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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间,廊下只余父子、叔嫂四人。

萦芯先奉一盏给全塘,全德和顾毗自取了自己的那盏,只萦芯依旧捧着手炉,没碰最后的茶盏。

全塘心下了然,举盏对顾毗道:“以后要继续难为顾侯了。”

所谓难为,就在于顾毗此前都是游走于孙瑾和孙钊之间。

顾毗垂眸,深吸一口气:“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说罢,饮酒似的当先将热水一饮而尽。

从此,他的君主,就只有孙钊了。

只浅浅啜了一口,全塘看向悠哉坐到栏杆上的小徒弟。察事司可不是顾毗想留就能留下的。

萦芯淡漠的笑着,突然又提起上午那场盛大的宴会:“今日东莱侯府的宴,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更有世子妃慈心,竟然特意做了费县范家食肆独有的菜式。原来,当初南亭侯为了能让世子平级袭爵,除了我还请托了东莱侯,为此特特的从范家食肆里送了个从不外流的厨奴。”

前提条件说清楚后,萦芯微笑着问全塘:“我这里,当初是走了先乐安侯(孙放)的路子,请托到宗正那。想着就是不成再去求陛下。那么,如果是东莱侯,要走什么路子呢?”

说着,她还着意点了一句:“当时,先乐安侯身强体壮,东莱侯可没能入都城的迹象。”

宗室三代无功降爵,是景皇帝(孙休)的遗旨,作为拿捏宗室的法宝孙瑾从不轻予,何况比这些宗室又矮一辈的新皇帝孙钊?

当初萦芯走孙放的路子,其实是拿城门下那一句救了孙放一命的提醒恩情换的。就是这样,孙放还趁着三国舆论战的时候,利用了萦芯一把,才算彻底把账抹平。

东莱侯是靠什么呢?

他自己的世子求到平级袭爵了吗?

“此事于别的宗室来看可能需要契机,于东莱侯倒也不很难。”撵着须尾,全塘给小徒弟解惑:“此事过去近四十年,怕也只有南亭侯这样长寿的宗室才记得了……东莱侯本是宗正嫡亲的弟弟,先东莱侯子嗣凋零,先帝便命血缘最近的他承嗣。”

“原来如此,怪不得东莱侯这样想回都城,思乡啊……”萦芯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没看到全塘父子看向她的眼神。

全德问道,“这不是人之常情么?”

“是啊。可是,他不接察事司,一个有封地的郡侯,奉召觐见后就该回去,凭什么留下呢?我觉得,就是东莱侯再有钱,也不至于这样兴师动众的出趟门就搬次家吧?”萦芯放下茶盏,意有所指的问全德:“师兄今日也看到东莱侯府三两日布置的多豪奢了。像是短住么?”

“所以?”全德还是不明所以。

“所以,他可能已经跟朝中某人说好了,要担任其他要职。那么咱们只要打乱他的部署,让他不得不接先手察事司做个缓兵之计不就好了。”萦芯一摊手。

全塘摇摇头:“便是东莱侯失去目标,为了不成为朝中众臣的异类,也会直接拒了察事司,回东莱郡的。来回的抛费再贵,也没有干净的名望贵重。只怕到时太上皇再换新人,你我竹篮打水,钓上来个新政敌。”

“他想做师父的政敌,前提是他得能回到朝中。”萦芯一歪头,虽然神色可爱,可说出来的话要是让东莱侯听见,能气得亲手掐死她。

“只要陛下是陛下,那么,让一个不服皇室驱使的宗室侯爷,三代都不操闲心的富贵下去,也就是了。”

顾毗又问:“那他若是失了目标后不甘心回封地,接了察事司呢?”

“接呗。”萦芯把茶盏放回漆盘,“他要是不动叔叔还好说,他要是动了,让师父提醒下太上皇:东莱侯可不是先乐安侯那样先国后家的人。东莱侯可是敢暗中反抗太上皇驱使的。”

闻言,全德倒吸一口凉气!

太狠了!

皇室、宗室就差一个字,都是一个血脉。把察事司这种监察全国的暗线给个不太服管的宗室,万一太上皇一闭眼,陛下服不住他……

所以,太上皇在察事司安插新人或者直接任用顾毗制衡东莱侯,只是最和善的处置。可皇位的守卫战从来不是讲究“证据确凿”,而是嫌疑人是否实力足够……

全塘皱眉,他在朝不过七年,虽然勾心斗角也不少,顶多也就是把不对付的对家踢到边疆,小徒弟这手有些过了。

“师父,你知道东莱侯年年周济东莱郡全郡的道观么?”

“嗯?”全塘一愣,看向顾毗。

顾毗点点头,只说了前情:“之前知道太上皇要换东莱侯接手察事司后,司内同僚便细查过一番新主官的喜好。”

“徒儿出嫁前,也资助过费县的一处道观。那道观里其实人并不多,只是收养许多孤儿才入不敷出。就是不知道东莱侯周济阖郡的道观,还能赚下这样富贵的家业,到底日入几斗金了。”

萦芯这一说,全塘父子和顾毗都奇怪的看着她。

顾毗疑惑的道:“东莱侯府几乎把持大吴石蜜八成购入渠道。嫂嫂的鲜味盐,所用石蜜也都是南亭侯从东莱侯手下采购的。而战前,嫂嫂的鲜味盐也是东莱侯与齐氏合作的船队贩至南晋。”

“呃……”只吃一层红利的研发人员兼甩手掌柜愣了愣,才喃喃道:“称霸大吴的糖业啊……”

羡慕东莱侯的财运几息,萦芯复又问:“东莱侯每年给国库交多少?”

“石蜜虽贵,可南晋从中插了一手,实际利润并不高。贩鲜味盐的船队也偶尔有失,不过有齐氏的原因,大头的红利应该是都收归国库了。”全塘不涉实政,他知道这些还都是孙钊当太子的时候跟着听到的。

全塘不清不楚的说完,给萦芯急的一边在原地打转一边问:

“石蜜就是一百个人插手,但只要是近乎独一份儿的买卖,就不可能赚的少!不然我这家业怎么来的!同样就是一成红利,一万金的一成跟一万钱的一成,能比么?”

说完,她看向全塘,全塘摇了摇头。萦芯再看向顾毗,一天也没管过庶务的世家公子还没明白嫂嫂的重点。

“嗨呀!”萦芯一跺脚,嫌弃三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男人没用。

“糖……石蜜的事情先查!再说那船队有失是怎么湿?船沉了?重造了吗?船可不便宜!若是没沉,他说鲜味盐有湿就化没了?没了多少?够他们重新造船吗?

我记得那什么齐氏就是太上皇在其他三国的眼睛吧,政务我不管,财务上真的可靠吗?

东莱侯的宗正哥哥带着使团,可是年根儿底下都回不来。所以,他不接察事司但是还觉得自己能留在朝中,用不上亲情,肯定是金银开路!

叔叔,东莱侯到底赚多少钱是小事,他富可敌国也是两个陛下眼馋。关键是,他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挣钱,今日看他的侯府还真是太·寒·酸了!那钱他都花哪去了?得彻查!”

萦芯一着急,两个陛下的混账话都秃噜出来,叫全德好一顿咳嗦。

倒是顾毗一愣,嫂嫂刚才不是还派亲兵把自家查东莱侯的人手全都带回来么?难道要让察事司的人去查未来顶头上司的财务?等全塘下手拦了东莱侯的路,东莱侯不得不接了察事司,这些不都暴露了?

但是他也没问出口,只道:“是,毗明日就派人去查。”

“那些个道观,也请顾侯派人去查探一二吧。”全塘沉思片刻道。

眸光一闪,突然明白嫂嫂这是引着全塘开口,好把自家刚刚擅自“派兵”的举动过了明路,顾毗垂眸应道:“是。”

===补===

“时候不早,为师这便回了。”大概确定了如何让顾毗留在察事司,全塘伸手,将热气全无的茶盏递还给小徒弟。

萦芯双手去接,却发现全塘并未立刻松手,以为老狐狸发现了什么,她故作可爱的歪头问:“师父?”

全塘看了顾毗和全德一眼,顾毗便接了全德的茶盏,和自己的一起放回漆盘,然后伸手请全德先一步往外走,留下师徒二人单独聊聊。

“徒儿是从什么时候看的《周易》?”将茶盏稳稳的放到小徒弟掌心,全塘面色温润的问。

“不曾读过。”萦芯摇摇头,九真一假的回答道,“大概是家父或者家兄念书的时候,听过一耳朵吧。怎么了?”

她说着,回身将茶盏放回漆盘,借此一两息的空隙将刚才自己的言行再过一遍,没觉得哪里不妥,回过身轻快的问:“师父不会是要师兄给我加课吧!我学不过来啊!”

“《周易.系辞》有云,天衍四九,大道五十,人遁其一。人法地,地法天1。既天算尚有穷时,何况人呢。”说着,全塘背着手,缓缓的往回走。

萦芯沉默的跟着,耳听得他继续道:“萦芯,凡事莫要强求圆满。《周易·丰》有云:日中则昃(zè),月盈则食。万事万物,求全则毁。哪怕当时不见损害,终有一日会报回自身。”

老狐狸是发现了什么?还是警告她不要为了达到遥控察事司的目的,把东莱侯府逼上绝路?

“我知道啦,师父。这《周易》里面很多大学问,我得学。”学着全塘背手的样子,好似不甘心加课业的学生,萦芯把脚下的积雪踩得“咯吱咯吱”响,怏怏道:“不过我家没这书,师父让师兄给我带来吧。”

回头定定看了看故作惫懒的小徒弟一眼,全塘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什么,走向园外。

他一安静下来,萦芯心里更没底,没话找话道:“师父,要是明天那张道长向我求画,我要答应吗?”

“五色令人目盲。2”全塘只似是而非的回了这么一句,正巧已经走出园子,他的近侍都迎了上来。

萦芯便不再细问,一心把全氏父子赶紧送走。

全德和近侍亲手扶着全塘上了牛车,随即自己也腿脚灵便的进了车厢。全塘打开车窗,对车下的顾毗道:“夜了,顾侯留步吧。”

没被点名道别的萦芯垂下眼,跟在顾毗身后,领着儿女一起给全塘的车驾行礼。直至全塘的牛车调头拐出巷子才气哼哼的站直。

个老狐狸!敲打起她来,没完了!

“嫂嫂……”顾毗担心的问。

“没事儿。进去细说。”萦芯当先往回走,被迎面来的风灌了一嘴凉气。

雪花的确小了,与午后的鹅毛相比,只剩下星星点点的雪粒子,可依旧看着不像要停的样子。加上晚间越发频繁的风,竟然在地面吹出丝丝缕缕的白毛。

这样瞬间就能吹透人骨的寒风,非得穿上整张皮毛做的大氅,才能抵御。

作为五斗米道的虔信徒,吃过晚饭的东莱侯穿着加肥加大版的白狐裘,带着穿着同样厚实的东莱侯世子缓步往专门开辟出来用于修习道法的院子走。

路过那摆着大砗磲的小湖,父子俩还就着亮如白昼的灯火欣赏了一会儿园内的银装素裹。可惜这俩都不是什么文豪,也没憋出什么诗句。

不过耽搁了这么一会儿,他们到“修道院”的时候,依旧穿着今日参宴时那身单薄道袍的张椒,已经立在廊下等了有一会儿了。

“宴上饮得多了些,午后就多睡了一时,叫道长等某,恕罪恕罪。”东莱侯笑呵呵的道。

=====就是说有话说真的不能放开字数限制么?=====

1全句: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语出《道德经·第二十五章》。这是个倒装句,意思是:人们依据于大地的法则而生活劳作,繁衍生息;大地依据于上天的法则而寒暑交替,化育万物;上天依据于大“道”的法则而运行变化,排列时序;大“道”则依据自然的法则,顺其自然而成其所以然。

2全句: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语出《道德经·第十二章》。意思是:主旨是告诫人们过度追求各种感官享受,不仅毫无意义,还会伤害身心,所以应该收摄精神,向内修炼,而不是向外寻求感官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