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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客栈柔软、舒适的大床上醒来的楚知吾,并没有趁着时间去县城里逛逛,毕竟他也不知道李平会何时来找他,只是在客房里老实的待着,想着如何能在县城里找份活计留下来,又如何能见识更多不同的人。

直到中午下楼吃饭时,只是点了一碗阳春面的楚知吾,却在饭堂里听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

“听说了吗?今天早晨,有几个不长眼的家伙,跑到混元帮里去刺杀穆帮主,虽然被穆帮主几剑斩了,但好像还是把穆帮主伤得不轻啊。”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是哪家派来的贼子,竟然直接朝混元帮动手,想来咱们县城里的好日子,就要过到头咯。”

“这帮大户,平日里欺辱我们这些生意人还不够,好不容易有个混元帮,愿意为咱们小生意人出头了,马上便要遭他们刺杀,难不成这帮混账真想把五山县的钱都赚完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小点声!听说是从青峰镇那边找来了几个乡巴佬,假借省亲的名义进了混元帮,穆帮主为人仗义,自然是要宴请一番,结果那伙乡巴佬暴起杀人,奈何武艺不精,穆帮主虽然受了伤,但性命却是无碍。只是那青峰镇啊,说不定……就是那家所为……”

坐在楚知吾邻桌谈话的人,并没有说那家是哪家,可看到他们讳莫如深的样子,想必也是这五山县里有名的大户,只是“混元帮”、“青峰镇”几个字眼,却是让楚知吾一愣,天底下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楚知吾连面都顾不上吃完,便赶紧回到房里,仔细检查了一下烧火棍,又将面容弄得邋遢憔悴些,这才匆匆下了楼,找客栈掌柜退了房。

而匆忙离开客栈的楚知吾,心中总还存着那一丝侥幸,万一是自己搞错了呢?

所以楚知吾并没有离开太远,毕竟这偌大的县城里,谁又认识他一个小人物是谁。从客栈出来后,楚知吾便跑到客栈斜对面的茶摊上,点了一壶茶和最便宜的点心,便看似随意的吃了起来,只是目光,时不时就会看向久安客栈的门口。

从中午一直等到了太阳落山,茶摊老板都要收摊了,楚知吾却始终没有等到李平。

茶摊老板是一名弯腰驼背的老汉,看着比楚知吾还要瘦弱些,只是一直到收摊,也没有赶走这个点了一壶茶和一碟点心,就坐了一下午的年轻客人。

直到断黑,其他客人都走光了,老汉才自顾的给自己倒了一碗茶,迈着步子坐到了楚知吾这一桌的另一张椅子上,老汉擦了擦汗水,呷了一口茶,这才笑着问道:“客官可是有何难处?”

楚知吾这才反应过来,昨日还那般威风的李平,今日怕是已经真的葬身混元帮了,跟之前天堂度假村里的武侠世界不同,或许真正的江湖,就是这般,一个人沉下去,便悄无声息,不管他昨日如何威风,不管他平日如何呼朋唤友,突然消失,江湖之上也是不起半点波澜。

楚知吾听到老汉的问话,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老汉的言下之意,连忙摇头说道:“本是在等一位……一位长辈,耽搁了时间,还望老板莫要见怪,劳您看看,这茶和点心,需要多少钱?”

老汉却是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无事便好,劳烦客官,十文即可。”

去除久安客栈的房钱和中午的面钱,李平给楚知吾的一两碎银,变成了八钱银子,大概是八百文铜钱,只是这八钱银子,付这十文的茶点钱,若要找零,又是个麻烦事。

但楚知吾身上再无银钱,也只能尴尬的拿出那颗碎银子来,递给老汉。

老汉的茶摊,几天都赚不得八百文钱,又哪来的钱找给楚知吾,只是见楚知吾这窘迫的样子,老汉便摆了摆手道:“老朽这茶摊,确是找不开这银钱,下回等客官有铜钱时,再予老朽便是,不妨事,不妨事的。”

楚知吾哪里好意思,明显这摆摊的老汉也是做的辛苦生意,自己一个人点一壶茶,坐一张桌子,一坐就是一下午,本来已是耽误了别人做生意了,哪里还好再不付钱。

于是楚知吾便说道:“老板稍等,我去换些铜钱来,喝茶吃食,哪有不付账的道理。”

老汉却是笑着摇头道:“不急不急,若客官下次再来帮衬老朽,记得便一齐付了,不记得,也无事。”

楚知吾哪里肯,毕竟他也不是有闲钱能来喝茶的人,今天李平一出事,茫茫大的县城,他还真不知要去哪里找个活计做着,说不定还得花钱住店,只是这价格高昂的久安客栈,他肯定是住不起了。

楚知吾请老汉稍等,便马上往久安客栈里跑去。到了客栈里,掌柜听说楚知吾不是住店,而是要还零钱,那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但也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客官不住店不吃饭无妨,哪还有换零的说法,若是我收些利钱,那钱庄都要来怪咱们坏了规矩,若是半分利都不收,那咱们毕竟还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不是,就劳烦客官别折腾我这小小掌柜了。”

楚知吾无奈,只要点头又灰溜溜的离开了客栈,刚准备寻个钱庄去兑换零钱,却发现茶摊的老汉早已不见了踪影。楚知吾心里微微一叹,看来只能等以后再找机会把钱给老板了。

五山城里,大则大矣,分布坊市倒是泾渭分明,城南那都是大家大宅,住的都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城东则主要往来的、居住的是小富即安的生意人,也算是热闹非凡,城北则是在县城里有个活计,能养家糊口的普通人,不过以这五山城的规制来看,也确实城南区域最小,城东次之,城西再次之,城北最大。

这五山城里的南北,便是由穿城而过的那条小河分隔,或者说是以小河之上的几座桥分别划区。

三座过河桥,自西向东分别是武运桥,武昌桥,武隆桥。

西边的武运桥,往南便是城西南,虽然也是大户之家所住,但比之东边,就还是差上不少,而西北则是城西,多是在五山城里做些散工的人们居住。居中的武昌桥,往北便是城央,也是街市汇集之地,五山城内最热闹的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武隆桥往北便是城东,往南便是整个五山城内最大的几座宅子,也是五山城里最为富贵的地方。

而现在身上仅剩一颗碎银,还算不上能在县城落脚的楚知吾,自东向西,以腿脚丈量着这五山城的距离。

城内不比青峰镇,即便是到了晚间,那也是热闹非凡,城中央更有灯市,这热闹的场景,楚知吾也未曾在此亲眼见过,只是人多的地方,便容易生事端,尽管五山城是县城,但小偷小摸的现象,还是屡禁不止。

沿着大街一路向西的楚知吾,便看到有个身材矮小的小偷,正在对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子行窃,楚知吾刚要想办法提醒,便察觉到在背着小偷的男子脸上,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容。

果不其然,男子忽然一个转身,牢牢拽住了小偷伸向他腰间的手,随手一提,便把身材矮小的小偷提了起来,在灯笼的映照下一看,才知道这小偷竟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年。

只见男子不屑一笑,将小偷如同拎鸡仔一般转了一圈,让街市上其他人都上前围观,然后说道:“偷东西敢偷到我高朗头上,也算你运气不好,今日便小惩大诫,废了你这双手便罢。”

围观众人则是在议论纷纷,有人说道:“这要是送去官府,也就是打上一顿,关些时日,可被这南拳门人捉到了,废了一双手自是不能再做偷盗之事,但想来寻常活计,也是做不得了吧……”

旁人马上低声道:“莫要多言,南拳门如何行事,小心将你也打一顿,回去还得躺上十天半月的。”

少年被高朗随意摔在地上,刚想翻身逃跑,便被高朗一脚踩在胸口,虽不见高朗如何用力,但少年却是怎么挣扎也脱不了身。

高朗左脚压住少年,一脸狞笑,忽然将右拳高高举起,缓缓弯下腰,便要在众人面前,将少年小偷的双手砸废了。

楚知吾不忍直视,刚要偏过头,便听到不远处有人喊道:“高兄且慢。”

围观的人,不知是主动还是被动的分开了一条道,让说话那人走了过来,来人面带笑意,似是在感谢为他让路的人们,走到高朗近前,才说道:“这小子好生眼力差,竟偷到高兄身上,只是瞧这小子年龄尚小,若是废去双手,想必与死无异,在这县城里也活不下去,高兄不若给他一个痛快,也让他省去些许烦恼。”

围观众人大惊,这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便要教唆高朗当街杀人?

有人低声说道:“这可是混元帮穆帮主的大儿子穆戈,怎的如此没有穆帮主气度,竟然……竟然如此行事?这不是给混元帮抹黑吗?”

旁边一人嗤笑道:“兀那蠢材,这才是穆戈公子高明之处,混元帮可是与南拳门不对付的,今日混元帮遭此大事,穆帮主的大儿子穆戈还来这灯市,不就是告诉五山城,混元帮无恙吗?若是穆戈公子叫那高朗手下留情,你觉着那高朗愿意听吗?岂不堕了南拳门的面子?穆戈公子这是愿意担下这教唆杀人的污名,也要救下那偷盗的小子,真是宅心仁厚啊。”

开始那人言语道:“倒是我小人之心了,混元帮上下,重礼仪不逾矩,穆帮主如此,穆戈公子也是如此,难怪能从小小元山,发迹至今,有帮规如此,家学规矩如此,混元帮如何能不兴旺啊。”

众人议论纷纷,高朗则是眉头一皱,片刻后更是抬起了压在少年身上的左脚,转身讥笑道:“你叫我废便废,你叫我杀便杀?我南拳门虽势大,但也不是无理之人,我怎会做那当街行凶之事?不过是吓唬吓唬这小子罢了,倒是让你穆戈出来做好人了?”

说罢,高朗便回过头,对地上躺着的少年冷喝道:“还不赶紧滚?若让我再见你行这偷窃之事,你那双手,定是保不住了!”

少年小偷这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只是看着眼前的高朗和穆戈,也不知该谢谁,便是朝着二人一人磕了个头,赶紧钻出人群消失不见了。

穆戈见状,马上笑道:“高兄仁厚,令小弟佩服。”

一时间,众人更是对混元帮以及穆戈交口称赞起来,高朗却是不屑的看了一眼四周人群,讥笑道:“一群蠢货。”

然后便抬了抬眼,淡淡的看着穆戈说道:“你们混元帮,除了做些道貌岸然的虚伪腌臜事,可还能做些实事?不如你我,在此打上一架,生死不论,如何?”

被高朗看了一眼的众人本是不敢出声,如今听到高朗邀战,又是一片哗然,纷纷躲开了些,一会看看语气淡然的高朗,一会看看笑容不减的穆戈。

片刻后,穆戈脸上的笑意更盛,却是摇了摇头说道:“高兄误会了,小弟武艺粗鄙,哪敢与高兄一较长短,今日高兄放了那少年一条生路,可见无论武艺,武德,高兄均是远胜小弟,小弟又怎敢冒昧与高兄比试。”

高朗闻言,则是懒洋洋的摆了摆手,说道:“你这言语伎俩,也就蒙蒙这些无知百姓,怎么蒙的过我这种自小吃惯了苦头,见惯了嘴脸的人,不打便不打吧。五山城里都说你穆家双子,大子善谋,武艺稀松平常,二子善武,青年鲜有敌手,只是我高朗看来,你这穆戈藏拙功夫,实在一般,以你这拳脚,怕是要远胜你那声名在外的二弟才对。哦,许是又是那虚虚实实,自作古怪之策,倒真是,穆帮主的好儿子啊。”

穆戈闻言,脸上笑容一凝,便又马上恢复正常,只是抱拳笑道:“高兄谬赞了,若高兄再无吩咐,小弟便自去那街市逛逛了。”

高朗则是嘴角微微扯起,哼哼了两声,也不理会穆戈,转身便要离开,围观众人哪敢拦着,纷纷作鸟兽散。

这一幕倒是看得楚知吾暗自惊讶,若不是李平八成已葬身混元帮,说不定他楚知吾也是如众人一般,心中暗暗支持这穆戈一些。可既有李平一事在前,楚知吾不论是看待混元帮上下任何人,都不会像之前那般简单。

楚知吾看了一眼高朗离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穆戈离去的方向,等到看热闹的人都散去了,才往城西继续走着。

沿途问了几间客栈,都因价格太贵而作罢,辗转间,楚知吾来到一家十分吵闹的店面门口,往里一看,只见里面觥筹交错,相互间更是劝酒之词不断,楚知吾一抬头,却看见破旧的牌匾上写着几个大字,福来客栈。

既是客栈,想必就有客房,看这生意虽红火,但装潢不比其他客栈,说不定房钱也要便宜些,楚知吾这才迈过了门槛,谁知道这个生面孔一进去,吵闹声便是一滞,似是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个不速之客,片刻后又恢复如常,似是察觉到来人毫无威胁。

楚知吾躲过一个个喝酒的客人,这才走到柜台旁问道:“店家,请问可还有客房?”

老板娘是个女生男相的中年妇女,尽管面容是在笑着,却给人一种凶恶的感觉,故作优雅的答复道:“当然有的,小店有三种客房,价格各不相同,不知客官是要住哪种啊?”

楚知吾瞧着这老板娘的笑容实在有些害怕,只好腼腆笑道:“只需一间最便宜的客房即可,不知一晚须得多少钱?”

老板娘笑得更“妩媚”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楚知吾说道:“最便宜的客房,一晚仅需五百文铜钱即可。”

楚知吾却是听得一脸懵逼,重复道:“五……五百文?”

老板娘又是“巧笑嫣兮”的点着头,一副小女子做派。

楚知吾只得尴尬一笑,说道:“在下囊中羞涩,怕是住不起贵店,这便告辞。”

听到楚知吾这么说,老板娘却是忽然间换了一副面孔,眉头一皱,厉声说道:“你这小子,偏是来寻我开心不成,今日这客房,你是住也得住,不住也得住!”

一时间,整个客栈里鸦雀无声,楚知吾回过头,发现所有人都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心下懊悔道,没想到误打误撞间,还进了家黑店啊,这下好了,狗熊掰棒子,掰了一路,结果临了碰到家黑店,怕是这颗碎银也保不住了。

然而形势比人强,楚知吾知道自己要再说个不字,说不得就要被打一顿,抢走碎银赶出去了,这碎银事小,万一怀中宝扇……

想到这里,楚知吾便勉强扯起了一个笑容说道:“住!在下住还不成嘛,只是店家看我这穿着模样,哪是什么有钱人,也不劳店家麻烦,只在贵店柴房里对付一晚便好,店家看如此可好?”

转瞬间,老板娘便又恢复了先前的小女儿模样,右手翘着兰花指,捏着一张绛紫色方巾一甩,朝着楚知吾抛了一个媚眼道:“讨厌!客官就会寻小女子开心。”

片刻后,老板娘转头又朝着店内一处,掐着嗓子叫喊道:“小华,上好的柴房一间,送客官回房!”

不知从何处,来了个身形干瘦的女子,看了楚知吾一眼,便一言不发的带路往后堂走去。楚知吾勉强笑着朝老板娘抱了抱拳,示意谢过,这才跟着女子离开了客栈大厅。

只是楚知吾不知道的是,当他真的留宿福来客栈后,先前两个不知从何处跟来的尾巴,这才恨恨一跺脚,回头往城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