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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殉难船员家属来闹访,板儿先后问了十人,除了个别给出的抚恤银子回家分配有失公平,老人独吞或儿媳独占的,多数都如老妪一样,有后顾之忧。

如此,板儿针对独吞独占抚恤银子的,请官府帮忙,下个文书合理分配,对有后顾之忧的,板儿直接面见殉难船员家属。

板儿道:“各位父老兄弟姐妹,你们蒙难失去了亲人,沈家深表悲痛和同情,也很歉疚,然而,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已矣,只愿各位殉难者家属能早日走出悲痛,好好生活。

沈家为此给每位殉难者五百两抚恤银子,虽然抵不了人命,换不回各位的亲人,但比官府规定之惯例高出不止二倍,也算是仁至义尽。

尽管如此,大伙仍有后顾之忧,各有各难,完全可以理解。

沈家在姑苏历经几世,仰仗乡亲父老,已经营二百年有余,所作善事有目共睹,为人诚信有口皆碑。

如果各位信得过沈家,请将五百两抚恤银子存入沈家钱庄,每月可以支取二两五钱银子利息,一直取下去,可解您的后顾之忧。”

有家属问道:“那五百两银子算谁的?是不是白白给了你们钱庄?”

“不要误会,怪我没说清楚,您的五百两银子永远都是您的,您什么时候想取回都可以,保证一分不少,五百两还是五百两,”板儿道,“只是,若取回银子,放在您那里,每月二两五钱银子就没有了。”

“你说的可算数?我们怎么信你?”

“不用信我,存银有存票,相当于契约,沈家钱庄若不遵守契约承诺,你们可以联合起来,道到沈家拆墙揭瓦,可好东西拿走,不算违法。”

有家属明白的,“这办法好,以后不干活也有钱花,永远花不完的花。”

有家属难掩欣慰,“瞧你那点儿出息,人都没了,这是拿命换来的好处。”

板儿就势又道:“沈家考虑到各位殉难的亲人过去为沈家出过力,如果哪家有年富力强,没有事做的,可以登记留名,嗣后沈家生意需要,可以优先录用。”

“我报名,我家小子十八岁,有力气。”

“我也报名,我还有两个儿子,都没事做。”

……

就此,几乎所有殉难者家属都将抚恤银子存入了姑苏泰和钱庄,另有十几人报名可为沈家出劳工。

如此处理,沈家不仅没有失去什么,反而积蓄了资本和力量,可谓一举两得。

板儿轻松化解了几十人的闹府事件,管家和祁连公子目睹全过程,对板儿直竖大拇指。

只是这件事有些蹊跷,这些殉难船员家属分住不同地方,平时互相没有联系,今日怎么就这么齐心,赶在同一时间来到沈府哭闹?

板儿让管家安排人暗中打探。

管家安排一位名叫胡芦的船务帮办。

胡芦是这次出海商船四位幸存者之一,熟悉那些殉难船员,与船员家属好接触好说话。

经过打探,胡芦发现背后的确有人煽动串联。

煽动串联的人说沈家家财千万,只要大伙齐心去闹,肯定还会要来好处,并定下了闹府的时间、地点,不来闹的就捞不到好处。

这位串联者是谁?胡芦顺藤摸瓜,最终查出是沈府的一个内鬼,管理劳工的杜总管。

杜总管原来是沈府的家奴,干了十几年,得沈老伯爷重用才当上了劳工总管。

杜总管有一漂亮女儿,原来是大奶奶的丫鬟。

大奶奶难产走后,杜帮办一心想让女儿给大公子沈金做填房,从此可以攀金附贵,可是始终没有得逞。

如今沈金、沈玉两兄弟都遭遇了不幸,杜帮办攀金附贵的美梦成了泡影,可怜女儿依然还是丫鬟命。

为此,杜总管心生怨恨,借安抚船员家属之名,背后使坏,煽风点火,唯恐沈家不乱。

管家韩忠最恨这种落井下石的小人,查到此人,立即回禀板儿。

板儿却道:“此事无需处理,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不宜声张,以观后效。”

管家韩忠大惑不解,“这种小人留在身边,早晚都是祸患,公子为何对他网开一面?”

“能饶人处且饶人,难不成把他撵走,那可容易孤注一掷,破罐子破摔,”板儿道,“倒不是怕他,毕竟我们面临着许多不稳定因素,求稳要紧,不必在此小事上斤斤计较。”

管家韩忠懂了,既佩服板儿的胸襟,又佩服板儿比他这位面面俱到的管家考虑得都周全。

再说杜总管,明明知道自己露了马脚,惶惶不可终日,却发现此事不了了之,让他莫名其妙。

从此杜总管如履薄冰,做人做事再不敢有半点闪失,此是后话。

话说,板儿到姑苏的第四日恰巧是师母沈夫人的五七祭日。

沈老爷子的亲朋好友和八位弟子,包括板儿在内,纷纷从各地赶来吊唁拜祭。

众弟子有头一天晚上赶到,有当日起早赶来,大伙都忙着佛事、道场和披麻戴孝拜祭师母,相互间熟络的师兄弟打个招呼。

板儿只熟悉大师兄赵仁和七师兄蒋平,与其他五位师兄不熟悉,管家和祁连公子偶有介绍,也只是打个招呼。

待沈夫人五七拜祭诸事完毕,沈老爷子的八个徒弟齐聚广德堂,沈老爷子端坐正堂,接受八位弟子的跪拜礼。

礼毕,沈老爷子道:“众位弟子不辞劳苦赶来拜祭,你们的师母在天之灵也该知足了,生前有儿女孝敬,走后有亲朋好友和众弟子追念,此生无憾。

“众位弟子天南海北,今日难得齐聚,沈金沈玉虽然走了,老夫很欣慰还有你们。

“两月前,老夫在京城收下关门弟子,名叫王蟾,日前来到了姑苏,现在也在你们当中,我来介绍你们师兄弟认识。”

板儿听师父如此说,赶紧屈步向前,转身面向七位师兄。

沈老爷子一一介绍七位师兄。

大师兄赵仁,京城泰和钱庄掌柜;二师兄钱生,负责姑苏泰和钱庄;三师兄孙德负责上海商号和泰和钱庄;四师兄李义在金陵负责钱庄和商号;五师兄周煦在云贵负责买办,六师兄吴锦在杭州负责钱庄和货物往来运输;七师兄蒋平,其家族与沈老爷子联手经商,往来各地。

沈老爷子介绍完七位徒弟,开始介绍板儿,“这位就是你们的八师弟王蟾,小名板儿,板儿虽然年纪不大,出道时间也不长,但在京城生意场上已混出了名堂,号称板儿爷,师父看中了他的德份和经商之道,让他总理泰和银号业务,还望你们几位师兄全力支持你们的这位师弟,也希望板儿多向你几位师兄请教。”

赵仁代表七位师兄表态,“师父请放心,我们七位师兄一定把师弟当成亲兄弟呵护,全力支持师弟。”

板儿再次拜谢各位师兄,沈老爷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