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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知吾仔细的检查着手中明显收拾过的扇子,但怎么看,都还是那把自己在灶台旁生火时所用的,尽管扇面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可那几处破损和泛黄,却是不知多少岁月的痕迹。

楚知吾心中奇怪,这李平费了这么大功夫才找到的宝扇,怎么又寄存到他这来了,毕竟李平与他也是刚刚相识,楚知吾心下自问到,难道他不怕我把这宝扇拿了跑了?

接着又轻轻拍了拍自己瘦弱的脸,心底自嘲道,李镖头是什么人,还能怕我一个县城的门都不知往哪开的小人物,偷带他的东西逃跑了?

想到这里,楚知吾也就不再琢磨,将已是宝扇的烧火棍,又放到黑布中包好,贴身收藏,只道等明日李平来时,再还与他便是。

在驴背上颠了一日,也是辛苦,楚知吾便吹灭了油灯,在客房的大床上睡下了。

翌日上午,李平叫上了一众手下和弟子,将马匹和驴子都留在了他们所住的客栈,直往城南走去。宣威镖局的年轻人们,平日里也就只在镇上乡里到处跑跑,哪里见过县城里的光景,自然是东瞧瞧西看看,恨不能连那些大户家门口的石狮子,都亲手去摸上一摸。

只是今日,李平也未曾阻止手下人的莽撞,毕竟他心中也是激动不已,混元帮的差事已经办妥,依照混元帮的作风,想必应允他的事,定会办到。可因为心中那一丝不安,李平这才特意将宝扇先放到楚知吾那。

走了许久,经过了县城里的街市,跨过了从城外水库引来的一条小河,李平一行来到了城南一幢府邸门口。

与寻常大户人家不同,这家府邸并没有匾额,门口也没有石狮子,但却有专人把守,大门虽然敞开,左右门联却是杀气四溢。

上书,混江千蛟镇万水。

下书,元山浮屠降四方。

这千蛟镇的万水,可不只是说的万里水域,指的应该是水中万族。这浮屠降的四方,怕也不是说的四方山水,而是五山县内,居中的元山所降服的另外四座山头。

一幅门联,倒有些傲视五山,一门独大的意思。只是这意思,李平读的出来,是不是真这么简单,便说不清了。

李平领着手下们来到混元帮门口,可宣威镖局的年轻人们,仅是穿着,便连这混元帮看门的喽啰都不如了。尽管来时人数不少,混元帮看门的喽啰们还多看了两眼,但一仔细打量李平一行的穿着,以及那一个个眼中藏都藏不住的惊诧,哪里还不知道是何处的乡巴佬进了城来。

只是这混元帮的喽啰们,也并未驱赶,倒是不知是混元帮规矩深重,还是这群家伙当李平一行是个乐子,权且这么看着。

却不想李平上前两步,混元帮的喽啰们马上便要开口喝止,就听李平说道:“受李巡长老所托,办事特来复命,还望众位通报一声。”

为首的喽啰闻言,却是脸色一变,混元帮正副三位帮主,上下七名长老,这李巡便是最让他们下面这些人心惊胆寒的一个,毕竟李巡是混元帮的刑堂长老,别说他们这些看门的喽啰了,哪怕是同为长老的另外六名长老,谁看到李巡那不是毕恭毕敬的。

好在这为首的喽啰也算是见过世面,马上收起了眼中的不屑,堆出了个谄媚的笑脸说道:“劳烦贵客在此稍候,这边去为您通传。”

于是喽啰便马上朝身边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转身快步向府邸内走去。

而原本看乡巴佬的喽啰们,此时却是满脸正色,再不敢眼神之中有什么怠慢,倒是一个个变得尽忠职守起来,没办法啊,来人与李长老相识,若是有意无意间,说了他们一句坏话,怕是今日看门的这些个喽啰,不死也要脱层皮。

借用李巡常日挂在嘴边的话说:混元帮的规矩,在这五山县内,就该如此深重。

当然,混元帮的规矩,不只是针对自己人,更多的,是针对外人。

不出片刻,那名进去通传的喽啰,就以更快的速度跑了出来,赶紧回到了队伍中,站得笔直,为首的喽啰微微一愣,便扭头低声问道:“不是说与李长老通传吗,如何了?”

只见跑回来那名喽啰,嘴巴都不曾张开,眼神都不曾往边上瞟一眼,但仍旧发出声音说道:“别说话,长老亲自出来迎接了。”

为首的喽啰赶紧闭嘴,站的比其他人都要笔直,目不斜视,似是不会放过任何从混元帮门口经过的可疑威胁。

李平还有些纳闷,只是没过多久,便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这才恢复了脸上的笑意。李巡甩动着衣衫的长袖,在见到李平时,更是加快了步伐,赶紧迎了出去,笑道:“老弟怎的也不先差人来说一声,老哥我便到城门去迎一迎你了。”

这话一出,看门的喽啰们背上的冷汗都流了下来,还好没说什么得罪人的话,现在只是希望李平千万别因为他们的神情,而对他们有什么不满了。

李平却是哈哈一笑,冲李巡抱了抱拳说道:“哪里敢劳烦堂兄亲自相迎。”

众喽啰此刻腿都软了,这来人竟还是李长老的亲戚,心中还在发愣,却见李巡轻轻扭头,看了为首的喽啰一眼,说道:“哼!你们便是让贵客在门口等着的?这是我混元帮的待客之道吗?”

众喽啰此时脑海都是一片空白,只想着今天这一顿打怕是逃不过了,眼神之中都各自带上了点凄楚,却听李平说道:“堂兄莫怪,也是我这些手底下人未见过世面,便在这般气度的府邸外四处观摩,怪不得几位小哥。”

李巡闻言点了点头,对喽啰们说道:“暂且记下,还不谢过李先生?”

众喽啰忙不迭的向李平道谢,李平只是摆了摆手。李巡便又笑着朝李平说道:“老弟这就随我进去,咱们哥俩且好好说说。”

李平笑着点头,正欲迈步跟着李巡,而身后一众手下却又懵了,他们也没听说过镖头与这气度森严的中年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此刻镖头要跟着进这府邸,他们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倒是李巡长袖一挥,为首的喽啰便往前扑出几步,差点就摔了个狗吃屎,这才听到李巡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这几位小兄弟去偏厅饮茶?”

喽啰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先是朝李巡和李平笑了笑,这才转过头对李平的手下人说道:“还请几位随我去偏厅稍作休息。”

见李巡还要训斥,李平这才快走两步,把臂与这多年未见的堂兄一道,往混元帮里面走去。

如果说从外面看来,混元帮这府邸甚是大气,那么从里面看去,才知道布置处处都有讲究,风格甚至还略有不同。李巡带李平走的,则是一条较为安静的廊道,直通李巡刑堂的书房。

待得二人在书房坐下,李巡屏退了周围人,才严肃的问道:“老弟,那事……可办成了?”

李平见李巡如此神秘,也是低声道:“自然是办成了,不然有何面目来见堂兄。”

李巡喜出望外,听到好消息便立马激动的站了起来,刚想抚掌大笑,便又立马克制住了,满脸喜意的低声说道:“我这便去请帮主,老弟放心,那件事,混元帮必会帮老弟想办法。”

李平听到李巡这么说,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也顾不得止住神情之中的兴奋,朝李巡拱手道:“那便麻烦堂兄了。”

李巡则是略带嗔怪的看了李平一眼,便快步走出了书房,往混元帮更深处走去。

原本在偏厅里被好吃好喝招待着的宣威镖局一行人,却是突然得知,被这混元帮的帮主召见,一个个都是兴奋异常,想着日后回到青峰镇,走起路来都要更威风几分,便兴冲冲的随着来人往混元帮大厅走去。

而已经到了大厅,坐在末位的李平,本也是心情雀跃,可当他看到自己的手下人都被带到这大厅时,却是心下一愣,那丝不安似是再放大了些。

只是大厅内,混元帮三位帮主,七位长老,都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李平也只怪自己多疑,将心思按下,便没有再想。

混元帮的帮主穆川见众人齐聚,这才摆了摆手,热切的讨论声才停了下来。穆川看向坐在末位的李平,以及宣威镖局一行人,才笑着开口说道:“听李巡长老所说,李镖头已将东西拿到手,不知能否让我们混元帮上下,开开眼界?”

李平眼皮一跳,也是立马起身,冲在场的众人都抱了抱拳,然后笑着说道:“本是受人所托,自当如此。”

李平伸手入怀中,混元帮上下都不以为意,可还是有数人眼神都警觉了起来,当李平掏出一个由黑布包裹的物件,混元帮众人才略微放松下来,只见李平将黑布包裹的物件,双手奉上,交给穆川。

饶是以穆川地位,都难掩面上兴奋,起身接过后便赶紧坐回主位,轻轻打开黑布,细细摩挲起了这黑布里面,不过手掌长短的扇子。

穆川手上一掂量,心道果真是质轻无骨,轻轻将扇子打开,只觉扇面如轻纱一般,扇面的图案也是别有一番韵味,穆川便笑得更加满意了,心下只道,此事办妥了,莫说五山,便是在这荆州之内,我混元帮地位也得水涨船高了。

穆川面上越发志得意满,两位副帮主和其余长老便是越发好奇,直勾勾的看着穆川手中,却又什么也看不清,端的是心痒难耐。

穆川哪里没察觉到身边这些手足的想法,便吩咐道:“打一盆水上来。”

众人更加奇怪,这帮主此时要打盆水作甚,只有负责此事的李巡,还有寻得“宝扇”的李平才知道,这水是用来做什么的。

穆川似有若无的瞟了宣威镖局的一行人一眼,见他们并没有好奇自己为什么唤人打水,便更加放心了,等到一盆清水放到穆川左手边的桌旁,穆川才煞有介事的将紧紧握在手中的宝扇,轻轻放到水中,果然,打开的扇子遇水便浮起,穆川笑得更加惬意,李平面上的笑意也更甚了。

这把扇子,是早在去陈府之前,李平就备好了的,是特意寻那鸟兽羽芯以及脊骨做扇骨,轻纱做面,而打造的一把扇子,自然是轻柔无比,遇水则浮。

毕竟据李平判断,莫说李巡,便是这混元帮的帮主穆川,也不知道宝扇究竟是何模样,否则为何不说得清楚些。如今看到这一幕,李平只说自己是赌对了。尽管他也看不透那宝扇,可毕竟能让混元帮这样找寻,定然有其珍贵之处,自己留下也好,将来再仔细琢磨也罢,总好过就这么白白的交了出去。

所以,当李巡找他去陈府取宝扇时,他便想到了这李代桃僵的计策。李平心知,以混元帮的行事风格,若是自己仅仅弄出一把假的宝扇,而未在那陈府找到扇子,怕也是难逃一死,便早早做了此番布置,昨日,若是楚知吾最终都未拿出宝扇,他也会寻个由头,再大张旗鼓的去一次陈府,将这提前做好的假扇子,换到陈府那一堆扇子中间,不过是雕虫小技的障眼法罢了。

只是,当楚知吾拿出的扇子,真的遇水则浮时,李平的兴奋却是真真切切。宝扇一事是真的,可当他研究了整夜,也没弄明白这宝扇究竟有何神秘时,心中的欲念却是再也压不下去了。

原本只是想着偷偷放到陈府,用来鱼目混珠交差的假扇子,此刻已是摆在了混元帮帮主穆川的身边,而穆川的神色,丝毫不见作伪,李平如何能不高兴。

然而此时的穆川,却并未将目光投向混元帮中的任何一人,而是看向与李平一同来此的,宣威镖局的年轻人们,语气随意的张口说道:“你们也且看看,这是否便是你们从陈家取来的宝扇?”

李平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里咯噔一跳,转而又迅速让自己的神情缓和下来,毕竟真正的宝扇是什么样,除了自己和楚知吾,怕是连陈家老头也不知晓,只知遇水则浮,又哪知宝扇细节。

于是李平便扭过头朝着手下一行人说道:“帮主吩咐,你们还不上前瞧瞧?”

尽管李平如此说来,可混元帮众人的气势,又哪里是他们几个小人物敢过于放肆靠近的,几人只敢隔得远远的看向盆中,见扇子如同纸张一般飘在水面上,都是忙不迭的点头。

穆川见此,心中疑惑尽去,便将扇子传阅混元帮众人,说道:“这宝扇来历,我也不甚清楚,只是知道将此物秘密交予博物阁,那博物阁的靠山,荆州第一门派莫山派,便会允我混元帮,一件力所能及之事。饶是这荆州之大,又有何事,是那莫山派力有未逮的?”

李平闻言,更是心中剧震,哪怕是他年轻行走江湖时,都只听闻过莫山派弟子传人的故事,何曾有幸亲眼见识过,如今若是拿宝扇前去,便相当于他莫山派欠李平一个人情,李平又何惧十年前这隔壁永泰县得罪过的仇家。

混元帮上下听闻,当然也是喜不自胜,荆州再大,又有什么事大得过莫山派的剑令,哪怕无需让莫山派烦心这混元帮的琐事,只是庇护混元帮,荆州之大,混元帮上下又何处去不得?

整个大厅之内,人皆喜出望外,只是忽然间,穆川却是笑容一敛,说道:“不过我混元帮,并非在这五山县中一家独大,杜家已欲数次除我而后快,若不是我们这些年来四处打点,想必我混元帮偌大基业,早就被那些人吞了去了。”

此言一出,混元帮众人又是心中不快,副帮主何淼更是狠狠一啐,说道:“有此宝扇,今后倒是要好好出这一口恶气。”

众人纷纷附和。

只是穆川却略微皱了皱眉头,说道:“五山城距莫山路途遥远,往来需半月不止,若是这半月之内,有人走漏了消息,那不等莫山派门人来此,我混元帮便会被城内诸多势力,吞食一空。”

何淼站起来道:“在场都是自己人,谁会做这蠢事!”

忽然,众人转头,看向李平及宣威镖局一行,哪怕是身为李平堂兄的李巡,眼神也是变得颇为玩味。

饶是自诩见过世面的李平,此刻也不由得慌乱起来,勉强扯起了一个笑容说道:“若帮主及诸位长老不嫌弃,李平愿率众弟子,即日起加入混元帮,唯帮主马首是瞻。”

说罢,李平笑容苦涩的看向李巡。

李巡先是偷偷打量了副帮主何淼一眼,便站起身向帮主抱拳道:“刑堂长老李巡不才,李平确算有功,若他及其门人愿歃血入我混元帮……”

只是李巡话还没说完,便被穆川语气淡然的打断道:“李镖头昨日刚刚大张旗鼓的从陈府出来,今日便来投我混元帮,李长老,莫不是当杜家、孔家、南拳门等人,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李巡闻言,便立马坐下,一言不发,不敢再看穆川,也不再看李平。

李平如何不知道自己现下处境,凄然一笑道:“都说混元帮自元山发迹,以信义、规矩立足五山,在外传得好名声,今日我李平来此,好歹于诸位有些苦劳,不求诸位为我挡下那永泰县的仇家,只求保下一行性命,难道混元帮,便是这么对待办事之人吗?长此以往,又有何人敢为混元帮办事?”

穆川点了点头说道:“李镖头所言非虚,只是此事干系过大,而我等从陈府上取得这宝扇的细节,又不该为外人所知,万一走漏了些许风声,莫说为混元帮办事了,混元帮破灭,也只在一夕之间,此次,便算是我混元帮,对不住李镖头了。”

李平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然一怔,眼中萧瑟再盛,但却还勉力质问道:“今日穆帮主如此待我,坏了这混元帮最重的规矩,当真不怕来日,混元帮上下离心离德?”

穆川没有回话,只是自左向右,看了看厅内坐着的混元帮另外两位副帮主与一众长老,众人都是避开穆川目光,不敢与他对视,心虚也好,不满也罢,都不敢有丝毫展露在穆川面前。

良久,穆川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混元帮的规矩,确实深重,莫说他人坏不得,便是我,也坏不得,只是今日形势所迫,我穆川,也不得不为,李镖头,一路好走。”

说罢,穆川一拍右手边剑鞘,长剑便冲天而起,又转瞬间被穆川握在手中,穆川起身,淡然道:“还有一言,赠予镖头,望镖头来世谨记,规矩再大,也大不过生死。区区小伤,当是辛苦镖头了。”

只见穆川随手一挽剑花,左臂便是处处飙血,瞬间便染红了衣衫。

而看到此景,李平深知已无生还希望,便准备奋力一搏,谁知不过几息功夫,李平以及宣威镖局一行人,便尽皆倒在了血泊之中,更是连穆川染红的衣衫都未曾碰到。

只是当李平断气时,看向穆川的眼神之中尽是嘲讽,穆川只当是李平笑他自坏规矩,却不知李平留的这一记后手,才真正会让混元帮,一夕死绝。

穆川看着血泊之中的李平等人,淡淡说道:“青峰镇宣威镖局李平,借与刑堂长老李巡有旧,入混元帮刺杀于我,被我手刃。刑堂长老李巡,自去领罚便可。想必值此一事,宝扇消息,定不会走漏了吧。”

众人皆是面色铁青,噤若寒蝉,只剩李平的血,浇筑得这混元帮的大厅,更森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