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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无应 > 第92章 林中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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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思霖刚坐起身准备去趟洗手间就听见自己的病房门口有说话声,她踮起脚毫无声息地走近,把耳朵贴在门上细细听着。

“你肩上的新伤旧伤加在一起已经很严重了,你不觉得现在抬胳膊都很疼而且很费劲了吗?我建议你赶紧决定一下,能手术是最好的,里面的神经损伤是不可逆的,但至少这次的错位和创伤能得到......”

孟弦妜的声音毫无感情,对自己也漠不关心:“已经有中医给我把错位的地方掰回来了,我的身体状况很好,可以出院了,谢谢关心。”

“小姑娘,你别不听劝,你这是还能年轻,身体机能好着,不觉得有什么。等你老了你就知道了,一到刮风下雨的时候这种伤处可遭大罪了。”见劝不动她,医生的声音顿时拔高了一个度。

“我今年二十八岁,特别年轻,足够用了。”孟弦妜冲医生点了点头示意,随后再也不理会他,包括他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也被挡在身后,孟弦妜抬手敲了敲门。

严思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又走上前去打开门。

孟弦妜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病号服:“来不及换了,到地方再说。”将手里拎着的风衣给她披上,扣上了兜帽,然后拉起她便往医院外面走。

“我们现在去哪里?”“医院最忙的一阵过去了,这群杀手也缓过劲来了,现在不走就麻烦了。这场事故由警察那边负责,我这边有别的计划。”

天不亮,但医院走廊里一直有此起彼伏的哭泣声,孟弦妜泰然自若地拉着严思霖的手走过长长的回廊,穿过一群又一群伤心欲绝的人,严思霖的眼里有许多难过的神色,她抬头看了看孟弦妜逆光的背影,纤细挺拔,就好像能带着她穿过所有艰难的日子。

她突然觉得孟弦妜大概已经选择留在了过去,就在祁惑永远地留在了手术台上的时候,孟弦妜就再也活不起来了,像只被折断了双翼的海鸥,重重砸在海面上,随着起伏的波浪沉入了海底。

“我现在带你去芜云公安局,我联系了局长,你就先在那里面待着,目前这是最安全的地方,你进去以后不要声张,有任何问题给我打电话,我有点别的事要做,等结束以后带你回青城。”孟弦妜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辆车,打开门把严思霖塞进去:“严峰和严诚不会威胁到你的安全的,再回青城的时候该是他们躲着我们了,如果他们还有命的话。”

车开到公安局旁的街口,孟弦妜停好车,看了看四下无人这才打开门,带着严思霖绕到了小门,赵阳正站在那里盯着手机,眉头紧蹙,听到脚步声后抬起头,孟弦妜示意严思霖去他身边。

“严思霖先在你这里暂待一阵,局里保不齐会不会有老局长的视线,你不要声张,问起就说这是你的一个远房亲戚,家里出了点事,来投奔你。总之我这边的线一扫完就立刻交给你,然后我会带她回青城,作为回报,这件事你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我都会无条件给你提供帮助。”

赵阳点点头:“知道了,你忙你的,等着你钓起来的大鱼呢。”

“另外时勍知道你现在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我接替你去北山看看那个小房子里到底有什么线索,我马上出发。”孟弦妜没有停留的意思,晃了晃车钥匙准备出发,严思霖拉住她的袖口低声道:“姐姐,本来我是想来......”

孟弦妜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严思霖,你不来的话我或许真的就死在昨天了,但是现在我们两个人都好好地站在这里,所以其他都不重要了。”

赵阳笑了笑,身边这个跟小白花一样的女孩竟然有这样的勇气,在严家这样的泥潭中还能不远千里赶来芜云对孟弦妜出手相救,果然人不可貌相。

“放心吧,你的这个小朋友我肯定不能亏待了。”赵阳忍不住出声打趣。

“多谢了,回见。”孟弦妜冲两人摆了摆手,开上车扬长而去。

开往北山的一路上孟弦妜的肩膀又开始隐隐作痛,她理都没理一下,那道不深不浅的疤痕上因为新伤泛着红,可是会心疼地抱着她眼尾发红低声问她有没有好一点的人已经不在了,她更不在乎自己如何,明天如何,再难的路总会有尽头的,她快熬出来了。

只是祁惑要是能看到的话估计要气炸了,以前她生病不吃药也不愿意去医院的时候他总是强硬地捏着她的脸,半晌又妥协地低下头求她多关心点自己,他说,“我的身体特别好,你不是要跟我一辈子锁死吗,孟弦妜,你就这样你怎么锁住我一辈子?”,孟弦妜觉得太有道理了,于是每次都乖乖地皱着眉把药咽下去,就能得到祁惑的一个吻。

她的手慢慢抚上胸口,那一片小小的肌肤之下藏着一颗已经跳不动的心脏,每一次搏动中都发出绝望的嘶鸣。

越往北走天越暗,有一片云从远方飘过来。

孟弦妜放慢了速度,点了根烟,面无表情地吞吐着能刺激她大脑调动起状态的白雾,车窗开了一半,长发被微凉的风扬起。

时勍给她打来了电话,给她说了详细的位置和方向,孟弦妜把车停在山脚下,自己举着手机快步往山上走去,阴云已经来到了头顶,远处天边有滚滚闷雷,时勍啧了一声:“带伞了吗?”

“没带,不过我现在走快点能赶在下雨之前去到小屋里面。”

二十七岁的孟弦妜永远都觉得很累,不想理会整个世界,想去爱一个爱了许多年的人,想永远睡在海里,安逸下去,讨厌突如其来的变故,但也能波澜不惊地找到应对方法。

“我本来打算和严思霖一起绕路直接上高速玩一把猫鼠游戏,这边的路我走过这么多次了,结果一群蠢货把我的计划全都搞砸了,不过结果倒是还算合我意,我是想让叫警察当场拦截,正好我就能带严思霖从芜云离开,就算老局长知道点什么,要核对起来也麻烦,人都不在芜云,事就更难猜。但这场连环车祸是这几个杀手引起来的,事故这么恶劣,不可能压得下去的,严峰会因为这件事再次回到大众的目光中,这样赵阳就可以专心地盯着老局长的动作,看看他们之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联系,我也有了一个缓冲的时间。”孟弦妜踩在咯吱咯吱的小路上向前走去,丝毫不在意北山在阴影中略显恐怖的氛围,自然地就像在随便逛着自家的花园。

“你现在更聪明了,一下能看他两三步。早晨的时候黎赦来找我了,芜云的车祸已经上了新闻,他看见以后非缠着我问个情况,我让他自己找你问去,他在我办公室坐了半天,说要去芜云找你,你一个人在芜云太危险。”

孟弦妜皱眉。

黎赦确实是一枚好用的棋子,但还不到动用之时,不能让他出现在棋盘上。

于是她拿出另外一个手机给黎赦发了一条信息,只有四个字:别来,静候。

细密的雨点开始往下落,孟弦妜看了看大概还有二十分钟路程的小山头,脚步没加快也没停下,继续原速向前走去。

时勍有些紧张地听着电话那边轻飘飘的呼吸声,等待着孟弦妜给出的回复,在冷气十足的房间里,额头上却冒出了一层汗珠,只要小屋还在,那肯定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线索,到时候老局长到底是善是恶是明是暗都会水落石出,他现在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一边觉得老局长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违背良心的事,另一方面又在不停地复盘所有事情的疑点,分析跟他可能有关的案子,包括为秦勇感到愤恨和不值。

矛盾的情绪撕扯着他,就在时间都要碎裂的一瞬间,他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听见孟弦妜的脚步停下了,紧接着她的话让他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有一个小房子,看起来很老旧了,就在林子里面,你发给我的那张照片取景很巧合地将它掩盖住了,加上当时山间有雾,只呈现了这个小房子模糊的白色外墙,才会导致照片上看起来有一小块雾白色的痕迹。”

孟弦妜的外套和头发都湿透了,她随意地撩了撩垂下来的湿发迈开步子向林子中走了过去,那间小房子离得越来越近,外壁的油漆都已经在风吹日晒中斑驳脱落了,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只有阴森森的底色,看起来像几根摞在一起的白骨。

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大锁,孟弦妜搬起一块大石头三两下就把它砸碎了,一把推开吱呀作响的门走了进去。

一股发霉又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时勍听见脚步声又响起来,在地板上嗒嗒嗒嗒的,格外清脆。

孟弦妜打开手电筒四周照了一圈,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还有某些爬行动物的干尸,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陈设,只有一个木板床挨在窗边,上面蒙着的床单已经完全变成了灰黑色。

外面的雨又越下越大的迹象,劈里啪啦地在响,孟弦妜贴近墙面看了看,又抬头检查了一下屋顶,虽然内部是木质结构,但防水性还不错,至少目前还没有漏雨。

她在房间里转着走了几步,跟时勍描述着情况,突然时勍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忘了考虑这些,你会不会害怕?女生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一般......”

嗒嗒嗒嗒的声音停住了,孟弦妜跟听了个笑话似的:“时勍,认真工作,别分心。”

也是,孟弦妜看起来也不像怕鬼的,真比起来她可比鬼可怕得多。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用脚尖重重地叩了两下地面,昏暗的空间内这种怪异的声响让时勍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不对劲,过于奇怪。

“地板有问题。”孟弦妜抢先一步下了定论。

“你沿着地面看看有没有比较明显的缝隙之类的,这个地板很大可能上是空心的,一定有问题,这个小屋以前是给护林员休息用的,不可能特地设计成空心地板,既不安全也不实用,最有可能是后来被谁拿来用了,然后出于某种目的做了这种改造。”时勍此刻只后悔自己早回了两天,不然现在就能和孟弦妜一起来这里,进展肯定会快一些。

这种想法只一瞬就被孟弦妜彻底打破。

“找到了,床底下有一个类似于地窖入口的东西,我把床挪开以后打开看看。”

她动了动因为淋过雨又雪上加霜的左肩,已经疼到麻木了,左胳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于是她把手机放回兜里,右手抓住床腿猛地发力,把床硬生生地从东南角拖甩到西北角,那个被灰尘堆满的抓手就在眼前。

孟弦妜脱下了外套垫在上面,没用多大力气就拉开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浓烈怪味扑鼻而来,夹杂着霉菌和腐烂的气息,似乎还有血腥味混合其中,孟弦妜伸手顺了顺自己的胃,强忍着翻江倒海的反胃感,掏出打火机点上火往下伸去。

火没有灭,她打开手电筒开始慢慢往下走。

信号变得弱了,时勍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孟弦妜没有耐心去辨认这些零散的话到底表达了什么意思,干脆把手机扔进了兜里专心致志地往下走,土楼梯不长,没几步就走到了平地上,空间不算太小,孟弦妜站直了身体后照亮了四周。

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禁皱了皱眉。

地上和墙面上都有已经风干的血迹,不知道是来自一个人还是多个人的,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估计流了这些血的人都没什么幸存的可能,孟弦妜都能想象到当时的情景,血流成河,有人曾在这里挣扎哀嚎过。

角落里还有一些白色的粉末状东西,孟弦妜蹲下身用手帕沾了一点后闻了闻,大概是毒品,有点特殊的味道。

再往前走还有一道门,不过锁已经被铁丝死死地缠绕了起来,孟弦妜身上除了一把刀之外没有别的工具了,不可能打开这样的锁。

于是她再次将手电筒的光扫向每个角落,认认真真地看了两遍地下空间的整体结构后走出了地窖。

时勍的声音清晰起来,孟弦妜看外面的雨没有要停的意思,于是终于强行耐着性子跟时勍把具体情况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天气阴沉得像是被谁借走了一百万,小屋外面就是北山密密叠叠的原始森林,孟弦妜靠在门边百无聊赖地想,要是人类灭亡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天气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