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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对粮价飙升的抱怨,只消粮铺子的伙计就能掐灭,至多粮铺管事出面唱个红脸。

可因为范生不接订单而淤积在费县的行商心态要炸了!

谁也不会眼皮子浅到就地把带来的粮食原材料卖出去,破豆子就是翻十翻也顶不上这一来一回的抛费。

可如果原材料的价格飞涨和明年出货量的断崖式下跌加到一起,明年的调珍酱范家出货时得卖多少?

许多行商合到一起劝范生别跟钱过不去,范生乐呵呵一笑:“多谢诸位体谅。范某算过,明年出货时,除了早先定下契的依旧按契提货,剩下的价高者得,损失应当不会太大。”

价高者得,那不就是拍卖?

众行商面上笑嘻嘻,心里骂范生骂的不行。要不叫还不到得罪孔氏的时候,真想当场把他打一顿狠的。

行商们都知道范生是铁了心了,这边劝不退,那就只能想办法让那张县长收手了。

于是,就有自认跟范生关系不错的行商私下里问:“你可与其他几个股东商议过让出多少给张氏?”

张理肯定是代表广固四大家之首的张氏伸手的,既然其他三家都愿意保下李氏,那么不让自己的份额是不可能的。

范生道:“除了李氏,都可让出半份。”

加在一起就是一分半了,不多,但是也不少。毕竟范家和南亭侯是真正出钱出力的,孔氏作为最大的保护伞,人家还出原材料呢。张氏远在广固,干收红利其他啥大用也没有。

得了范生的底线,这些行商就开始想办法去张理这边施压。

现在还没总结出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说法,不过许多新入职的县长其实对这句话有切身体会,从几乎事事顺意到寸步难行的张理和裴嵇二人对此感悟尤甚。

因为费县上层都态度明确,中下层这几年跟着喝了不少肉汤,也都知道该跟着谁走。

行商们在本地连个身份够用,帮着说和的中人都找不到。

然后他们只能一封一封的给大腿发急递,大腿们便从私信、公文等等方面给张理施压。

张理也不是软柿子,如何能任一堆人揉捏,他暴躁了。

裴嵇欣喜他的执拗,但是还得控制事态,“东翁且息怒,此事是万不能真让上面直接插手的。一旦他们插手,对李氏来说事情就解决了。现在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事情拖得越久于东翁越有利。”

其实,所有的事端都是范家拒收新订单开始的,其他都是毛毛雨。可裴嵇绝对不信,另外三家真的愿意损失这么多钱,就为了保住李家。

很多事情,就怕局中人机关算尽。

萦芯因为机关算尽在与顾氏的婚事上一步乱,步步乱。

裴嵇又如何能超脱呢?

他只看到费县、只看到张氏的大和李氏的小。可他看不到正在席卷五洲的暗流。

但凡帝王,肯定会对自己的帝国监管到能力的极限!孙瑾如何能让自己的耳目只局限于身边呢?

各郡治所里,最少有三四个监察从事。

监察从事是各地明面儿上的监察机构,职在检察一郡行政,即藩王之在境内者亦兼察之,其权甚重,不得用本郡人充任。

当然了,能作到郡守这个位置,肯定有收拢身边的监察从事的头脑,各个郡的监察从事若得郡守贿赂,只拿皮毛报上去做个样子也是应有之义。

所以,在萦芯跟太子说顾荣被暗害十数年之前,孙瑾并不很看重监察从事上报的事情,都交给了几个心腹管理。

可现如今这伙该当千刀万剐的奸细在东吴四处作乱,孙瑾立刻调高了监察从事的监视力度,尤其对其治下的外国来客的动静敏感到了极点。

费县行商四处给大腿写信,提一笔应同的事情被大腿的监察发现也就顺理成章了。

现在五州各郡日日上报,陛下便让主查此事的太子接管了监察从事的信报。但是太子从未离开过广固,真看不出哪里有什么特别不对的地方,于是他把这事儿推给了全塘。

全塘因为“知微见着”的优点,看的特别细,也特别慢,直至他看到琅琊郡监察报上来的消息:

费县抓桓楚探子应同,疑与巴西宕渠李氏勾结。

全塘是不信李小娘子的娘家能与有血海深仇的桓楚有勾结的,他怕是这探子想构陷李氏,以毁坏李氏在费县做的一切!

李小娘子在费县的这十多年,把自己的家业兴旺起来了,还盘活了周边多少地区。能把华仰推到跨级升迁的功绩,如何能任外国探子毁坏!

于是全塘大笔一挥:令琅琊郡监察从事押解应同回广固。

全塘派监察从事去,一是慎重,怕这个探子在路上被同伙灭口;一是给李氏一个安心,此事必会公正查证,不会随意牵连。

然后,他又亲笔给李小娘子写信,告知此事。虽然她拒绝参与追查奸细的事儿,但是全塘因为越发看不完的各地情报依起了抓她作壮丁念头。

哪怕只做个情报初筛也行啊!

萦芯一听说那老杂毛中庶子又给她写信,就知道没好事儿。打开一看,立刻升起了“早知今日”的悔恨。

早知会被全塘特殊关注,当初见太子的时候就得想尽一切办法把他摒弃在外。

为什么这个时代会有愿意启用女人的男人啊?多奇葩!

自萦芯展现能为后,外人不瞎的也看出不少,可是谁也没像全塘这样啊。自来了广固,萦芯真是各种意义上的开了眼界了。

顾毗见嫂嫂看信后面色不虞,问道:“可是中庶子还未死心?”

“嗯……”萦芯点点头,让阿甜把信递给他。

“应同是谁?”顾毗眉头紧皱。

现在陛下和太子看奸细、探子等字刺眼,嫂嫂娘家被牵扯进去,怕是要脱层皮。

萦芯简单的解释了下与应同相交的过程,“虽不敢断言,可我不觉得他是桓楚探子。而且,若他有不妥,这么多天了家兄肯定会来信告知我。所以,我怀疑这是个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