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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散修的逆袭之路 > 第203章 昆山旧事只余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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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渊凝视着那个字,其实他根本就不识字,可他却要用自己的方法死死记住这个极其好看的字。

“长安城繁华,你可去驿馆做些杂货赚些小钱,好过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南渊仰望着沈静,点了点头。

“平晏,要走了。”

一人同样穿得仙风道骨,看了眼南渊,便对沈静道:“回去得晚了就赶不上试剑大会了。”

沈静依旧冷冷的,走了几步,又回头脱下洁白的大鳌,放在同样洁白的雪地上,“这件衣服送给你。”

说完便随着那修道者,御剑而去。

南渊冻僵的双腿竟站了起来,他仰着长夜月下御剑而去的沈静,衣袂飘飘、清冷绝尘,好似人间谪仙人。

春日到了,南渊挺过了这个冬天,靠那件洁白的大鳌。

赶巧宫里要招小太监,南渊只是问了句是否管饱管住便开心地随着太监入了宫。

他想活着,活着再次见到沈静。

可是他不识字也不懂何为太监,便被骗进宫,成了小太监。当时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直到后来长大些许才渐渐明白了过来,卑意便刻在了骨子里。

南渊命不错,七岁那年被分到了湛王府,负责伺候湛王府世子李士思。

李士思沉溺修道,家里人因是独子,宠得不行,便为他请来圣心府修士教他。

南渊每日便躲在墙角偷偷学习,是因为他觉得要想见到沈静,便要成为像他一样的修道者。

不久偷学被圣心府仙师发现,说他一介奴隶,一个阉人怎配学剑?

当时那位仙师是要杀他的,可是李士思为他求了情,非但如此每日李士思学了新的剑术,晚上便会偷偷教给他。

后来十岁那年,说是昆山老祖开了昆山山门,属意收徒。

李士思在南渊的陪同下一路上了昆山,那时南渊的修为已经比李士思高了,他去昆山并非是奔着拜师去的,只是想去看一眼沈静。因为他偶从李士思口中听到了抚云台沈静这个名字,也得知沈静也会去昆山,便跟着李士思去了。

那几日昆山上聚了很多人,大多都是仙风道骨的打扮,南渊看来都只是徒有其表罢了。在他这里谪仙人仅有一人,便是沈静。

在某一天夜里,南渊站在山头却瞧见了对面的山上也立了一人。

那气质飘飘若仙,清冷绝尘。

沈静!

南渊一路飞奔到对面山头,故作偶遇。

沈静听到了动静,便侧头,笑了下,“你也是来看昆山流雪的吗?”

南渊手紧握在一起,不敢直视沈静,结结巴巴道:“什么是……昆……昆山流雪?”他亦不敢大声说话,只因他若大声,便是女声。在沈静面前,决不能这样。

沈静指着远处的拔地而起的最高雪山,最为孤傲,他道:“等会儿便会出现,你既然来了,不妨与我共赏千古盛景。”

“好。”南渊想了没想就答应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却没有与沈静站齐,后沈静几步。他的神色在沈静侧脸上躲躲闪闪,像个小偷那样。

怵然,远处“哗!”的一声。

南渊抬眼望去,远处银白色的孤峰之上滚下道道荧绿色火球,登时便将那一处照得一片绿意。

“那座孤峰名叫荧惑守心,雪峰之中潜藏着可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萤火,每隔千年便会喷涌而出。”

沈静的话将南渊的眸子拉了回来,他看着沈静,顿生卑意。

清冷的谪仙人,他这样的人怎配靠近?

却见荧惑守心山巅之上萤火冲天而起,约莫有三丈高,在空中盘旋许久化成一朵巨大的萤火之莲。

在这寂寥的昆山山岚绽放,久久不曾消失。

南渊在修道这方面天分极佳,昆山老祖见他第一眼便双眼放光,说他是当时所有人中天分最高的那一个,便将他收做徒弟。

与他同样被收徒的还有三个人,南渊认识李士思和沈静,却不认识另一人,后来才知道他叫宗政衢。

宗政衢是他们中天分最差的那一个,当日昆山老祖本不想收他做徒弟的,后来听说宗政衢于昆山老祖门前立雪三日,昆山老祖被这份执着感动到了,便索性也收了宗政衢。

以后的十年便都是在昆山之巅随着昆山老祖修炼,南渊天分极高,是昆山老祖最钟爱的弟子。

沈静自然没有认出南渊就是当年长安的那个小乞丐,只当南渊是师弟。

沈静一身清冷,性子也安静,昆山老祖也很喜欢沈静。

沈静弹得一手好琴,十年间每个沈静弹琴的夜里南渊都睡在屋顶上听着,他修为比沈静高,这般作为沈静自然感觉不到。

这十年南渊与沈静一同修炼,可南渊总与沈静保持着不亲不疏的距离,他自认为目前的他配不上做沈静的朋友。

是朋友而非师弟。

某日昆山老祖和其他三位弟子都来聆听沈静弹琴,沈静琴术之高可令昆山老祖都晃神。

听完一曲,昆山老祖还打趣道:“静可出师。”

沈静只是笑了笑,随即便作揖行了个礼,文雅清冷至极,“师父取笑弟子了。只因昆山近日月色郎朗,静借这旷渺之境入琴,才令师父方才出了神。”

昆山老祖环了下他着四位弟子,感慨道:“你们四人中,沈静最仙、南渊最奇、士思最钝。”

闻言李士思苦笑掩面,“师父您总喜欢拿我说笑。”

昆山老祖拍了下李士思的头,“蠢笨如牛,你还狡辩?”

“那我了?师父。”宗政衢插话问道。

“老二嘛。”昆山老祖捋了下胡子,思忖片刻,道:“老二是你们四个中最正常的一个人。”他指着其余三人,道:“你们三个好好学学老二,收敛收敛你们的张扬。”

闻言四人皆是笑了。

欢声笑语中,宗政衢却抿嘴,神色晦暗。

这天夜里南渊同往常一样来听琴,沈静弹了会,突然停了下来。他道:“师弟,外头太冷,何不进来听?”

南渊闻言,脸色顿红,像是心头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揭穿了一样,有一瞬间的慌乱,不知所措。

沈静的门是敞开的,院子里长着长青松,雪落了一地,月色照得整个院子明亮亮的。

南渊走了进来,沈静坐在琴边,示意南渊坐在一旁的座上,桌案上奉着冒热气的清茶。

沈静没有说话,双手奏弦。这首曲子南渊无比熟悉,就连下一声是什么都哼得出来。

这次临在琴下,座下的软垫却跟藏了针似的,南渊怎么坐都坐不安稳。

“师弟,这个座我为你留了十年。”沈静的琴声停了。

闻言,南渊道:“师兄这是何意?”

“师弟,你修炼天分高,可我也不差。从十年前你第一次偷偷躺在我屋顶时,我就察觉到了。那时我便为你备了茶,只是这杯茶你晚了十年。琴者不邀客,我一直在等师弟,就是不知师弟为何踟蹰十年?”

闻言,南渊控制着脸上的笑,没有让笑意绽放得彻底,他道:“倒是我低估了师兄。”他不自然地揪着袖口,道:“我粗鄙之人,不懂圣人书亦不懂音律,我只怕扰”了师兄雅兴。”话虽如此,他却是咬着唇,不敢抬眼看沈静。

“原是如此。”沈静举起茶盏,道:“汝听吾琴十年,此茶敬雪山、敬长松、也敬你。”

南渊赶忙也举起茶盏,模仿着沈静的姿势,轻缓地浅抿一口。

“师兄,你读的书多,可否帮我个忙?”南渊犹犹豫豫地开口。

“你尽管说来。”

“我不太喜渊字,师兄可否替我重新取个名字?”

沈静听完后,思量了一番,南渊却是不断喝着茶,又如偷了腥那般,只得目光躲闪着看沈静。

他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可如今既已修了仙道,那便该同魔道彻底断了联系。

而且,他想起个配得上沈静的名字。

渊字有深渊之意,虽不是什么坏字,可与静字着实不搭。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般荒唐的想法,可是这个想法日日夜夜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终于,沈静说话了!

“你既喜欢听琴,不妨就叫何琴,意为琴之意、心之意,如何?”

南渊喃喃着,“何琴!琴之意,心……”他看向沈静,撞上沈静的清冷明眸,心下接了话:“心之意!”

“好,这个名字,我很喜欢。多谢师兄。”

沈静释然了下,嘴角勾笑,“你默了许久,我原以为你不喜欢。”

“喜欢!喜欢极了!怎会不喜欢!”南渊凝着沈静,久久舍不得挪开。

南渊又道:“我一直崇拜五百年前的剑修澹台苍梧,反正我无父无母……”他眸子闪躲了下,“南渊这名字也是我自己取的,既然改名那便改得彻底些。我以后便叫澹台何琴。”

沈静浅笑,“澹台何琴,此名不错。”

从那之后,澹台何琴便日日来房中听琴,很快便到了四人下山之日。

因澹台何琴寒光剑诀未修得大成,他便留了下来。

回忆被拉回现实,澹台何琴望着空荡荡的洞,被仇恨浸染多年的心,竟在此刻有了分暖意。

他这一生凄惨至极,出生便被魔道的亲生父母抛弃,而是乞讨流浪险些活不下来,后来又遭整个仙道膺惩。

好在他曾遇一师一友。

昆山老祖对他极为关爱,他也一直将其视为再生父亲。知道了他的身份后并没有说一句嫌弃的话,反而在他临终前将他的独门秘技驭卦之术传授于他,只传授了他。

沈静,沈平晏是他一生都追寻不到的暖阳。他是澹台何琴心中剑仙的模样,也是这世间风花雪月的寄托。

可惜。

可惜沈静护了他两次,他却没能救得了沈静。

让沈静死在雪中,被血浸透了身躯,他本该是不染尘的仙人啊。

澹台何琴平静下来的心顿时又被冷冽的仇恨包裹住,他抬头望着漆黑的洞顶。

当年的仇,不论是沈静的仇还是昆山老祖的仇,又或者他自己的仇,总该要报了!

夜很黑,经历了那场大战南华宗大殿被夷为平地。

南华宗弟子不得不暂且搬到后山故居,夜静无声,宗政衢一人站在院子里,天黑黑的,黑得那般均匀。

宗政衢苍老了不少,剑眉下的那双星目有分上了年纪的沧桑感,他呆呆的望着夜空,眼角晦涩难辨。

他怕了!

这位叱咤风云的仙道盟主在这个夜晚终是慌了。

那个让他夜夜难眠的人,原本死得好好的,而今却真的回来了。

回来找他报仇来了。

一瞬间的忏悔的风穿过密不透风的心墙,给了宗政衢短暂的轻松感。

可是要让他真的跪倒在澹台何琴面前,向他忏悔,向他磕头认错。

他做不到!也绝不会去做!

当年不会!

今日更不会!

回忆被漆黑的凉意勾了起来,他本叫江畏言,只是一介散修,却酷爱修道,想以此出人头地。

九岁那年他被南华宗上任宗主看中,并将他收为弟子。

宗政衢的修为资质尚佳,可是比起那些出生于仙道大宗、从小便练剑的修士,他这点资质实在不算拔尖。

宗政衢苦练一年也无甚起色,赶巧十岁那年正逢昆山老祖开山门收弟子,他自然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他没有任何观赏昆山雪景的时间,徒步爬上昆山,有三四次差点被摔死,终于他第一个来到昆山老祖居住的地方。

昆山老祖起初并不愿见宗政衢,宗政衢自然不会放弃。

他于门前立雪三日,寒冷漫长的夜冻得他浑身麻木。

第二日晚上他本要放弃的,可转念一想。他一无家室,二无奇高的天资,那么总该能吃苦些、比常人更有耐力些。

宗政衢坚持了下来,他不信昆山老祖不会为他的执着所动容。

第三日晚上,那扇宗政衢盯了三日的门倏然开了。

院子里头传来一道声音,“进来吧。”这声音不远不近,如他与昆山老祖的距离那般。

宗政衢早就被冻麻了,他花了整整一炷香时间才走到院子里头。

却见昆山老祖坐在树下,树上开满了血红的梅花,在这冰天雪地里,无比的夺目。

昆山老祖盘坐着,眼睛也是闭着的。

宗政衢耐着麻木的双腿,咬咬牙便跪了下去,他额头磕进一寸厚的雪中。刺骨的冷意灌头而下,浑身的骨头都被刺得哆嗦了下。

“宗政衢前来昆山,欲拜您为师,恳请您收我为徒!”

额头仍在雪中,昆山老祖的目光睄过宗政衢,最终被悠然落下的梅花吸引了去。

“你这孩子倒是执着,也不拐弯抹角。”

闻言,宗政衢头,不顾冻得似要裂开的头颅,咧嘴笑道:“您这是愿意收我为徒了?”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您问。”

“很简单。你为何执剑?”

宗政衢胸有成竹地直起身子,“执剑是为守护,锄强扶弱,除奸邪正仙道……”他说得慷慨激昂。

昆山老祖打断了他,“这个问题或许你曾经回答过无数遍了,你这个回答于我而言太过陈泛,但是今日我想要一个不一样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