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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威进入骟马城的时候,王骥已经在打包收拾准备撤回嘉峪关了。

溃兵早已经从卜隆吉河畔把蒋贵战败的消息传到了王骥的耳朵里,城中一共只有两千多明军,剩下的则全都是藩兵。自从知道前线的藩兵临阵倒戈之后,王骥看着身边这些蒙古人藩兵就发怵。

谁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会触动到城中这些藩兵的跳反dNA。若是这些藩兵一反,把大明的兵部尚书一捆,送给也先当了见面礼,那大明就丢人丢大发了。

沙洲卫的陷落,代表着这次大明在关西七卫的战役,彻底失败。

消息传到北京,朝野震动。这可是正统皇帝登基以来最大的一次失败。陕西行都司的精锐几乎伤亡殆尽,凉州卫指挥使杨斌阵亡,西宁卫指挥使祁贤和甘肃镇总兵蒋贵失踪。这么大的失败,必须得有人出来背锅呀。

按规矩,这口大锅当仁不让的扣在了兵部尚书王骥身上,朝会上大家不是分析战败的原因,“奏折侠”们的弹劾奏疏已经飞的漫天都是。大家都在指责王骥战术保守,对瓦剌的预估不足,蒋贵指挥失当,才导致藩兵造反,兵败关西。

如果这一仗明军赢了,他们把这些理由直接移植在也先身上,也会毫无违和感。说白了这就是个公式,套在谁身上都是一样。

大锅扣王骥身上,小锅扣蒋贵身上,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朱祁镇听了整整三天,“奏折侠”们的嘴炮攻击。嘴炮上的硝烟滚滚,解决不了任何实质问题。光说战败的原因有毛用,皇上要的是解决办法。

朱祁镇的政治修养已经上了一个台阶,面对这种只会落井下石的人,皇上不会和他讲道理,也不会来硬的。朱祁镇的方法很简单,用魔法打败魔法。这三天,皇上只做了一件事,就是一直在观察,到底谁跳的最高。

然后皇上就找到了目标: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陈惠。

就在第三天朝会快要结束的时候,默默不语的朱祁镇突然点名陈惠发问:“陈都御史找出了王尚书这么多的失误,想必内心找已对西北边事胸有成竹了吧。那你给朕说说,现在这西北的困局应该如何解决?”

“陛下应该速速调兵,增援陕西行都司才是。”

“那陈爱卿说说,朕应该调哪的兵?去守哪座城呢?”

“陛下,此事太过复杂,臣在殿上无法详细的表达,明日臣上疏陛下详细说明。”

“爱卿不必明天了,朕与众位大臣今天就听你略说一二。”说着朱祁镇对着一旁的王忠挥了挥手,“去把陕西行都司的地图拿来,让陈大人指点指点。”

刚才还窃窃私语的朝堂上,突然就变得鸦雀无声了。大臣的狗鼻子都闻到了皇上不太友好的味道。陈惠更是汗如雨下,心想:刚才只顾着爽了,没注意分寸。这下要为自己的口腔体操埋单了。

不一会陕西行都司和关西的地图都拿了上来,朱祁镇命人在陈大人面前展开,“爱卿,看着地图说,别着急。”

陈惠支支吾吾的指了指嘉峪关说:“臣认为应该加强嘉峪关的防守。”

“好,陈大人说的很好,朕现在就调你去嘉峪关,任肃州兵备道副使,明日就前去上任。”

“臣~臣~遵旨。”陈惠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的这句话。至此朝堂终于安静了,接下来几天的大朝会,再也没有人跳出来指责王尚书了。

其实皇上也没指望能在朝会上把西北的困境给解开。朱祁镇把这件事丢到朝会上去让朝臣们讨论就是为了杀鸡儆猴。不然到时候这些“奏折侠”私下不知道要上多少封奏书来弹劾王骥。

皇上的态度很明确,关西的战败,王尚书不背锅。你们最好闭上自己的嘴,谁要说西北有问题,我就送谁过去。这个方法很奏效,从此再也没有一封奏疏弹劾王骥。

堵住了朝臣们的嘴,现在就要开始逐步的解决西北的问题了。关键时刻,还得依靠内阁这帮老狐狸。邝埜给皇上提了个建议;“现在蒋总兵还没有音讯,王尚书没兵没将很难守住嘉峪关。现在西北人心惶惶,陛下应该先发诏书,免除王尚书等人战败的罪责,稳定住军心之后,再做打算。”

“孟质所言极是,朕立刻下诏。”

“陛下,现在关西的情况还不明朗,为了防止瓦剌的袭击。臣认为应该先调西安、汉中、凤翔之兵前去肃州,已解燃眉之急。若关西七卫全部失守,臣认为,应该迅速调兵,出西宁卫,攻占西海一带。”

“是啊,若是关西全归了也先,日后西海必然成为兵家必争之地。我们必须要先下手为强啊。”

十二月初,王骥带着残兵败将退守嘉峪关,同时命甘肃镇左副总兵任礼前往肃州。这位任礼的来头可不小,最早为燕山卫的一个小兵,跟着朱老四靖难、北伐一步一步坐到了左都督。挂平羌将军印驻守甘肃。

如果说王骥手持一根长矛一个盾牌为大明守护西北的话,那长矛就是蒋贵,而这个盾牌就是任礼。蒋贵率兵出征关西的时候,整个陕西行都司的事务都是任礼在管理。现在蒋贵不知所踪,任礼就成为了王骥手下最重要的将领。

王骥在撤退的时候,本想着把赤斤蒙古卫给抛弃了,毕竟你们都是蒙古人,现在关西的藩兵已经有了倒戈的前科,所谓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 以后也来这么一下。

没想到的是,赤斤蒙古卫的都督佥事阿速,用刀划破脸颊,哭着祈求跟要跟随王骥徒迁到肃州。王骥想了想,既然他们还愿意效忠大明,把这些蒙古人放在肃州看起来,总比放在关西送给也先的好。随即便同意了他们的请求。阿速率赤斤蒙古卫两万多帐徒迁到肃州。

不久皇上的诏书到了肃州:边关将士为国死难,皆因关西藩兵临阵倒戈,朕不予追究战败人员的责任。而且皇上还在诏书中说,战略部署是朕亲自安排的,如果说战略上出了问题,那也是朕自己指挥失当。

朱祁镇把锅扣在了自己身上,这下整个甘肃镇的官兵都送了一口气。任礼到了肃州之后,迅速的整顿了防务,稳定了人心。西北边军的士气也慢慢的恢复。

王骥本以为沙洲卫失守之后,也先会趁机东进,可是等到年底,嘉峪关外都是一片寂静。瓦剌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