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妍留意瞧了几日，似乎大哥的亲事真不成了，大伯母已经在物色其他人选。而姜清月，也真的参加了选秀。
只要有清影小姑娘在，这些消息能源源不断传到她耳朵里。
这会儿，天气晴好，她正在花园里看景翻话本。
姜清影在旁边一刻不得安静，吃着她准备的果子干脯，喝着热汤饮子，犹自叹息，“你说她们怎么不成呢，我看刘姑娘挺好的。”
这是在念叨姜文湛的婚事。
姜清妍想起那个鹅蛋脸，温柔大方的姑娘，点头：“是挺好。”
刘雪怡家世人品相貌都是上上之选，姜清妍完全有理由相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姜老太爷推了这门亲事。
新帝即位没几年，底下尚无子嗣，内无夺嫡之争，外无战乱，也没有听说立什么新法。虽有灾荒，在庆平的印象里，国库尚有盈余，不至于捉襟见肘。
那就可能是派系之争。
姜清妍暗叹一声，打仗她擅长，搞朝堂斗争就抓瞎。
这些大人们的话，总是正言若反，反言若正，不绕个弯，你绝对猜不出真正用意。
姜清影一脸苦恼：“上次刘姑娘还邀我们过去玩，这下是去不成了。”
姜清妍笑道：“感情你是惦记着去玩。”
姜清影瞪圆了眼睛：“四姐姐你不想去吗，好不容易有出门的机会呢。”
她是庶出，嫡母虽没有为难，但为人低调，不怎么出门宴客，连着小姑娘们也不大有出门的机会。
姜清妍有些怜惜她，“有空就来我这里玩吧，也可以去你三姐姐和五姐姐那里。”
“五姐姐整天做绣活，至于三姐姐，”小姑娘有点丧气，“她才不会跟我玩，平时就端着，这回要选秀就更端着了。我姨娘说，她就是仗着自己是嫡出，看不起我们。”
她说完意识到不对，不好意思地看了姜清妍一眼，“四姐姐，你不一样。”
姜清妍摇头，“你也是个大姑娘了，别这么口无遮拦。自家姐妹可以不在意，叫外人听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你。”
姜清影立马应了，又保证：“出了这个门，我再不说的。”
小姑娘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姜清妍也乐得提点几句。
叽叽喳喳一阵，姜清影看姜清妍悠闲的样子有些羡慕：“四姐姐，你这日子可真好，不像我，还要天天去上女学。”
家里请了先生坐馆，同族的小孩儿也在一起读书，男女分开，与男孩子学的经义不同，女孩子这边以《女训》、《女诫》和琴棋书画为主。
男孩子长大，可以继续去书院读书，像姜文湛就在京中有名的文瀚书院，而姜清影这些小姑娘每天还要跟着女先生读书。
姜清妍不耐烦听这些，索性没去。
老夫人见她德言容功做得不错，加上她才回京城，就没有勉强。
不过也不知道能清闲多久。
*
这天，姜清妍收到帖子，来自永昌伯府的李姑娘，邀请她城外踏青。
她仔细回想，应该是在春花宴上见过一面，似乎是个爽利的姑娘，个头娇小，一双杏眼明亮有神。
但也仅仅打过招呼，并无深交。
反正也是闲着，郊外风光正好，她打算出去溜达溜达。
到了之后才发现，来的不仅仅是个小姑娘。
李钰婷爱笑，圆脸上一双杏眼，笑起来弯弯的，颇是喜庆。一见姜清妍就上前笑道：“那天看姐姐就是个合脾气的，这才斗胆一约，还要多谢姐姐赏脸。”
“我正馋郊外的好景色，妹妹的帖子来的正是时候。”
李钰婷亲热地挽了她的手，笑道：“姐姐，来，还有两个人，我给你介绍。”
又说：“我说出来玩，我母亲非要我哥哥跟着，我哥哥又叫了小侯爷，推都推不掉。”
李钰婷的兄长李睿浩，长得跟他妹妹有些相像，只是脸上轮廓更硬朗一些。
另一人，她特别熟悉，正是江庭风。
本来就长相出挑，今天更是玉冠锦服，衬得一张脸越发鬓若刀裁，眉如墨画。
凭良心讲，如果不说话，这张脸确实耐看。
江庭风与他们是姨家表兄妹，凑在一起也正常。
姜清妍看了一眼江庭风，他正抱着袖子笑吟吟看着她，瞧着就是个有风度的贵公子。
李钰婷皱着鼻子仍在嗔怪母亲与哥哥：“好像外面都是洪水猛兽，出个门千百个不放心，这样子谁还跟我一起玩。”
看得出来，这是个被宠大的姑娘。
姜清妍笑道：“也是长辈的一片慈爱之心，出来玩热闹点好。”
李钰婷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还好姐姐不见怪。”
姜清妍与几人见礼，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江庭风和李睿浩都是京中出类拔萃的男儿，姜清妍在他们面前，谈笑自如，浑然不似寻常闺阁女子。
李钰婷暗自点头，笑道：“还有人说姜姐姐是小地方长大的，没长过世面，真应该让她们看看，姜姐姐比她们有气度多了。”
她对姜清妍又添了几分好感。
于是兴致勃勃地说：“姜姐姐你能骑马吗？我们带了几匹马，很温顺的，到了地方可以跑一跑。”
姜妍清当然会骑，不讲前世在军中混的日子，就是现今也有很多闺阁女儿家马术不错。
她看着后面几匹骏马，也有点心痒痒，笑道：“行，就去城外骑马。”
大家都穿着利落的骑装，俊男美女一起出城，引得无数人注目。
城外一段路，还有一些行人三三两两走过，偶尔能看到一辆马车。
她们一路欣赏沿途风景，一路坐在马上慢行，时不时要让一让人，一会儿工夫，李钰婷兄妹并肩走到了前面，两人低声说着话。
“姜姑娘马骑得真好，不知道是跟什么人学的？”
姜清妍一扭头，就见江庭风到了旁边。
“这不算什么，李姑娘马骑得也很好。”
江庭风看了一眼前面的李钰婷，又转头看姜清妍，含笑道：“不一样。”
姜清妍上马的动作潇洒利落，英气十足，在马上的样子也是轻松自如，说声骑在马上长大的也不为过。
别说是李钰婷，就是李睿浩这种专门练习过骑射功夫的人，说不准也不如她。
姜清妍看着田边的风景，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哦，跟我父亲一个随从学的，可能是那个随从教的好吧，我也没比较过。”
江庭风点头，不置可否，一会又道：“过几天，康郡王妃组织了一场马球赛，姜姑娘会去吗？”
姜清妍想了想，是收到过这么一张帖子，据说邀请了许多达官贵人。
不过，她看了眼江庭风，道：“祖母可能要我入族学，江小侯爷也知道，我才从外地回来，祖母可能要考校我，怕是不方便出门了。”
江庭风满脸的遗憾，“太可惜了。”
他还待再说，前面李钰婷兴奋转过头，大声道：“好久没跑马了，江表哥，姜姐姐，我们来比一比如何？”
原来已过了郊外人群聚集区，前方道路，一览无余。
李睿浩道：“随便跑一跑就行了，就我们几个比赛，赢了也胜之不武。”
李钰婷不同意：“少瞧不起人，今天看我和姜姐姐赢了你们，看你们还敢不敢说嘴。”
她拉外援：“江表哥，姜姐姐，你们说呢？”
江庭风道：“我没意见，说不准还真跑不过你们。”
他看着姜清妍，挑眉一笑，道：“比一比？”
“好！”姜清妍应了，她也有点迫不及待。
四人瞬间打马飞奔出去。
一开始，姜清妍还注意着速度，没敢太快。
李钰婷大声喊：“姜姐姐，姜姐姐，快点！我们今天要赢他们。”
后来大家你追我赶，就放开性子奔跑起来。
一阵风驰电掣，她喜欢这种肆意奔跑的感觉，无拘无束，心胸为之一扩。
良久，她才慢下来，伏在马背上微微喘气，似乎还能听到空气中留下的欢笑声。
李钰婷兄妹已不见踪影，只有江庭风还跟在旁边，也拉着马缰慢走，看着她微微出神。
从小他们也比过无数次，不相伯仲，输赢参半，没有谁能绝对胜过谁。
她心里一跳，莫明有点不喜欢他此刻的眼神。
“小侯爷是没跑过我不服气吗？”
江庭风摇头，没有收敛自己的目光，“我看姑娘像一个故人。”
姜清妍暗叹一口气，道：“哪个故人？是京城的吗？你说说我看看像不像。”
“一个早期的故人，如果不是这张脸，我都要以为你是她了。”
姜清妍故意问道：“是小侯爷喜欢的人吗？”
“听说小侯爷一回来就深受柳香香姑娘青睐，这也是故人？”
“小侯爷的故人挺多。”
江庭风：“……”
江庭风笑道：“姜姑娘连这都知道了，如果你还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
姜清妍敷衍地点点头，她可不想听他说什么故人，于是打马回头，岔开话题：“他们还没来，我们去迎一迎吧？”
“行。”江庭风没意见。
又往回走了好长一段，他们才看到李钰婷兄妹。
李钰婷嘟着嘴，满脸嗔怪：“都怪我哥，一直在旁边唠叨唠叨，影响我速度。”
李睿浩好脾气笑着，给妹妹牵缰绳。
这兄妹俩的感情看着很好。
李钰婷问：“你们两个是谁赢了？”
江庭风笑道：“姜姑娘赢了，我不如她。”
李钰婷哈哈笑了，瞥他哥，“我说什么来着？这下没话说了吧？叫你不要小瞧人。”
李睿浩摇头笑道：“我没有小瞧别人，我只小瞧你。”
两人又打闹成一团。
回去时，李钰婷问道：“姜姐姐，你骑马骑得这般好，玩马球肯定也很棒，康郡王妃的马球赛你去玩吗？”
姜清妍将应付江庭风的话又说了一遍。
虽然出来玩挺爽，但她不想再见到江庭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