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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的许眉婷依旧对蒙夜酆念念不忘,缠得许夫人脸上都有了怒色。

“鹤拓王可不是什么良人,不要说他在京都的那些混账事,就是他现在的地位也十分尴尬。”许夫人常年混迹于京都太太圈,知晓得自然比许眉婷这个小娘子多:“陛下现在是求安稳才纵着他,等哪一天完全安定下来,被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就是他。想当初陛下不是也很纵着安国公吗?一眨眼安国公府爵位被夺,人也被流放了,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许眉婷娇俏地趴在许夫人膝盖上撒娇:“我看他长得气宇轩昂,哪里像外面说的那么不堪。娘,您就帮帮我嘛,既然他的地位如此尴尬,京都小姐都不嫁给他,这时候我嫁给他不就是雪中送炭吗?”

女儿娇俏可爱,许夫人疼爱得不行,但还是板着脸拒绝了:“鹤拓王是万万不能碰的,万一有个意外,那就是灭门的灾难。”

许眉婷不依:“哪有娘说的那么恐怖,我看陛下不是很看重他吗?还把骁骑卫给他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能给他指挥使的差事,也能夺了他的封号。”许夫人郑重地拉着她的手:“你的亲事我与你爹爹已经商议过。因为你和谢家女郎的事情,在京都恐怕寻不到什么好亲事,你爹爹的意思是安排你回老家寻一门亲事。”

许眉婷已经习惯了京都的繁华,哪里会愿意回老家,一听这个,脸就垮了下来:“我不管,我才不要回老家,我就要在京都,就要嫁给鹤拓王,就要当王妃。”

许夫人强忍着怒气没有发作。

这时管事嬷嬷匆匆从外院而来:“夫人,谢府让人传话来,说是谢家女郎已经醒了,让小姐不必再去了。”

许眉婷本来有些闷闷不乐,听了这个消息,喜得蹦了起来:“哎呀,终于不用去受罪了,嬷嬷,快让人备马车,我要去东市西市。”

嬷嬷看了看许夫人。

许夫人点头,既然谢家女郎醒了,她也不必一直拘着女儿了,且让她出去散散心撒撒气,总好过一直想着那个鹤拓王。看着女儿欢快的背影,她捏了捏袖子里的那个荷包,谢韫死了,这个药就用不着了,放在家里也是一个隐患,还是要找机会还回去的好。

......

漱玉和长青去了医馆,医馆也就剩一个空架子,连百子柜都被搬走了,招牌也被拆下来丢在地上。

长青气得一拳砸在墙上:“孙家人真是混账!”

漱玉屋前屋后都转了一圈:“干脆请匠人来把医馆重新装点一番,择日再重新开业!”

“只能这样了。”

空荡荡的医馆他们留着也没用,只能回府学巷。

天色渐黑,刚到门口,传来一声刺破长空的鹰啸。

长青吓了一跳,看到一个黑影子袭来,本能地挡在漱玉身前。

漱玉知道是金翅,便没有躲。

金翅的速度很快,却并不鲁莽,在靠近漱玉时放缓了速度,轻轻落在她的肩膀上。

门口的灯笼很暗,长青心惊胆战地看着一只大鸟落在她的肩膀上,见她竟然含笑摸了摸大鸟的头,瞠目结舌:“秦艽,这是个什么玩意!”

金翅冲他叫了一声,显然有些不满。

“它叫金翅。”漱玉肩膀驮着金翅进了宅子。

不用她说什么,金翅就欢快地围着宅子转了起来,听到动静,谢氏跑出来看,就见一只金雕在空中盘旋:“婉儿,那是什么?”

“一只鸟,不用管。”

三个人用了晚食后,谢氏就困乏先去睡了。

漱玉拎了一个红泥炉子在院子里和长青煮茶,说起白日里遇刺的事情:“恐怕是因为我解了醴泉县的毒,得罪了那些下毒的人。”

听说她遭遇刺客,长青面色焦急:“你怎么不早说啊,出了这等事肯定是要报官的。”

这时金翅已经飞累了,在院子里随意寻了一棵树休憩,漱玉向它扬了扬下巴:“四个刺客都被它杀了,报官的话一时说不清楚,虽然暂时还不知道是谁要杀我,七日之后应该会有些眉目了。”

“为什么是七日之后?”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长青心有余悸,炉子上的茶水沸腾了,他拿起长勺给她舀了一杯茶:“如果那些人卷土重来呢?”

“我自有其他的方法。”漱玉的拇指和食指捻着一根细针,夜色中泛着寒光,那些人穿着鱼皮肤用来阻隔她的毒药,可是毒药入体有的是方法,这些日子,她需要苦练针技:“医馆请匠人的事情就交给你,出入也要小心,莫要逞强,万一遇到危险就往人多的地方跑。”

“我你就放心吧,我是个小人物,没人在意的。”

接下来的日子,漱玉除了去徐府给徐老太太诊治就是呆在家练针技。

用针不比用剑,手指需灵活有力,她在院子里竖了一个靶子,日夜不歇地练习。

空闲了也和谢氏学一些针黹女红。

这样不仅针技有长进,就是女红也长进了不少,谢氏欢喜不已。

这天天气阴沉沉的,不一会倾盆大雨就盖了下来,她把靶子拿到厅堂练习。

下雨时分,天气阴冷,屋子里点了一个炭盆。

谢氏在一旁做女红,长青苦读医术,她手中的细针如细雨一般冲向耙子。

十之五六能中红心。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长青一脸不悦,嘟嘟囔囔地就去开了门。

不一会他竟然领着谢韫进来了。

虽然能出门了,但她还是瘦得很,更显得一双眼睛大得吓人,雨太大了,虽然只这一段路,她的发丝也湿了一些。

她大病初愈,漱玉不敢让她受凉,赶紧拿了风披过来抱住她,让她在炭盆旁坐下:“眼见着这天就要下雨,你还出门做甚?”

谢韫面颊消瘦,瘦骨嶙峋,精神头却不错,她拉着漱玉的手:“那日是我谢府中人不是,就算祖辈有积怨也与你无关,我的命是你救的,这几日在家坐立难安,好不容易能下地,就慌忙赶来。”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袱,里面包着那件羽衣彩衣,还有那套红宝石的头面,加上一些小玩意。

谢氏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她赶忙站起来:“按照辈分,我该喊您一声姑母。”

谢氏百感交集,百年前的恩怨,已经说不清谁对谁错了,只是这女郎身子刚好就冒着这么大的雨过府来,也说明她是一个心善的女郎,虽然是第一次见,或许是因为血缘作祟,她已经不知道有多欢喜了,拉着她在小杌子上坐下:“你和我家婉儿一样,都是一个好姑娘。”

没有吃闭门羹,也没有受白眼,谢韫百感交集,当日听说祖母他们因为百年前的恩怨迁怒了王家女郎,她当日就要登门赔罪,奈何身子不争气,养了这些日子,今天一下地她就让人备了马车,不顾家人的阻拦,她诚恳地看着漱玉:“我是来向你赔罪的,你可愿意认我这个妹妹?”

炭盆上烤着栗子,漱玉剥了一颗栗子递给她:“你何错之有?没有错赔什么错?你喊我娘亲一声姑母,我们自然以姐妹相称。”

谢韫把栗子攥在手中没有吃,一把挽过她的胳膊:“既然我们姐妹相称,那以后就多走动走动。”

“那是自然!”

谢韫性子坦荡,又博学多才,外面下着大雨,屋里众人烤着火吃着栗子,欢声笑语。

只是她毕竟堪堪痊愈,漱玉见她面有疲色,亲自把她送到马车上:“你好好将养,能养好身子,我们再走动也不迟。”

“好!”谢韫掀着窗牖帘子依依不舍,京都的女郎很多,但是能与她能说上话的并不多,也就一个杜钰绯,自从杜钰绯出事之后,她焦躁不已,却人单力薄寻不到她的踪迹。现在她有了同族的姐妹,虽然先祖们有龌蹉,她却不在乎。

大雨在地上砸起一阵一阵水花,整个天地似乎都被雨雾所包裹,看着谢府的马车离开之后,远处驶来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漱玉立在门前没有走,算算日子,那个人也该来了。

苏瑾不想来的,他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鬼,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没有人能够威胁他,他寻了不少大夫都无法解他的毒,腹中绞痛难耐,他甚至冒出了要寻沧澜山庄接头人的念头,他曾经发过毒誓,此生绝对不有求于沧澜山庄。

所以,他出现在了府学巷的王家宅子门口,向一个才堪堪及笄的女郎屈膝。

这个苏杭主长得还真是艳丽,这一身红衣的他立在门前,身后的大雨都成了他的背景,形成一幅绝美的水墨画。

对于美人,常人总是不愿对其有过多的折辱,不待他说什么,漱玉就已经掏出了解药递给去。

事已至此,苏瑾也不矫情,拿了药就吞下,转身就要走。

“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办。”漱玉的声音冲破了雨声:“查清那日是谁要杀我。”

苏瑾立下脚步,一双桃花眼盯着漱玉:“我不仅可以告诉你是谁杀你,也可以告诉你王大人当日为谁所伤。”

漱玉眉头微挑,等着他说。

苏瑾却风情万种地一笑:“除非你给我解读。”

大雨哗啦啦下个不停,漱玉立在远处淡淡地看着他,嘴角噙一丝笑意:“苏瑾,你莫不是还不清楚现在的处境吧。”

苏瑾阴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你没有资格和我讲条件,下次,如果这两件事还不告诉我的话,解药就没有了!”

说完这句话,漱玉转身就走,丝毫不顾及苏瑾立气得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