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守所出来，戴天突神情黯然，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老人头递给王建军，说道：“麻烦你交给狱警，请他们给赵百超买几包烟，还有请他们千万别为难赵百超。”
王建军也不客气，接过老人头，转身走进门口的传达室，把老人头交给门卫，又嘱咐了几句。
王建军的警车就停在门口，两人是坐着警车来的，现在该回到刑侦队去。
戴天突急于见到刘豆蔻，很想现在就对王建军说再见，可他的行礼都被扣押在那里，无法脱身。
上车后王建军淡淡一笑，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感觉心里满满的愧疚？”
戴天突一怔，问道：“你王胖子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会感到愧疚？我可没有叫他们去抽取什么脊髓液，我的身体很健康，也不需要什么脊髓液来续命。这明明是有人挂着我的牌子，在利用他们病态的善良为非作歹，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王建军解释道：“不能这么说吧！毕竟人家是为了救你才闯下大祸。你心里不可能没有感受吧？”
戴天突连连摇头，说道：“我也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感到极度难受，就像到了世界末日一样，满世界都是凄凉的景象。这个幕后黑手太歹毒了，一计害三命，你们刑侦队一定要找到他。”
王建军点点头算是承诺了。又马上问道：“你和刘小成都在接受激活先人记忆的试验，有没有可能会给你们留下后遗症？胡氏山庄里的人信誓旦旦说你们都是自愿的，且没有任何副作用。我认为值得怀疑，这个世界是公平的，讲究平衡原则，有得必有失，你们虽然获得了一些先人记忆，却不知不觉中失去了自我，把真正属于自己的记忆给弄丢了。这买卖可不合算。”
戴天突马上警觉起来，王胖子很可能在试探他。
戴天突反问道：“你有什么证据吗？”
王建军说道：“我的证据是你的体内出现了两份基因，除了你爹娘给你那份遗产外，还有外人也送给你一份遗产。你有可能出现了双重人格。”
戴天突摇摇头，说道：“我想过了，很可能是我不久前做阑尾切除手术时，医生给我输过血造成的，我的血管了出现了别人的血液，自然会被人检测出两份基因。应该没事，过段时间通过新陈代谢，我会恢复正常。”
王建军问道：“有可能恢复正常吗？”
戴天突说道：”当然能！身体里出现两份基因很正常，许多人做过器官移植手术，移植过来的器官是别人的，自然器官的基因也是别人的。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因此出现了双重人格，其概率应该不足十万分之一。“
王建军装出一副幡然醒悟的样子，说道：“原来如此！这真是深受教诲。怪不得你的老板胡照曦还能算是一个正常人，她的身体器官几乎一大半是别人的。”
戴天突惊讶道：“胡照曦做过器官移植手术？”
王建军冷笑道：“还不止一次呢！不然她怎么可能到了这把年纪，还像二、三十多岁的小姑娘一样充满活力，光芒四射呢？你对她有几分意思吧？不知你小子吃错了什么药，对一个半老徐娘产生了兴趣。我看你还是早点划清和胡氏山庄的关系，千万别被胡照曦迷住了，不然真没你好果子吃。“
王建军的话让戴天突惊得差点掉下巴。
并不是因为王建军故意“玷污”他和胡照曦的关系让他惊讶和生气，而是王建军对胡照曦的描述，什么时候胡照曦竟然成了半老徐娘！
世上有这样年轻漂亮、风情万千的半老徐娘吗？
王建军故意暧昧戴天突和胡照曦的关系，目的无非是希望他戴天突能尽快远离胡氏山庄这个是非之地，胡氏山庄充满煞气，不要说会看风水的刘小成看到了，连戴天突这个堪舆术的门外汉也感觉到了。不足为奇。戴天突从第一天踏进山庄那天开始，就时刻想着如何摆脱胡金岩、胡必成的胁迫。只是因为事关刘豆蔻的生死，这才俯首为奴。等什么时候刘豆蔻没事了，他戴天突一定拍屁股走人，利落得就算胡金岩发射导弹估计也追不上。
这些内情王建军应该知道一二呀！为什么还苦苦相逼？很是生气，却不敢和王建军闹翻，人家现在站在上风头上。
戴天突问道：“你怎么知道胡照曦是半老徐娘？人家富有青春，风华正茂呢！”
王建军说道：“人不可以貌相呀！她出生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的呼伦贝尔，今年已经五十有四了。”
戴天突问道：“你对她了解还真不浅。还能透露一点底细吗？当然是在你方便的情况下，我不想你去违反纪律。”
王建军说道：“我说这话是想请你戴天突悬崖勒马，不要执迷不悟，不小心干出祸害这个世界的坏事来。我自信现在正在拯救一只迷途的羔羊，所以可以稍稍说一些出格的话。”
王建军的话很不中听，戴天突气得浑身颤抖，真想骂一声娘。我戴天突在世上最爱的人眼看就要落到万劫不复的地步，这个世界有谁向我伸出了援助之手？灾难落在谁身上谁就该自认倒霉，旁人避之唯恐不及，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面目。这个世界不就是互相利用、尔诈我虞、弱肉强食、各取所需的竞技场吗？只要能救刘豆蔻一命，我也得适应这个社会，我才不管跟我交易的是菩萨还是恶魔！
王建军的话理智一点去理解的话，应该属于“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的古训，已被实践验证，千古真理，关键是戴天突现在不需要光芒万丈的真理照亮心灵，只想要迫在眉睫的手段解决爱人死活的现实问题。
戴天突讥刺道：“问题有这么严重吗？”
王建军见戴天突一副要激动起来的样子，显然自己的话没有产生理想的效果，叹了一口气说道：“胡照曦家里藏着骷髅的事情暴露后，我们刑侦队对她做了全面的调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怪事多多。胡照曦1972年出生于呼伦贝尔，他的父亲胡金岩是来自上海的知青，汉族，母亲苏日娜是当地牧民的女儿，蒙古族，胡照曦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有个很美丽的蒙古名字巴雅尔。胡照曦在出生前，他的父亲胡金岩就被关进大牢，判了十年有期徒刑，罪名是越境劫掠他国的珍贵文物。据说这些文物是从一个有名的匈奴单于的墓中发现的，当时汉朝的东西，被匈奴单于掠走后带进了坟墓。当时的知情们很有爱国心，认为那是我们国家的文物，必须要物归原主，就去搞偷袭，结果文物没抢到手，过去的人九死一生。胡照曦的父亲胡金岩是唯一幸存者，人是活下来了，但越境劫掠的罪行还得追究。当时有关部门为了平息对方的愤怒，拟定的判决是死刑，直接押赴刑场枪决，幸亏当地的牧民全体反对执法人员的软弱卖国行径，想出许多办法拯救胡金岩，又不断向上级政府反应情况，认为胡金岩的行为是爱国行为，这才改判死刑为有期徒刑十年。苏日娜和胡金岩匆忙结婚，本来也是许多拯救胡金岩的办法之一，没想到最后还是无法让胡金岩脱罪。胡金岩被关进大牢后不久，胡照曦就出生了，一生下来先天不足，非常羸弱，明显是个养不大的孩子，家里人曾经想把她遗弃，多亏母亲苏日娜坚决不让，为了保护孩子，她不惜和家里人断绝关系，离群索居到草原深处独自抚育女儿。母女俩在克鲁伦河边含辛茹苦十年，本渴望胡金岩刑满释放后，一家人团聚，过上好日子。谁知母女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结果却是胡金岩把她们母女给遗弃了。胡金岩刑满释放后，回到了上海老家，和一个有钱的老女人结了婚，过起了丰衣足食的小K生活。胡金岩和苏日娜结婚并没有办理结婚证，只是按照当地习俗举行了个仪式，所以他这么做也不算违法。苏日娜闻讯很绝望，几次想投河自尽，只是放不下身边未成年的女儿胡照曦，这才勉强苟活。大概又过了三年，胡金岩不知怎么的，突然良心发现，想起了被自己遗弃在克鲁伦河边的一对母女，于是又和上海的老女人离婚，千里迢迢赶到克鲁伦河边来寻找这对苦命的母女，找到后，就把她们带到了上海，过上了有钱人的生活。有人说他寻找自己的妻儿是假，想找回十多年前从匈奴单于墓中偷盗出来的小金人是真。当年胡金岩越境盗宝，其实没有空手而回，他是盗到了宝贝的，那是一尊小金人，他让自己的情人苏日娜找地方藏了起来，对外却矢口否认抢到了宝贝。这种说法有一定的道理，因为胡金岩带走苏日娜和胡照曦不久，他就一夜暴富，开了好几家公司，又跟人合伙的，有单独注资的，风光无限。胡金岩的第一桶金哪里来？和老女人离婚时，胡金岩除了得到一套房子，也没分到多少财产，胡金岩很可能拿小金人跟人私下交易，得到了一笔巨款。胡照曦母女来到大都市生活后，吃香喝辣样样不少，可幸福指数却直线下降，还不如以前呆在克鲁伦河边母女相依为命的时候。一方面是胡照曦的身体恶化，先天不足导致她的心脏和肾脏都有严重问题，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另一方面就是胡金岩是个变态，一旦热情过去，马上变得铁石心肠，对女儿的生死不管不顾，一心经营他的商业帝国，有时甚至一个月不会一趟家。苏日娜非常溺爱自己的女儿胡照曦，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换女儿的命。于是向胡金岩提出来，既然国内已经医院闭门谢客，无法治疗，那到国外去给女儿治病。胡金岩当初不答应，后来据人说是苏日娜发威了，动用了蒙古族女人特有的烈性子，拿一把双管猎枪抵在胡金岩的脑袋上，逼迫他就范，胡金岩才不得不答应把母女送到国外去治病。所以胡照曦母女出过国，有第三国护照，母女俩出国，名义上是去英国接受贵族教育，让胡照曦成为一个淑女，其实是给胡照曦做器官移植手术。据知情人说，苏日娜对女儿的溺爱到了变态的地步，她把自己的心脏移植到女儿身上，而她自己又移植了别人的心脏，就怕自己女儿的高贵血统被外人玷污。所作所为，完全能令人耳目一新且魂飞魄散。其结果是胡照曦不但被保了下来，而且人造出了一个妖精，青春永驻。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看上去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不过苏日娜却遭殃了，做完移植手术后，她就病倒不起了，现在母女俩转换位置，变成胡照曦要想尽一切办法给母亲治病。十多年前，苏日娜就已经被医院宣布为脑死亡，虽然她的心脏依然在跳动，可是胡照曦却不肯承认，给她母亲装上了世上最先进的脑机接口芯片，给母亲苏日娜续命。可惜后来的结果我们都看到了，苏日娜被续命成了一副骷髅，每天需要大量昂贵的香料才能掩饰肌肉腐败的臭味，而胡照曦依然做着母女相依为命的黄粱梦，依然不想让自己的母亲入土为安。虽然今天的法律还没有具体条文细则，但从情理上来说，这已经算是犯罪行为。可惜人家根深叶茂，头上有遮阳伞，还说这是人家在尽孝道，无理但有情，值得同情，只要没伤害到第三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人说的话吗？”
王建军后面的几句话显然牢骚满腹，估计上头有人压着他，。而他又极不情愿让人压着，很想绝地反击，而后扬眉吐气。
王建军的介绍很重要，让戴天突耳目一新，眼界大开。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胡氏山庄里这对冤家父女为什么总是势同水火。自己要是不小心参杂其中，千万得小心。
可是在王建军面前，他不能承认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戴天突问道“你在我面前说了这么多胡氏山庄里这对妇父女的秘密，想表达什么意思？好像和我戴天突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王建军冷笑道：“我的意思很明确，我想告诉你，跟你打交道的是怎么样的人，他们是一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胎。我很希望找到这次傻子校被杀案和胡氏山庄有关系的证据，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顺采取行动了，把这胡家父女都给抓起来。而你了解胡氏山庄里的情况，不但可以帮我这个忙，而且也是很好的立功机会，可以为自己找一条退路。”
王建军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坐的警车已经来到了刑侦队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