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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林致远一醒来,就见到了林如海与温览守在他屋中。

而经历了一晚上的沉淀,林如海和温览的心绪都稳定了许多。

他们相信有他们看着,林致远要是不愿意,陆轻舟就算再怎么折腾,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没必要让林致远知道,徒添烦闷。

“出了什么事了吗?”

“没事,”林如海勉强的笑了笑,“就是温先生与秦王闹了些矛盾,来林府住几天。”

林致远蹙了蹙眉,狐疑的看向了温览。

温览瞥了一眼林如海,冷冷淡淡的点了点。

林致远眸光微闪,淡淡的笑了笑,“那就住下呗,反正林家大得很,先生住在兰苑还能陪陪我,我都快闷坏了。”

温览揉了揉林致远的头,“等你养好身子,你想去哪里都行。”

林致远叹了口气,淡淡地点了点头。

陪着林致远用过了早膳,一直到了早朝的时辰,两人才坐上了马车,慢悠悠的去上朝。

等他们都走远,林致远笑意一收,当即就叫出了今日守值的秦七,询问情况。

秦七一脸茫然听着的林致远的话,自从王卫到了林致远手中,他们就很少知道秦王府的消息了,自是不知秦王与温览生出了什么嫌隙。

其实,就算他们现在还留在秦王府,也不会知晓宫里发生的事。

林致远挥了挥手,让秦七下去了。

思及昨日的宫宴,林致远轻嗤了一声。

说得好听,还不是动了和亲的心思,不然先生怎么会离开秦王府。

一脉相承的都不是好东西。

林致远让人关上门,才拖着身子起身,来到桌案前写下了一封信。

看着写好的信,林致远思忖了许久,才让秦七送了出去。

得了人就想抽身而退,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

金銮殿前,陆轻舟像是门神一样站在早朝的殿门口,来一个人给人看一眼圣旨。

昨夜,陆轻舟就折返到了御书房,又求了一个圣旨。

上面有明文帝御笔写着:擅自议论皇室中人的家室,特别是秦王一脉的隐私,当属大不敬论处。

明文帝写后,对此也是颇为无语,你怕别人议论你的心上人,你去想办法啊。

找我干什么!

皇后听着明文帝的抱怨,也是笑了半晌。

最后问道陆轻舟的心上人是何人时,明文帝才变了脸色。

当时,实在是被陆轻舟喜欢男子给惊到了,就没有想到底是何人。

如今想来,明文帝恨不得把自己的圣旨追回来。

什么仇,什么怨啊。

父子俩一起坑人家师徒俩。

这兔崽子万一没个轻重,把人家惹急了,他的钱袋子就没有了。

明文帝咬着牙,恨恨的与皇后抱怨。

皇后显然也是想到了林致远,当即心下一惊,对着明文帝苦笑一下。

早朝上,明文帝一直一脸愤慨看着陆轻舟,就想看到抢钱的小偷。

陆轻舟则厚着脸皮,刀枪不入,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看着秦王都恨不得打他一顿。

一场早朝,众位大臣先是云里雾里地被陆轻舟按头看圣旨,还得了一个你懂吧的眼神。

之后,又是在明文帝与温览林如海三位的黑脸中,快速地定下了九月秋猎的时间。

等到散朝,众位大臣嗖的一下就跑没影了,那样子就像是殿中有鬼在追他们一般。

陆轻舟乖巧的走到林如海与温览面前行礼,而后者则默契的躲到了一边避开陆轻舟的礼数,还像是没看见一般,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大殿。

秦王淡淡的瞥了一眼陆轻舟,然后跟上。

有经验的温览也不理他,就任由他跟着,把他当做是空气。

秦王也不恼,就这样不远不近的跟着,一直到了温览下衙,秦王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秦王再怎么装可怜,温览都像是没看见一样,特别一想到这么大的事,秦王瞒了他这么久,他就生气。

这是致远没被骗走给人做媳妇,要是真被骗走了,温览一定会让秦王脱层皮。

*

白露至,鸿雁来,玄鸟回归,金桂飘香,秋意景正浓。

秦王与镇北王择了个良辰吉日,在宗庙给陆轻舟行及冠礼。

秦王将陆轻舟领进太庙后,祭天地先祖。

明文帝亲自为陆轻舟三加冠礼,显示对陆轻舟的重视。

礼成不久,明文帝怕众人不自在。便匆匆离去。

陆轻舟的加冠宴庄重繁华,又宾客如云。

只是陆轻舟等了许久,都不见林致远来信,最后还是林如海带着礼物走了过场就走了。

晚间,陆轻舟想翻进林府,却被王卫严防死守挡在门外。

一个月,他都未曾见过林致远了,本想着林致远说过加冠礼时,会告诉他答案,他就等到了加冠。

可惜,林致远爽约了。

或许,避而不见也是一种答案。

陆轻舟深深的看了兰苑一眼,就回到了长公主府。

*

九月中旬,今年的秋猎开始了。

此次明文帝为彰显黎朝的包容,不单单是带上了皇子公主以及重臣,就连官家子弟都可以一同前往。

林致远本是不想凑这个热闹,可是西蛮的伊本莫名发疯地提起了他,他就不得不奉旨前往。

念在他大病未愈,明文帝对于他的吃穿用度毫不吝啬,什么都是以舒适为主,其中的恩宠让重臣都看着眼馋。

可是他们也只能忍着,毕竟和一个面白如纸的人计较,怎么看都像是在欺负小孩。

林致远穿着一身青色常服,白衣的领口将人遮得严实,容貌俊丽清雅,神色平静淡然,举手投足带着一股温润如玉的君子风范。

而这样的美人如今懒懒的靠在窗边发呆,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陆轻舟不动声色的打马到林致远的马车旁,一身玄衣金边的圆领襕衫,腰间环佩,头发高束,额头上系着一抹黑额带,腰带上却不伦不类的别了一纸折扇,青年颀长的身影当即就挡去了众人探究的视线。

林致远淡淡的看了一眼陆轻舟,就被他身上的折扇吸引了视线。

也亏的是陆轻舟靠的有些近,林致远探出身伸手就捉住那纸折扇,扇面上有精心描绘的兰花翠竹。这个折扇他记得应是丢了才对,不曾想是被人偷走了。

“岁岁,可看完了我的扇子?”

林致远蹙了蹙眉,一脸不悦,“什么是你的扇子,这明明是我的。”

陆轻舟不紧不慢的骑着马,“众人都看见了这是我带着来,刚才是岁岁从我这夺走的。”

“可这扇子明明是你从我这偷走的。”

“岁岁可不要乱说,这可是我从我心上人那顺来的折扇。”

“你……”林致远气急,随即淡淡开口,“不过是把扇子罢了,许是我认错了,世子还是自己收好吧,免得像我一般被人偷了东西都不知道。”

陆轻舟一脸淡定的当着林致远的面,将折扇揣入怀中,笑得一脸荡漾。

“多谢岁岁提醒,毕竟是心上人的东西我自会小心保管,不会离身分毫。”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的笑容,闷闷的放下了车帘。眼不见为净。

马车行了一天,晚间众人才在围场安营扎寨。

晚间,林致远身边有秦一林初守着,倒是过得舒心。

禁军四处巡逻,即使是在夜晚郊外,众臣也没有任何不适。

次日的射习场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量未成,举弓搭箭,另一男子身量已成,约莫八尺有余,发束了银冠,指导着少年。

弓臂前撑,肩、肘、手连成一条线,勿缩颈、勿露臂、勿弯腰、勿前探、勿后仰、勿挺胸。

伊本手里持了扇子,站在他身后,用木棍拍打指正布木布丹。

而原本应该在帐篷中休息的林致远,缓缓的从帐篷中走了出来。

而身后跟着的秦一林初一脸不悦的看着打扰了小主子清梦的两人。

而林致远从帐篷中出来后,就搬了一个椅子在门后静静地晒起太阳。

少年一身白衣胜雪,懒洋洋的瘫在椅子上,林初手中拿着折扇轻轻的给林致远扇着,秦一则端着一杯茶,随时准备着给林致远享用。

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可落在苦兮兮的布木布丹眼中就是浓浓的怨念。

要不是布木布丹亲眼看到林致远百步穿杨的箭法,恐怕就真要问问伊本这个面白如纸的病秧子有什么可怕。

良久,有人过来挡住了林致远的阳光,林致远不悦的睁开眼。

就见男人一身玄色的劲装,腰间别着一把长剑,看着剑眉星目,丰神俊朗。

可惜了。

林致远轻叹了一声,看着人模狗样的,实则是真的狗。

“世子殿下,你挡到光了。”

陆轻舟缓缓的移开身子,“怎么不在账里休息,清晨还是有些凉的。”

“无妨。”

陆轻舟解下了身上的披风,刚要给林致远盖上就被一人抢了先。

“致远,就算是喜欢清早的阳光,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啊。”

温览边说边把身上的披风盖在林致远身上。

林致远乐呵呵的接下,“多谢先生了。”

“时间还早,不如我与致远手谈几局?”

林致远乖巧笑了笑,“好啊,可是我没带上棋盘。”

陆轻舟笑了笑,“我那有一副你用过的棋盘,一会儿就给你送过来,不知我可否能凑个热闹?”

林致远看着两人暗戳戳的交锋,诧异的挑了挑眉。

林致远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笑得一脸灿烂道,“那就有劳世子殿下了。”

陆轻舟瞧着林致远莫名温和的态度,愣了一瞬,随即就让人将棋盘送了过来。

不久,棋盘到了,温览与林致远下了两局,围猎就开始了。

林致远毫无防备的被陆轻舟拉着出来,身后的温览只觉得这牵手的动作有些过于亲密。

偏偏陆轻舟做起来却又自然无比,让温览难以点破。

而急于探究两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林致远也就默默的顺了陆轻舟的意。

良久,席中人都聚齐,明文帝射出了今日的第一支箭,射中了一只梅花鹿,取了一个逐鹿中原的好寓意。

夏公公宣读了此次的围猎封赏,第一名可以得到金玉如意一柄,彩缎三十匹,金玉环四个,白银五百两。

第二名则是金锭一对,玉杯八只,彩缎十二匹。

第三名就更少了,银锭一对,玉杯四只。

林致远不想凑这热闹,可偏偏伊本看不清人脸色上前,对着明文帝提出想在见识一番林致远的风采。

林致远翻了个白眼,也亏的是林致远近些日子是真的在养自己的身子,各种药膳药汤都来者不拒。

不然,林致远还真难以接下这异族的挑衅。

“承蒙伊本将军厚爱,想来是当初在战场,我的箭法着实是出众了些,竟惊得伊本将军如今都念念不忘,这倒是我的荣幸。”

林致远淡淡的看着伊本,冷漠又淡然的选了一匹白马,利落帅气的上马,引得文官惊叹。

当初战场上的匆匆一瞥,伊本就察觉到林致远身上总若有似无的威胁。

如今近身观察着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清雅出尘的面孔上虽是看着苍白又虚弱,却始终都带着惬意闲适的神情,好似永远云轻云淡又稳操胜券。

骨子里透出来的清贵淡雅,让他天生就有有种温润如玉的感觉,可与此不符的是少年逆光而站,星眸冷凝,俯瞰全局的目光幽深又锐利,伊本只觉得膝盖一软,差点就臣服下来。

静默了许久,伊本才确定黎朝的人才,不是西蛮可比,只能合作,不能为敌。

打定主意的伊本肆意的笑了笑,露出了一些大将风范,不动声色的夸奖林致远。

“一年不见,林公子越出落得越发清雅出尘。难怪京城中人人称道。今日,我见你这一笑,倒是觉得传言非虚。”

闻言,重臣的脸上都带了一些一言难尽的表情。

夸人都不会夸,如此庄严的场合地夸一个少年长得好看的,伊本应该是头一个。

林致远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夸的很好,下次不要夸了。

阔雅轻装简服的跨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骏马上,精致的脸上颇有些不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