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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色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柳禾欲追又止。

“年轻人啊,就是沉不住气……”

身后传来南宫佞的感叹,语气慵淡间透着些看热闹的戏谑。

柳禾只觉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忍不住回眸瞪了他一眼。

她又一次发现——

南宫佞,是真的很喜欢故意气长胥疑。

“……好玩吗?”

男人幽幽瞥了她一眼,似乎心情甚佳。

“还不错。”

回应将落,忽听她心声入耳。

【狡诈的老贼】

“……”

能探得她心思是好,也不好。

就譬如眼下——

她若想为什么事骂他几句,甚至连动嘴费口水都不用。

回想起长胥疑临去前微红的眼眶,柳禾到底放心不下,随口撂下一句话转身。

“我去看看他。”

迈步的瞬间又想到什么,正欲提醒时却已被男人探得。

“若是还要去偷果子,不如死了这条心。”

变相保证不会令人接近祭神鼎。

柳禾安心,朝着长胥疑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南宫佞缓缓勾唇,隔着衣衫抚上凭空冒出的花瓣纹理。

一路寻去。

四处却皆不见长胥疑踪影。

拐过回廊,恰好遇见正交代事宜的南双,柳禾念他兴许知晓长胥疑在何处,便上前去询问。

“南双,你家主子人呢?”

一句话将人问愣了。

“主子……没与姑娘在一起吗?”

看样子显然也是不知。

柳禾无法,只得坦言自己惹了长胥疑不快,寻了半晌都没瞧见人影。

南双皱眉思索,忽而想起什么。

“主子从前情绪不佳时不喜见人,便会独自躲在无人处,有时会消失好几日才出来,若是如此……”

他顿了顿,轻声提醒道。

“姑娘可去附近封闭黑暗之处寻一寻,主子……惯喜欢躲在那种地方。”

封闭黑暗之处……

竟南双这一提醒,柳禾瞬间想到一个地方。

谢过了他,她径自去了。

可巧了,附近这封闭黑暗且能容纳人的地方,她前几日也刚刚待过。

确切地说……

是她跟南宫佞一起待的。

快步而至,入目是紧闭的柜门。

回想起在此处经历之事,柳禾稍有迟疑,到底还是伸出手去将柜门拉开了一条缝。

开启的一瞬,果然见赤红入目。

长胥疑于封闭柜中抱膝而坐,浓长的睫沾了些水珠子,墨色的缎发滑落下来遮掩了小半侧脸。

似疯狂退却后,无意昭示出的脆弱。

柳禾正要开口唤他,垂眸却见长胥疑手边放着自己交给他的卷册,字符处有几笔标注。

想来方才是对这上面的东西有不懂之处,特意去问她的。

却不曾想竟撞见……

那误会分明不是她有意而为,见他如此却不自觉有些自责,蹲下身看他。

“长胥疑……”

不知是不是血脉相通的缘故,看着长胥疑转身前委屈泛红的眼眶,她竟也觉得有些难过。

“刚刚……是南宫佞有意气你的,我们一直在说正事。”

似已将自己彻底封闭,什么话也听不进,不论柳禾如何说,柜中之人皆毫无反应。

柳禾亲手所写的代码册子被他抓在手中,入目是认真至极的标注,可见对她交代之事分外上心。

柳禾越发不忍,轻叹一声抓住他的袖口。

“真的不理我了?”

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动不动,宛如失了灵魂的提线木偶,麻木到没有任何知觉和情感。

看着长胥疑的反应,柳禾忽然觉得有点熟悉。

从前她在现实社会有个朋友,出游路上遭遇车祸险些丧生,已经订婚的男友也没能救回来。

巨大刺激之下,朋友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障碍——

精神异常,爱发脾气,有攻击性,自残。

也常常变得和长胥疑现在一样。

此前不曾见过他这副自我封闭的样子,柳禾从未将二者联想到一起。

如今乍一见,的确与当年那位朋友的症状像极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意识到——

长胥疑不是天生的疯子。

他只是生病了。

自己曾在笔下将他塑造成癫狂之人,来到这个世界后便先入为主,一直对他带着偏见和刻板印象。

甚至就连长胥疑自己,也始终觉得他就是个疯子。

柳禾抿唇不语,仔细回想。

当年她去看望朋友时听到大夫交代看护者,要常用病患喜欢的东西诱其打开心扉。

喜欢的东西……

思及此处,柳禾忽而顿住了。

她竟不知长胥疑平日里都喜欢什么。

他似乎没有任何直白无掩的喜好,甚至连日日的吃食茶水都从不重样。

唯一不变的便是……

喜欢围着她转。

一时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柳禾忍不住叹息。

“长胥疑,你看看我……”

男人仍旧没有任何反应,目光呆滞,了无生气。

柳禾见言语劝说已无甚效果,默默深吸了口气,曲下身子朝柜中人凑近。

顿了顿,探颈在他唇上轻啄一下。

吻如蜻蜓点水,迅速收回。

柳禾凝神观察着长胥疑的反应。

几乎在二人双唇贴近的同一瞬间,男人的长睫颤了颤,虽稍有回应,目光却依旧麻木。

柳禾悬着的心稍安。

有反应就好……

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不久前遇见南双,他提醒她该去何处寻人时的话。

南双说,长胥疑此前也常会独自躲在无人处,甚至会消失好几日才露面。

如此想来……

他这些年定是经历了数不清的自我挣扎,将自己置身黑暗,一次次强撑着从深渊中抽身。

无人问询,更无人伸手拉上一把。

柳禾心口闷塞,忽然有些不忍再看他。

“长胥疑……”

她缓缓贴近他的心口,抬手覆上。

“不会再留你一个人了……”

柳禾呢喃着仰首,小心翼翼加深了那个吻。

被主动吻住的男人身体僵硬,竭力发自本能回应着,幅度虽小,却让人无法忽视。

却也仅止于此。

看来只是这样还不够。

柳禾正纠结,忽听不远处传来王喜的声音。

“还没找到主子吗?”

听南双说柳姑娘正在找,尚不知情况如何,王喜显得有些急切不安。

他压低声量。

“京边有报,婴王姬正在往此赶路,算算车程再有半个时辰就要过来了……”

柳禾动作微顿。

婴王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