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绯鸢没走正门，直接从窗户处跳出去，殷不惑也在后面跟着。
跳窗户这事儿对他们来说太简单了。
镜不善听到动静，头微微朝他们的方向偏了偏，“王妃可是准备要杀我了？”
他知道殷不惑他们就是为了所有真相来的，他承认得太干脆，聪明人总是多疑的，不会立即就对他下手。
方才商绯鸢隔绝了屋子里的声音，想来他们已经背着他商量好了。
“是在准备了，不过还有些事没弄清楚，要再跟你确认一下，我不喜欢滥杀无辜。”商绯鸢说完就看看身边的殷不惑。
问话这种事就交给他来好了。
“二位请问。”镜不善的语气永远都是那么平静无波的。
似乎万事万物都惊动不了他，除了君蕊蕊提起鬼女楼时，他身上短暂的僵硬。
可惜商绯观察能力不行，没有看到。
殷不惑问道：“你说京城发生的几起案子，以及十多二十年前那些拘魂之事都是你做的，那想必每件事都是你亲力亲为，其中细节你都记得很清楚了？”
“是，都是我做的，我自然记得。”镜不善说道。
接着殷不惑就问，“庄珩是红蝶生父的事，是你告诉她的？”
他这问题一问出来，商绯鸢就惊讶地看向他，这问的是什么东西？殷不惑是傻了么？
但她随即就反应过来，殷不惑这是在诈镜不善。
幸好镜不善双眼看不到，不然她失败的表情管理可能就被抓住把柄了。
镜不善只是沉默了短短一瞬，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画面，是一张纸条从门缝里塞进去，上面写着：庄珩是你生父。
关键信息对上了，镜不善便大方承认，“是，我写了一个纸条塞到他门缝里。”
商绯鸢跟殷不惑：“……”
两人默契地闭口不言，大概都是在替镜不善尴尬吧。
殷不惑继续问道：“那在莫忘城，你既然给莫珩和白谨下了毒情蛊，已经达到目的了，为何还要教他用索魂钉，一直稳住白谨的魂魄呢？你需要那么多冤魂，直接收了白谨的魂魄不是更好？”
“当时炼制了更好的毒情蛊，可以对灵魂使用了，就刚好拿他们试试，少那么一个冤魂对我没多大影响，那些年我走南闯北已经拘了不少冤魂了。”说到这些事，镜不善的语气依旧没有丝毫起伏。
商绯鸢听得拳头都硬了，正要往前冲时，被殷不惑拦住。
倘若当初镜不善是以如今这模样教莫珩用的索魂钉，那莫珩觉得他是救星也无可厚非。
他的外表实在太具欺骗性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作恶多端的人间恶魔。
“那鬼女谷的事呢？做了那么多坏事，突然做一件好事，难不成也是因为需要的冤魂够数了，随便做着玩玩？”殷不惑问完后就紧紧盯着镜不善，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跟动作。
听到“鬼女谷”三个字的时候，镜不善的身影再度僵硬了一瞬，甚至好一阵都没有接上话。
镜不善一直在脑海中搜索关于这件事的信息，却怎么都找不到。
白天在圣女家中，那个小姑娘也提了一嘴，当时他默默承受了她的拳头，因为想不起此事，故而没有开口。
殷不惑说他做的是好事，君蕊蕊却又因此打他，他实在想不到那是一件怎么样的事，连蒙都不敢乱蒙。
“怎么？你是不记得了么？”殷不惑逼问道。
镜不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细小的表情，他的眉头皱了一下，“太久了，不记得。”
“镜长老你这记性有点差啊，记错这么多事，你让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话呢？编造谎话骗我杀你，莫不是有什么陷阱吧？”商绯鸢走到镜不善面前，抬手拿掉了他双眼上的布条。
镜不善的全貌露出来，果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可惜商绯鸢现在无暇欣赏，她在镜不善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抬手结印，一个符文打向镜不善只有眼白的双目。
一股强大的力道却从镜不善眼中弹出，猛地击中商绯鸢，让她身体往后飞去。
殷不惑就在她后方，伸手稳稳接住了她。
“怎么回事？受伤了没？”殷不惑慌张道。
这跟他们在屋子里说好的不一样，他不知道商绯鸢会突然动手。
而且镜不善的双眼中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力道，连商绯鸢都不敌？
镜不善也惊得站了起来，“王妃你可还好？”
说完他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双眼。
“没事，就是有点轻敌了。”商绯鸢是没想到，这个小世界里竟然会存在跟她本事不想上下的东西。
不过不是眼前的镜不善，而是对他双眼施加禁制的人。
“醉神楼的案子里，庄珩是木木的生父，红蝶是那个被害死的冤魂，镜长老你最好回去想清楚哪些事是你做的，哪些事不是你做的，不然你想死可没那么容易。”商绯鸢脱离了殷不惑的搀扶，自己站稳了。
她没有受伤，只是被那股力道冲击了一下而已。
镜不善这才知道也他们夫妇俩从开始第一句话就在耍他，他更奇怪为何记忆会这般混乱，殷不惑问的问题他基本都答不上来，这太奇怪了。
他自己做过的事为何都记不清了？
明明这些罪孽，他每日都要细数一遍，就怕时日久了会忘记，却还是不知道怎么的出现了纰漏。
“那在下告辞。”镜不善脑子有点乱，是需要回去好好想想。
目送镜不善有些狼狈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商绯鸢的双眼中才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王爷，我们好像被人下套了。”商绯鸢心里突然生出这种预感来。
殷不惑却不意外，“嗯，在父皇突然将昭雪司交给我掌管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了。”
那会儿只是有一点小小怀疑，直到后来天启帝不顾他的意愿，非要让他来南疆，他才确定下来。
“那你不早说？”商绯鸢气得胃疼。
“早说能如何？”殷不惑有些不理解，事情没查清楚，早说晚说都一样。
在京城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出事，他怕忤逆了天启帝的话，他连商绯鸢都保护不好。
来南疆一来可以查查背后的人，二来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让他梳理整件事。
“高低得揍那国师一顿才离开啊！”方才从镜不善眼中冲出来的力道，让商绯鸢莫名想到了天启国师。
殷不惑问：“你认为镜不善跟国师有关联？离开京城时，我吩咐过孟琏让他盯着国师，对方若有异动，他会飞鸽传书通知我。”
至今他都没有收到过孟琏的书信，那说明国师那边没动静。
可是如果国师真是连商绯鸢都忌惮的人，那孟琏估计也是盯不住的。
“有关无关，过两日就知道了。”商绯鸢看着镜不善离去的方向，她方才那一下也不是白挨的。
殷不惑正要开口询问，突然听到一声铁链撞击的轻响，他正要朝响动的方向看过去，却被商绯鸢往后拽了一下。
“时候不早了，王爷快回屋休息吧！”她一手拉着殷不惑往屋里走，一只手在背后冲着空气做着退后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