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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鹿已经很清楚自家两个小主人是什么性情了,勉强收住笑意,应道:“是。”

二郎这才红着耳朵,单手拾起铁枪,跟着他走了。

李藿看他举重若轻,羡慕得鼻孔都大了。倒是萦芯终于回神,开始体贴阿耶。

“怎地阿耶这次瘦了许多?”以前从军营回来都是胖了的。

亲手给阿耶奉上一盏热茶,她关心的问:“可是屯田清苦?”

李清自己回兖州时,费氏父子去时,都带了许多家中美食,又有前几任置办下的好屋子,何谈清苦。

他只是自己做了屯田的一把手,有难事费家父子服其劳,心情舒畅,又没有知己董暾总拉着喝酒,偶尔跟着二郎锻炼身体,生活更规律了而已。

耶仨聊了分别后的一些近况,然后兄妹就送阿耶回房洗漱休息。

晚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行家宴。李清对小娘通过茶馆征文来给自家选门客的办法非常认可。

不过有意向的两人还得他们耶俩自己去相看。

第二天一早,阿甜伺候全家起得最晚的小娘子洗漱。

萦芯看她嘴角止不住的往上翘,问道:“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阿甜看阿糖不在,悄咪咪的跟小娘子说:“早上我听她们说,二郎在前院儿练武,就也去看了。”

萦芯一听就知道错过美色了!

直问:“如何?”

阿甜这时只恨书读得少,只会说:“好看!那枪呼呼的!一早练了一鬓的汗,都冒白气了!”

萦芯什么没见过?勉强收住没问她二郎有几块腹肌。

两人都坏笑了一会儿,然后萦芯问她:“比麦芽如何?”

阿甜早就开始有想法了,还以为小娘子是问她选哪个做夫婿。

二郎和麦芽一强一弱,一铁汉一柔情,阿甜“左右为难”,一时纠结了。

“咳咳!”阿糖严肃着脸,把发花痴的阿甜瞪出去倒洗脸水,这才劝道:“小娘子,别跟她学坏了。”

李氏上下,唯一一个看完李清搜罗的闺训的,只有阿糖一人。

萦芯笑着跟她说,“只是玩笑,再说,就是坏也是阿甜跟我学的。”

自阿月去办小娘子的秘差,阿糖就扛起了提醒她的责任。

她愁眉不展的想,要不还是想办法把那些书押着小娘子看看吧,快则今年,慢则明年,小娘子就要定亲了。

萦芯安抚她道:“好阿糖,别想了,你管不了我呀~”

阿糖想吐血。

有阿甜这个颜控带着家中小蜜蜂们“嗡嗡嗡”的围着,二郎这朵“娇花”根本无处可逃,不得不跟她们说了这几年在军中的经历。

二郎去了军营,原本也只是给李清做个跑腿。待他在军中混熟了,李清就出资出人情,让他跟出身老将军亲卫的一个兵油子学武。

他祖上多代为将,自身条件也好,经历了国破家亡,自己比常人努力得多。

本来这个兵油子只想教他个够护院的皮毛,但是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这样有上进心、有灵气、不淘气、长得也好看的孩子,谁不喜欢?

只一年半,兵油子就舔着脸跟李清这里蹭了顿饭,用李清的酒灌了李清半醉,想趁机买二郎回家。

李清当时拿二郎还有护院的大用,自然没卖,但是听了兵油子对二郎的称赞,酒意上头,又给了他一大笔学费,让他教二郎些真功夫。

二郎在军营里白天跟着学武,晚上求阿登教他识字。

看他这样上进,李清想着他的身世和自家的情况,便搜罗了许多兵书给他看。

可惜二郎兵法上至今只能自学,无论是李清还是那个兵油子都不通兵法,顶多能教他这个字是个什么意思。

如今,李清成了武官,便也起了组建亲卫的心思,便让二郎给他当个亲卫长。

这样有着悲惨身世,长相俊美,性格又自强不息,最后竟然真的靠自己的努力有了一些成就的男生,根本就是少女杀手!

二郎虏获了家中除了阿糖以外所有侍女的心,让李清始料未及!

看着大郎每天早上一脸羡慕的跟几个偷溜过来的侍女一起看二郎练武,李清只能严令二郎不得进入二门,甚至有撵他去旧宅住的想法。

生怕自己的女儿对他真的动了心!

这是李清一直与麦芽错过了,不然他就不会只看着二郎一人不让近前了。

好在萦芯只是欣赏二郎的外貌和人品,她主动安抚阿耶:“阿耶,我不会嫁给二郎,也不会招他入赘,我就是看看。”

李清表示,并没有受到安抚!

十五岁的世家女娘张嘴嫁人闭嘴招赘,这是能说的么!

不过,儿子的亲事就在眼前,女儿虽有百家求娶,可至今未有定数,他也不得不直接跟她谈论婚事。

李清给萦芯看了至今未回的孔氏和卢氏的信,果然都被她拒绝了。

“阿耶,我不想嫁。”萦芯坐正身子,决定趁此机会与阿耶说明自己的想法。

李清以为她是觉得自己嫁了,李氏只剩他们耶俩,不放心。

他叹一口气,道:“你总是要嫁的,便是阿耶想留你,至多到二十,就得官配。届时,哪有好郎君与你相配呢。”

吴国国法就是平民以上的男女,二十岁不嫁,官府会强制随机发你一个自带婚书的配偶,至于其人是无盐还是缺零件,全看手气。

萦芯无奈的一抿嘴,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么?”

“小娘,即便你再有能力,李氏也需多代沉淀才能真正恢复为世家。你不必急于求成,为了李氏放弃一生。若你不喜庶出子弟,阿耶再给你找嫡出的好郎君。”李清接过女儿递上的茶盏,苦口劝道。

“阿耶,我不是为了李氏,我是为了我自己。”萦芯直视着阿耶,郑重的说:“我不嫁,无论男方是嫡是庶,不管他有多大的才华、多高的门第,哪怕现在太子在这儿求婚,我也不想嫁。”

举着茶盏,李清愣了,他甚至不知道该先申斥她痴心妄想还是该教育她男女婚嫁、天经地义。

“阿耶,我想过了,如果阿耶能够接受世人批判,小娘愿皈依佛教做个比丘尼,此后落发持戒,尘世人修出世道,终生不婚……”

“住口!”李清将茶盏往案几上一摔,怒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敢轻言毁伤!”

门外的阿甜和阿登不知耶女俩为何突然爆发出这样大的冲突,却不敢进去打搅,只是惊讶的互相瞪视。

萦芯却并未被阿耶吓住,她用自带的帕子拦住要往李清脚上流的热茶,淡淡的继续:“如此,那就先让小娘挨到十九,然后我找个差不多的让他入赘吧。”

李清气得不行,指着她骂道:“不孝!你还说你不是看上二郎了!”

萦芯也站起身,安抚他道,“谁说入赘就得是二郎,他毕竟是奴籍,抬平了也是做过奴的。本我晚嫁就让父兄替我挨骂,我又怎能招他入赘让李氏蒙羞呢。”

“你……”李清气得原地转圈,“你简直……”

“阿耶,”萦芯规规矩矩的站着,说出了最不规矩的话:“倘你非得让我嫁,那我嫁完如果男方识趣尽快与我合离便罢了……”

猛的一回身,李清瞪大眼睛看着她,就听她继续道:“倘他不识趣,看情况丧夫也是有可能的。”

“住口!”李清的一声爆喝,并未使萦芯平静的神情动摇一分一毫,只吓得门外两个一激灵。

阿登无声的跟阿甜说:“去喊小郎君回来!”

阿甜立刻无声无息的小碎步跑出去喊人了。

李清指着萦芯,怒喝,“跪下!”

萦芯依言,老老实实的跪好。

来回转了一圈儿,李清一肚子怒气散发不出来,开始口不择言:“都怪我自小纵你,竟让你口出这等不孝不义之言!早知你今日,当初我就该续娶个后母管教于你!……”

萦芯面容沉静,任他发泄怒火,并不走心。她知道早晚要有这一出,早爆发早好。

阿耶现在说的这些根本都是毛毛雨,“前世”催婚的父母亲戚说的更扎心呢,最后她还不是没嫁人。

县学不远,李藿让阿铫从教室里叫出来就知道有事儿,但也没想过是阿耶跟小娘起了争执。

他赶紧跟县学正请了假,赶回家,就见阿糖在三进的门口来回转悠,焦急的等小郎君回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等她行礼,李藿脚步不停继续往后走。

阿糖红着眼,摇头道,“谁也不知,原本家主和小娘子两人聊得好好的,家主突然摔了茶盏……

刚刚把大……二娘子的牌位都请出来,让小娘子跪了。”

李藿心里一咯噔,难道是小娘藏在南地的大雷爆出来了?

待到阿耶的院门,便见阿登朝他招手。

李藿走到他近前,问:“如何了?”

阿登低声说:“家主气得胸口疼,已让一郎去叫大夫了。小娘子在小书房跪二娘子呢。”

李藿皱着眉,快步去看阿耶,见“胸口疼”的阿耶正在自己的榻前怒气冲冲的转圈儿。

他也是头一次见阿耶生这么大的气,先给阿耶行了个礼:“阿耶不是胸口疼,怎地还在地上,快躺下休息休息吧。”

这段时期,李清已经想明白小娘的确不是为了二郎不嫁人了,就她那些惊世骇俗的话,肯定不是一天想出来的。

他瞪着儿子,怒问:“我问你!我不在家的时候,家中可有美貌男子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