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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如一阵疾风一样,孙大夫顾不得自己的脚疼,跛着脚站了起来。

“快把人放到榻上。”

孙氏医馆宽敞明亮,靠窗的地方放着一张矮榻。

两个护卫小心翼翼地把那老妇人放在矮榻上,不待孙大夫询问,徐浥青就开口了:“月初,我祖母去广仁寺祈福,被大雪困了半个月,今日大雪初霁,我去广仁寺接她老人家,不成想在回城的路上突发急症,整个人抽搐不已。”

广仁寺在京都城外十里,从安定门出最近,安定门离西市不远。

孙大夫赶紧上前诊治,一手捏住老妇人的下巴,观之一凛:“不好,舌根已经在下沉。”

孙大夫拿出帕子包住右手,直接伸进那妇人的口中,把舌头往外扯:“这是中风了,长青,快点,千金丸。”

千金丸是专门治疗中风的,因为中风是急症,所以很多医馆和药铺都有现成的卖。

长青本来在后院晒药,听到动静就跑了出来,赶紧去百子柜里找千金丸。

千金丸通常都被放在最趁手的格子里,长青很快地就拿出一个瓷瓶递给了孙大夫。

孙大夫一手按压着老妇人的舌根,另一只手接过药瓶往妇人口中倒。

千金丸治疗中风有奇效,一般都能缓解症状,虽然有后遗症,起码能够保住性命。

可是药入口一盏茶的功夫,老妇人的气息越来越弱。

孙氏医馆在西士的入口处,此时一头牛瘫倒在路上,行人都过来看热闹,引得巡街的衙役过来询问。

王朗大小是个官,几句话就应付了衙役。

王婉走到他的身边:“等一下,一盏茶之后牛就能站起来了。”

“不会死吗?”

“不会的。”

门口还站着七八个护卫,谢氏吓得浑身颤抖,此刻一拳锤在王朗的肩膀上:“刚刚你要干什么?那可是疯牛,你也不想想万一你出了事,我和婉儿怎么办?”

谢氏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王婉立在门口,看着那头牛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不禁想起当初随着萧霆大军征战的日子,当时,为了赶上大部队,萧霆教她骑马,哪里知道那马突然发疯了,不仅把她甩了下来,而且在马场横冲直撞。

萧霆就是用竹竿一下子打在马脊背三寸的地方才止住了乱跑的马,他告诉她,这一招对牛也有用。

所以,她记住了。

阳光普照,行人如织,好一个国泰平安的太平景象。

萧霆实现了他的抱负,他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而她,终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以后,她就是王婉,她会努力地活,只往前看,不后退。

门口的护卫凶神恶煞的,王朗护着妻女往前走了几步,等了一会,那牛果然站了起来,也不发疯了。

王朗就把牛车从侧门赶到了院子里。

大堂正在看诊,这个时候也不方便进入,但是不辞而别他也做不到,只能在院子里等着。

王婉置身于满是药香的院子,倒像是回到了往昔,只是心境已经截然不同了。

以前,她就和这些陈列的药材别无二致,可是现在,她是人。

大堂突然传来刀剑的声音,王朗本能地想拉着妻女就跑,但是孙大夫于他们一家有恩,他做不到见死不救,只能跟王婉和谢氏说:“倩娘,你和婉儿就呆在此处,倘若感觉情势不对,赶紧从侧门离开。”

谢氏哪里肯让王朗涉险,拉着他的袖子:“你干什么?那伙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你去了能抵什么事?”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再怎么说我也是朝廷命官,难不成他们还敢斩杀朝廷命官不成?现在可不是三年前了,陛下都下旨了,无故生事者判重刑。”

“娘,我和爹爹一起进去吧,你呆在这里。”

王朗说什么都不愿意:“不行,婉儿,万一爹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娘还要靠你呢。”

王朗由不得她们再说什么,掀开帘子大步进了大堂。

可是在看到矮榻前举着长剑的男人,他瞬间腿就软了,声音也结结巴巴的:“安,安,国公。”

孙大夫此刻被安国公用剑指着喉咙,他面色涨红:“国公夜,在下也无能为力,就算今日您割了我的脑袋,我也救不活老夫人了。”

一旁的徐浥青眉头紧皱,用袖子扫开安国公的剑:“这里是医馆,不是战场。”

安国公四十来岁的模样,身姿挺拔如松,一张脸晒得黢黑,穿一身束腰劲装,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今日治不好我老娘,在这的人都要死。”

徐浥青对这个父亲忍无可忍:“跟你说了,这不是战场,况且,陛下已经平定了九州,这里是京都,不是你能随意喊打喊杀的地方。”

这天下乱了百年,大家已经习惯了挥剑斩人不受律法问罪,拳头硬的人就有道理。

安国公徐天一张黑脸满是怒容:“这庸医治不好我娘就该死。”

站在一旁的王朗此时已经后悔了,早知道是安国公来了,他就该如鹌鹑一下缩着不要出现。

安国公可是当初陪着陛下打天下的人,而且安国公的嫡亲妹妹是当今陛下的皇后,这位安国公不仅有军功,而且是国舅,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中无人敢触其锋芒。

这位安国公出身草莽,与陛下称兄道弟,他在朝中跋扈惯了,就是陛下也听之任之,常常说这位安国公是性情中人,让朝中诸位大人见谅。

这位安国公是出了名的残暴凶狠,今日撞到他的手里能全须全尾地离开就是老天爷开眼了。

徐天一脚踢开徐浥青,吩咐护卫:“把这医馆给我围了,老夫人今日无事便好,万一有事,这里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想起还在后院的妻女,王朗后悔不迭,刚刚真该赶紧离开,是他害了妻女们。

徐天一把扯住孙大夫的后颈,把他往矮榻边按:“快点治,治不好你就给我老娘陪葬。”

孙大夫本来伤了腿,重心就不稳,此刻膝盖撞在矮榻上,整个人的脸都疼得变色了。

反正入了这位国公爷的手里,就难有活路,王朗也想开了,赶紧上前一步去扶孙大夫。

孙大夫疼得额头都沁出了汗珠,看到王朗时,一脸愧疚地拍了拍他的手,然后仰起头看向徐天:“国公爷,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无能为力。”

徐天怒火中烧,一剑刺在孙大夫的右肩上:“治!”

孙大夫丝毫不退让:“太晚了,治不了。”

徐天瞋目裂眦,他这一辈子征战半生,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老娘,他被封为安国公了,往后就是荣华富贵,他老娘才刚刚过上好日子,那么苦的日子都过来了,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不行,他要杀了这个庸医。

徐天抽出佩剑直指孙大夫的脖颈。

“住手!”王婉缓缓撩开帘子从后院走了进来。

医馆外是滴答滴答的化雪声,大雪初霁,阳光普照,一束光照在随着她的行走五彩斑斓地落在地上。

“我可以治。”王婉从荷包里拿出一粒黑色的药丸。

徐天目光凶狠:“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我能治好她就行了。”

王婉竟然就像不怕他一样,施施然地走到矮榻旁。

徐天一个转身,剑指在她的后背上。

王婉丝毫不在意,伸手按住老夫人的舌根,把药送了进去。

徐天手中的剑却怎么也刺不下去,他不怕凶猛的敌人,不怕诡计多端的间谍,更不怕如地狱一般的酷刑,他平生最怕的就是如玉漱娘子一般娇滴滴的女子,如娇花,如流水一般,让自己的剑尖都在颤抖。

孙大夫行医多年都治不好这妇人,本来想阻止王婉,随即叹了一口气,死马当活马医吧,他看着王朗,低声说:“是我连累了你们。”

王朗摇了摇头:“万般皆是命。”

王婉把药喂下去之后,旁若无人一般扶着孙大夫坐下,吩咐长青:“拿些绷带来。”

孙大夫的右肩受伤了。

王婉没有再去看矮榻上的那位老妇人,专心致志地替孙大夫包扎。

看着王婉包扎的动作,徐天脑袋瞬间就要炸开了,这个娇滴滴的女公子不仅言行举止和玉漱娘子相似,就是这包扎的手法也无二致,以往在军中他最怕玉漱娘子了,此刻呵斥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垂首立在一旁。

徐浥青知道他这个父亲的毛病,对娇滴滴的女公子毫无招架之力,只是没想到这位女公子能如此坦然地面对盛怒的父亲。

父亲不再逞莽夫之勇,他也松了一口气,如今不是三年前了,就算是国公爷也不能随意杀人了。

现在,他最关心的是祖母。

他在矮榻边蹲下,握住祖母的手,不错眼地盯着老人家的脸色。

终于,老人的手指动了动,连气息也沉稳了不少,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孙大夫:“我祖母好像有呼吸了。”

刚才,那位老妇人的脉搏都消失了。

这下,孙大夫也顾不得国公爷有多骇人了,一只脚跳着到了矮榻边,也不用脉枕,抓起老妇人的手腕就开始诊脉。

半晌,他露出震惊的表情:“不可能,不可能。”

“大夫,我祖母怎么样了?”

孙大夫放下老夫人的手腕,突然看向王婉:“女公子,把你刚刚给老夫人吃的药丸给老夫瞧一瞧,可以吗?”

“可以的。”王婉又从荷包里拿出了一粒药丸递了过去。

孙大夫接过药丸闻了闻,眉头紧锁:“这就是千金丸啊。”

千金丸的药方并不是秘方。

“的确是千金丸。”

“我之前也喂了老夫人千金丸啊,却没有效果,为何你的千金丸就有效呢,是不是方子不一样?”

“我用的《金匮要略》里千金丸的药方。”

眼见着孙大夫和王婉讨论起了药方,徐浥青有些着急了:“大夫,我祖母怎么样了?”

孙大夫这才回过神:“命算是保住了,回去之后好好调养,说不定日后能恢复。”

“日后能恢复?我祖母会怎么样?”

“瘫痪在床,无知无觉。”这次算是有惊无险,孙大夫实在不想和安国公府打交代:“日后的调养,国公爷可以请太医前来。”

因为从安定门入城离这家医馆最近,所以才把人送到这里来,徐天早就派人去请太医了,此刻也听出了这位大夫的意思,本来当场就想发作,但是看到一旁的女公子,瞬间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