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再遇到人畜兴旺的村子,给他们把家安了吧,离京越远越安全。″
禾丹知道哥哥的用意是烧毁奏折,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苟县令那么好,老天爷总会给一条活路的。\\\"
禾彤看了正在上马车的兄妹俩。哥哥年龄不大,约莫十三岁光景。妹妹也就八岁左右。
两人都沉默不语,一脸的落寞和茫然。
他们的娘,一位风姿犹存的三旬女人,因为从没遇到过难事,一时也调整不了自己的心态。
她并没及时给两个孩子安慰。也许没读过书,见识少,安危也就无从说起。
\\\"笑笑,这年龄多像你哥那年去京城啊。时过境迁,你哥已成人,可以独挡一面了。″
禾彤说完,在感叹之中上了马车。他拉着夫人的手,坐在了她的身边。
\\\"可怜见的。\\\"程茹掀开帘子,看着母子三人。
\\\"人都会在逆境中长大,也必须长大。但也有人经不起挫折,从此一蹶不起。\\\"
程茹放下帘子,母子三人的身影,落在了马车后。
禾丹现在,已被太阳晒得像黑炭似的。
一股股热浪迎面袭来。她笼着的面纱已被汗水湿透,一会儿贴在面上,一会儿又被热风掀起。
车轮子声单调而烦闷地响着,空气中弥漫着萧条的味道。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两个时辰之后,禾丹望见了远山的绿色。
\\\"既然有绿色,也定有生机,也就有生灵,包括人。″禾丹的脸上,不由笑意浓浓。
马蹄声急促了很多。空气中也多了活泼的味道。
远山近影皆为绿,狗吠鸟鸣交相映。
村中小童捉迷藏,落日黄昏踏月归。
马车在一排整齐的村落前,停了下来。
见有大马车,一群小童马上跑了过来。他们好奇地在马车四周走来走去,好像从未见到过马车似的。
他们的衣服五颜六色,在暮霭中更显色彩朦胧而又鲜活。
禾丹将马拴在了一棵百年黄桷树上,树上红色的布条在晚风中轻轻摇摆,诉说着岁月静好。
马车内的几人,陆续下了车。
一位年暮的老者握着大烟杆,走了过来。还没走近,他将铁质烟杆头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下。
\\\"爷爷,我给你扛烟杆。\\\"一位小男孩调皮地抢下了爷爷手中的烟杆。
\\\"不要绊着了,小心!\\\"爷爷舍不得似的,握住烟嘴。
禾彤走上前,向着老者一揖,\\\"阿伯,打扰了。\\\"
老者爽朗地笑了笑,\\\"远方来的?来的是客。屋里坐,屋里坐!″
老者对几人并无防备,转身在前引路。几个小童围着老人,跳来跳去。银铃的笑声,在暮色黄昏中,惊了树上的鸟儿,在窝中咕咕直叫。
一个木屋大院子。木屋雕刻精美,在暮色中依稀可见花纹的精美。
几人被引至一个大的议事厅,厅中有一张长方形大木桌。
\\\"坐!坐!随便坐!\\\"老者热情好客,他边说边拿着碗倒水。
禾彤未敢坐下,他说,\\\"打扰了,阿伯。贵地名是什么?″
老者又是大笑,眼中荣光四起,\\\"说起我们这寨子,那自是人间仙境般。祖称蓬莱寨。\\\"
禾丹眼望四周,内观布景,接话道,\\\"好地名。\\\"
\\\"娘,我也喜欢这里。\\\"苟县令的女儿童声朗朗。
\\\"妹,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安家吧。这里民风淳朴,山清水秀。″
禾丹听闻两人之言,就替苟县令作主了,\\\"好吧!想住就住下吧。只是,这还得问爷爷,能成不?″
\\\"叫我安庆老爹吧!我们这里的人,都这样叫我。″
禾丹这才打量起老者,只见他面目精瘦,但眼中炯炯有神,薄薄的嘴唇透着坚韧。
\\\"安庆老爹?\\\"禾丹对这新奇的叫法脱口而出。
\\\"小丫头片子,有什么事直说?″安庆老爹洋溢着笑脸。
\\\"你是姐姐?\\\"当中一个大点的男童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的小手指着禾丹问。
禾丹并没回应男童,但她握住了男童的小手。转头又问,\\\"安庆老爹,您们这里山青水秀,地阔富饶,我们想在蓬莱寨安家了。可以吗?″
安庆老爹见人数众多,一时有些犹豫。
禾丹见状,马上又说,\\\"不是全部,他们仨。哦,不是,还有他,舅舅。\\\"
禾丹手指着母子仨之后,又指了苟县令的妻兄。
\\\"四人,倒也可以考虑。其实,七人也行,只要自己愿意刀耕火种,欲望简单。养活自己一张嘴,还是很容易的。″
安庆老爹见几人风尘仆仆,想必也是遇到了难事。所以,敞开胸怀,接纳了他们。
禾彤也是对老者一揖之后说道,\\\"阿伯宅心仁厚,能接纳我们。我们感激不尽!\\\"
他一说完,就离开凳子,朝老者行了跪拜礼,他跪在了地上,双手伏地。
安庆老爹立即起身,″使不得!使不得!\\\"老爹手扶禾彤,禾彤再次落坐。
\\\"安庆老爹,寨上有人卖空余的宅子出来吗?我们可以买。比如三间,四间房都成。\\\"
禾丹知道,安家,有其屋才叫安家。
安庆老爹听闻之后,当下一拍大腿,\\\"我家就有。若不嫌弃,就住我家吧。银两嘛,随意,随意!″
说话之间,陆续有人从外面进来。
\\\"你们算是投对人了,安庆老爹是大好人一个。\\\"其中一位刚干完农活的中年男人说。他的肩上扛着锄头,背上背着篓子,里面装满刚釆的豆子。
\\\"是,是!安庆老爹就是我们的福星。\\\"一位胖大婶也如是说。
禾彤见状,\\\"还是请安庆老爹,按市面价,走个价吧。人,不能不劳而获。\\\"
安庆老爹想了想,他点了头,\\\"也对!不劳而获就易懒惰。\\\"
他似乎对要钱这件事,难以启此。但他一阵犹豫之后,还是说了,\\\"四间房,两间卧房,一间厨房,一间牲房。″
\\\"太好了!安庆老爹。\\\"禾丹一听,忍不住接话。
\\\"我还没说钱呢!不怕老夫漫天要价?\\\"安庆老爹笑中问话。
\\\"安庆老爹,您要多了我们也没有。但人在这儿赖着了,又不走?″禾丹一副耍赖的样子。
\\\"笑笑,别贫嘴!\\\"禾彤轻声呼喝。
\\\"不碍事,不碍事!小娃娃嘛,闹着好玩。″
安庆老爹的话,气得禾丹又瞪了他一眼。但很快,禾丹又恢复常情。
安庆老爹终还是没说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