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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巷逼仄,连日的太阳让各家各户都把家里的东西拿出来浣洗,正好快过正旦了。

桂花巷住了上百户人家,俱是家资单薄的新贵们,但凡有点家底的都去别的地方买或者赁大宅子了,两家或者三家挤在一个院子里,不仅不方便,还容易滋生口角。

桂花巷的北边有两口井,上百户人家吃水都是从这里挑。

清晨,霞光肆意,不少妇人小孩已经把两口井围得水泄不通,谢氏挑着空的水桶好不容易挤了进去,被后面的人催促着,慌慌忙忙打好水就要出去。

以前打水这种事都是王朗做的,可是他现在生病了,虽然活了过来,但是还只能卧床休息。

半个月来,王朗的病症减轻了很多,所以就回家休养,家里有了病人,吃喝拉撒洗都需要水。女儿给她带信,说是认了孙大夫为师,最近都回来不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是晴天霹雳,只得日日忧心女儿的亲事。不过照顾王朗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每日她忙得团团转,也来不及细细思量女儿的事情。

好不容易挑着一担水往回走,没走几步,身子一个不稳,整个人踉跄一下,满桶的水一下子撒了大半,她心疼不已,只恨自己病了这些年,连水都挑不动。

她站起身,重新调整好扁担和桶,突然眼前一暗。

就见薛家的媳妇虎着一张脸站在她的面前,其实她挺怕薛家夫妻的,两个人都长得高高壮壮,又难又笑言,之前虽然这媳妇照顾过自己一夜,但也是沉着一张脸,冷漠得让人害怕。这次她带着王朗归家,这媳妇又整日在院子里晃,视线老往他们家里瞟,让她心神不宁,只怕这对夫妻记恨之前和王朗的龌蹉而起了歹意。

现在薛家媳妇一只手臂夹着一个木盆,盆里塞满了衣裳,应该也是要去井那里洗衣裳。

谢氏立在她的面前,显得娇小柔弱,见她挡住了自己的路,便强忍着恐惧说道:“你,你干什么?”

薛家媳妇二话不说,直接把自己的木盆塞到谢氏怀里。

谢氏手忙脚乱地接过木盆,一脸莫名其妙。

只见薛家媳妇一个矮身,挑着两桶水在桂花巷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走得虎虎生风。

谢氏这才明白,她是在替自己挑水,不禁感到惭愧,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便赶紧抱着盆子跟上她的脚步。

两桶水被抬回了院子,只见厨房的水缸里的水是满的。

“以后你就用这缸里的水。”翠娘指了指水缸。

“这多不好意思。”谢氏想说用他家水的话每个月给些钱,可是想着王朗现在生着病,官职保不保得住难说,每日还要花不少银钱,只能红着脸说:“我以后少挑点水,不重的,多跑几趟而已。”

薛家媳妇立在她面前,没有走。

谢氏站立不安。

薛家媳妇似乎挣扎了很久才说:“你家女公子呢?”

似乎是在攀谈呢,谢氏松了一口气,想如实相告女儿跟着人去学医了,又觉得女孩子学医是件不体面的事情,便说:“一个长者有事请她帮忙去了,说是过些日子回。”

薛家媳妇不禁有些急了:“过些日子回是多久回?”

谢氏一怔:“这个,这个她还真没有说。”

薛家媳妇脸涨得通红,她很黑,整个脸黑里透红。

谢氏不敢久留,赶紧把怀里的盆放在地上,拎起一桶水就要进屋:“今天多谢你了。”

薛家媳妇立在院子里没有动,片刻后叹了一口气端起盆里的衣裳,目光落在床褥子上的一滩红色血迹上,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嘴角也有了笑意。

她已经五年没有来葵水了,所以大夫们才断言她根本怀不了孩子。

可是,自从上次王家女公子给了她那一包饴糖之后,她日日用来泡水喝,喝了这半个月,两天前竟然来了葵水,这让他们夫妻二人欢喜不已,所以她迫切地想见到王家女公子,可是始终不见她的踪迹,好不容易今日寻着了机会问谢氏,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这时,薛统穿一身武将官袍走了进来,他连续当值了三天,困了就睡着班房里,三日都不曾归家了。

“大清早站在这里干什么?”

本来在发呆的翠娘反应过来,黝黑的面庞有了一丝笑意,把他扯到木盆前面,让他看床褥子上的那块血迹。

薛统眉头微皱:“怎么,你受伤了?”

见他看见了,翠娘又把那块血印子遮挡了起来,声音轻快:“我来葵水了。”

这些年薛统带翠娘行医问药,也知道了些女人的病症,大夫们都说她没有葵水了,也就生不了娃,现在葵水来了,是不是就说明能生娃了,他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不可置信地看着翠娘:“你的病好了?吃的那个大夫的药?”

“这半个月我都没有吃药,只用了王家女公子给我的饴糖泡水喝。”

这下,薛统也不得不相信王家女公子的确有些本事,便往王家的屋里瞧了瞧:“那女公子还未归家?”

翠娘点了点头,眉头又皱成了一团:“我刚刚问了王家那位夫人,她说女公子有事去了,过些日子才能回。”

“那我们再等等,或者去找别的大夫瞧一瞧。”

翠娘却不敢轻易让别的大夫瞧,害怕别的大夫又断言她不能生孩子,便摇了摇头:“不用,我就等女公子回。”

“好。”

......

孙氏医馆里,长青早就给漱玉安排了一间屋子,且收拾得十分妥当,她睡了一夜之后,早上和长青去隔壁的馄饨摊子上吃了早食,也给孙大夫带了一碗回来。

漱玉本来想先回家一趟,离家多日了,也不知道家里什么情况,按说王朗应该回家修养了,谢氏一个人照顾一个病重的成年男子着实辛苦,可是跟师父说时,师父让她等等,说是郑医正让人传信,让他们留在医馆,宫里有赏赐下来。

“算了,我就不留了,师父不是让人藏拙吗?”早上院子里的太阳好,漱玉和长青一起晒药材。

“师妹为何要藏拙?”

孙大夫瞪了他一眼:“不该问地不要问。”

长青翻了一个白眼:“宫里的赏赐我替师妹领了。”

晒好药,漱玉扒拉了一堆药材,也不用油纸包着,就那样混在一起丢进药篓子里,整整一筐子。

长青在一旁急得跳脚:“好不容易择出来的药材,你又混在一起做甚。”

漱玉背起药篓子:“没事,我分得清。”

眼见漱玉要走,孙大夫拿出一张房契递给她:“这是为师府学巷的一座宅子,送给你了,抽空让长青拿了我的私印去换契。”

漱玉笑眯眯地接过房契,正反瞧了瞧:“师父真的送给我了。”

“送给你了。”孙大夫瞪了他一眼:“离桂花巷不远。”

“那多谢师父了。”漱玉冲孙大夫拱了拱手,把房契收了起来。

“行了,走吧!”

......

漱玉到家时正赶上谢氏灰头土脸地在厨房里做饭,她赶紧把手上拎着的吃食递了过去:“娘,别做了,我买了吃的回来。”

谢氏用布巾包着头发,锅里煮着鱼汤,这些年她卧病在床,厨艺并不精通,也就堪堪能做熟。

看着锅里碎成渣渣的鱼肉,漱玉盖好了锅盖,拎起旁边的炉子就要把吃食倒进去加热。

这时薛家的房门刷啦一下被打开了,就见薛家媳妇红着一张脸,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漱玉拿着油纸包着的吃食莫名其妙。

翠娘快走两步到了她的跟前,红着脸说:“我葵水来了。”

一旁的谢氏满头雾水,这薛家媳妇有毛病吧,虽然大家都是妇人,但是她来了葵水干嘛要跟自家女儿说。

漱玉眼神一亮,赶紧抓起她的手腕:“真的?”

“吃的,我天天用你给我的饴糖泡水,前两天来的葵水,今天还未走。”

漱玉给她诊脉之后,微微点头:“宫寒的确好了一些,只是你身子亏得太厉害了,现在就算能怀上孩子也是保不住的。”

喜悦的苗头一下子被浇灭了,翠娘感觉自己的身子晃了晃。

漱玉一把抓住她:“不过没关系,我带了药材回来,一定把你的身体调理好,到时候你再要孩子就没有问题了。”

翠娘缓缓吐出一口气,王家女子说话还带喘气的,真是要把人吓死了。

安抚好翠娘,漱玉拎着炉子进了屋,谢氏端着一钵米饭再她身后,脑中天人交战,刚刚女儿竟然在为薛家媳妇治病,果真是变成那位孙大夫的徒弟了,这往后的亲事该怎么办了。

王朗已经醒了,正用胳膊撑着身子要坐起来,漱玉赶紧放下炉子,上前两步扶住他,往他后面塞了一个大迎枕。

谢氏拿了一个小桌子放在床榻上,给他盛了一碗饭,上面盖了些漱玉买回来的肉菜。

“爹爹身体弱,可以吃些肉菜了,中午的药我来煎。”

王朗看着忙前忙后的女儿和妻子,心中发酸,见女儿消瘦了不少,便问道:“听你娘说你去给孙大夫当徒弟了,医馆这么忙吗?这些天都没着家,要不,还是不要做了。”

王朗这话说得没底气,自己这次元气大伤,差事还不知能不能保住,女儿认孙大夫为师肯定也是因为自己的病,只要染病,那就是个无底洞,以前自己有份差事能养家糊口,现在自己成了废人,只能让女儿在外奔波。

“爹爹放心,不忙的,以后都不会如此了。”漱玉擦了擦手,从怀里拿出那张房契:“师父在府学巷有一座宅子,让我们住,等爹爹身子好些我们就搬过去。”

“啊?”王朗一愣:“孙大夫这也太好了吧。”

谢氏却有些忧虑:“府学巷的间架税、污水税、夜香税都高得吓人,一年也要几百钱呢,我们一家三口哪里住得了三进的宅子。”

“也对啊,宅子太大,住着也空。”王朗在一旁应和道。

漱玉收好房契,笑着说:“等爹爹好了再说,你们就放心钱的事情吧,师父不会亏待我的。”

王朗欣慰挤了,一脸动容:“我家婉儿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