“陈国大小官员、百姓只知道看姚震眼色行事”竟不是谬言。

这些所有陈帝以为是朝臣争宠玩弄的把戏原来竟都是真实!

只是没有人敢告诉自己,没有人敢说真话!

是啊,说真话的不是都已经被姚震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给杀灭了呢?

那么“长此以往,陛下危矣,陈国危矣”是否也会成为一句箴言呢!

晏子冉感触到了陈帝心中一闪而逝的杀机,他相信这棵由无数仁人志士用鲜血浇筑而成的树苗,终有一日会长成参天大树,到那时,就是姚震的死期。

所有的一切在三人的脑子里只不过瞬息。

此时此刻,姚震深知,唯一挽回的办法就是跪地求饶。

而在他将要开口的一霎,却有人抢先了一步。

“罪臣晏子冉自请免职!”语毕,晏子冉长跪于龙台前。

姚震只得紧随其后:“罪臣姚震恳请圣上免去罪臣之职!罪臣定当铭感五内,于家中抚养孤女。姚震在此叩谢圣恩!”语毕,泪流不止。

年老的人总是容易心软,看着与自己相伴数十载的老伙计哭着跪倒在丹陛玉阶前,陈帝竟瞬间软下了心肠。

对啊,姚震他唯一的儿子早在二十年前就因故去世了,膝下只余下两名死了娘亲的幼女,又怎会心生谋朝篡位之意,左不过是前一阵焦山之案,将这群胆小的官员给吓破了胆,这才一言不发。

想到此,原本罢职回家的圣旨,出口就变了模样儿,也罢:“姚相降级留用,罚俸一年!”

姚震闻言,顿时叩首,泣涕不止:“罪臣叩谢主隆恩!定闭门反思,不辜负陛下仁善美意!”

陈帝挥挥手,示意侍者扶姚震起身,而自己则是豁然起身,走下了玉阶。

龙台下,玉阶前。

帝王躬身,扶起了这位不过二九年华的年轻臣子,晏子冉。

“子冉,今后还望你再接再厉!朕,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得更好。”语毕,帝王将少年英才方才归还的龙佩碧玺再次送还到了晏子冉的手中。

晏子冉肃目接过,躬身道:“微臣定不负圣上所望。”

陈帝欣然。

他需要享乐的左手,也需要清明的右手。

左膀右臂,缺一不可。

所有人都认为,晏子冉死里逃生,不仅不曾获罪,反将姚相一军,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辉煌战绩,想必他定是飘飘然不知所以。

事已至此,一切也算是告一段落。

朝堂众人皆如此所想,就等着退朝散会,却不知真正的交锋将由此拉开序幕。

正三品的刑部长史在接到上级姚相微不可察的示意下,站了出来。

上奏参罗文清、吴茂行朋当之祸,明言以罗文清为首的新晋官员结挡盈私、妄图虚名!

帝王的神色不辨喜怒,姚震也知道到此时确非参奏晏子冉的最佳时机,可若不借此机会将晏子冉拉下马来,待其渡过难关,必然势大,到那时再动晏子冉恐怕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众人心中皆深以为然。

此时晏子冉虽然过了一关,可罗文清、吴茂行的大不敬之罪尚未定案,照今日的情形,如若晏子冉势必保下罗文清、吴茂行二人,则会遭受帝王的迁怒,可如若晏子冉就此放弃,无疑是背信弃义之徒,寒了朝野一众新进官员、年轻学子的心,日后再想有什么大作为,恐怕是难以翻身喽!

而照今日晏子冉的言行举止来看,他必会保下罗文清、吴茂行二人,如此势必会得罪陈帝。

这样一来,姚相也就达到了‘拉晏子冉下马’的既定目标。

果不其然,在姚震党羽的步步紧逼下,晏子冉不卑不亢道:“微臣以为,依照陈国立国祖训,罗文清、吴茂行二人直言上谏理应无罪。”

不等参奏的人插话,晏子冉紧接着道:“此二人秉着怜惜幼儿的仁善之心,认为祸不及幼子,方才直言劝谏,实乃我等学习的楷模!”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晏子冉丝毫不提焦山之祸,而是仅就罗文清、吴茂行的直言上谏之举发表见解,巧妙地避开了帝王的死穴。

如此聪慧,可屈可伸,未来必成大器。

“好!”陈帝开怀:“就如爱卿所言,此事作罢,朕也不再追究。”

“微臣代罗文清、吴茂行二人叩谢陛下!”晏子冉谨遵圣谕,他知道一切只是开始。

果然,姚震在怒瞪了参奏官员一眼后,不得不亲自出马。

“圣上圣明,然臣以为此例不可开,若日后一些妄图虚名的臣子皆以此为借口,烦扰陛下,极有可能延误圣裁,陷君主于不仁不义之名!”姚震义正言辞,无视了天下无人有此胆量烦扰陛下的事实,仿佛一心为公般明言道:“陛下仁慈,对臣子开此天恩,然理应赏罚分明方可解后顾之忧!”

陈帝深以为然,若是人人都依仗陈国开国祖训烦扰自己的修仙大事,朕岂非要烦死!

“诸卿以为何?”陈帝想参照一下臣子的意见。

晏子冉率先道:“圣人有云:举贤不避亲仇。”意为论罪亦当如此,“微臣虽与罗文清和吴茂行是故交,然更是效忠陈国的臣子。窃以为吴茂行当降级留用,罚俸半年。罗文清为首谏,理当重罪论处,不若流放南海,永不录用。只是可惜,日后臣等恐怕再也无法闻及‘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的绝妙佳句了。”

帝王惜才,以退为进才是最佳的处世之道。

果然,陈帝闻言,不待其余臣子发表意见,一锤定音道:“罗文清罪不至此,判其流放岭南,以观后效。吴茂行依例处置,降级留用。”

台下高呼万岁英明。

陈帝倦了,刚想说退朝,谁知姚震竟然再次上奏。

“陛下,罗文清、吴茂行的罪责虽已了结,可晏子冉不敬之举尚无定案,臣以为晏子冉应随罗文清一道,流放岭南为宜。”

陈帝举棋不定,确实,流放确是理所应当的选择,可一旦流放,以姚震的心胸,若再想召晏子冉回京恐怕就再也不能够了。

众臣噤若寒蝉,这才是姚相的手段,杀人不见血,一旦晏子冉被判处流放,别说回来,恐怕连全尸都无法保留。

想到此,众人暗自瞥向那人的眼神竟不由带了一抹怜悯。

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晏子冉神色不变,一派淡定从容之举。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一精神抖擞的老翁高呵道:“谁人如此大胆!想要流放我晏王府世子,先问过本王手中的震天戟答不答应再说!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响彻大殿的是侍者的高呼:“——晏王府镇北王晏恒觐见——!”

“微臣镇晏恒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镇北王手执白玉笏板,入朝觐见。

陈帝赶忙下阶相迎:“晏恒兄不必如此多礼。”

镇北王晏恒功勋卓越,二十年前亲率晏家军,扫平北野蛮荒,迎被俘先帝、太子回归,而那名太子就是当今的圣上,陈帝。

十八年前,先帝薨逝前,任命镇北王晏恒为辅国大臣,更是钦赐震天戟,上责帝王,下打奸臣,有先斩后奏之权。

十五年前,以镇北王为统帅的陈国三军成功平叛,震慑燕国,自此燕国归降,成为陈国的附属国,燕国皇子燕南枫入陈国为质。

十年前,镇北王以其王妃身故为名,辞去三军统帅之职,陈帝再三挽留,将三军之一的晏家军归晏王府全权统帅。

十年来,镇北王晏恒以‘昔日战伤发作,宜在家休养为由’,将军中大小事务托付于亲信,朝堂公事更是置若罔闻。

多年来,姚相只手遮天,也因此,朝堂众臣才会险些忘记这位镇北王的赫赫威名。

直至今日,众人方才知晓,原来晏子冉竟是镇北王府的世子,恐怕姚相今日所谋,势必落空。

果然,众人只见方才仍举棋不定的帝王,瞬间定下了心神:“晏恒哪!朕真是万万没想到,子冉竟是你的儿子!果真是虎父无犬子!”陈帝拍着晏王的肩膀,拉家常般道:“晏爱卿,还不快给你父王见礼!”

晏子冉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王,愿父王长乐康泰。”

“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明日晏爱卿就去大理寺上任,爱卿维护贤臣,无惧阴险,敢于直言上谏,理应褒奖!切勿再三推辞!”陈帝拉着晏恒的手,再次不吝褒奖地赞扬晏子冉道。

镇北王晏恒大笑:“皇上谬赞,两位王爷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走走走!今晚说什么咱们君臣二人都得把酒言欢一场!叫上冉小子一块儿!”陈帝好不开怀,拉上晏恒就往西苑奔去。

晏子冉无奈,只得跟上。

随侍多年的侍者匆忙宣布退朝后,就忙不迭地安排君臣酒席、乐舞班子,退朝后不忘叮嘱诸位老大臣:“都散了吧!散了吧!”

群臣哗然,谁也不曾料到,这场杀气腾腾的朝堂厮杀结束的竟然如此乌龙!

姚相走出大殿,回望君臣三人相得益彰的背影,难得气急败坏道,咱们走着瞧!看看究竟鹿死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