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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华殿毕竟围绕汤泉而建,自比不得正经居住的宫殿舒心,夜半梵昭传话命人将沈才人的披风递进来,不多时他亲自怀抱美人上了銮仗回到嘉德宫。

嫔妃留宿皇帝所居宫殿在我朝本也不是何罕事,只因沈凝酥乃新帝登基后首位宿于嘉德宫的,翌日清晨又格外得了恩赐乘坐轿辇回宫,终是惹了不少人的眼。

朝云宫内,沈凝酥伏在软榻上,清絮用从家中带来的养肤药膏一点点涂在她嫣红的肌肤上:“小姐,禁足已解,奴婢是为您高兴的,只是如今看您这般受罪,又不忍了。”

“傻姑娘,我何曾受罪。”

“那你方才还直喊身子酸痛。”

这话令榻上美人哭笑不得,索性未回。

“不过……小姐,你后背这片片痕迹是因何而造成的?我如何也想不明白。”

沈凝酥难得羞红了脸,嘟囔回道:“小孩子家别瞎问。”

如此,令清絮更是好奇不止,追问再三。

“哎呀,不过就是被床榻边缘的雕花木头给硌到了。”沈凝酥用双手捂住通红的双颊,“你若再问,我便趁早为你寻个好夫家,好让你也知晓知晓。”

床榻边的小美人噘嘴:“我才不稀罕呢!我要一辈子伺候在小姐身旁。”

二人正闲谈说笑之时,叶岚走了进来:“小主,太后娘娘传你亥时去广阳宫一趟。”

“是何人来通传的?”

“太后宫中一小丫鬟,奴婢也不知其名,知小主在歇息,便未只让奴婢通传一声。”

听者眉头紧锁,略思量,道:“我知晓了。”

沈凝酥见叶岚踌躇在原地,知她心里还有事,问:“怎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可是还有何事未报?”

“小主,有一句话奴婢想提醒您。”

“我知你是为我好,有何事直说便是。”

“奴婢先前当差时常随主子出入太后宫中,从未见过今日来通传消息的小丫鬟,不过后来新帝登基奴婢便被分来了朝云宫,若是在那之后才新去伺候的,便不得而知了。”

这话倒将沈凝酥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常出入太后宫中?你先前的主子是何许人也?”

叶岚未料到沈凝酥此时会这般问,先是愣了一下,又因她背景清白干净无甚好隐瞒的,如实答道:“回禀小主,奴婢先前是伺候庄太妃的,新帝登基众太妃移居宫外松露山,太妃带过去的人少,见奴婢年纪不大,便把奴婢留在了宫中当掌事姑姑。”

凝酥有些惊喜地笑了:“想不到你年纪不大,却已是伺候过先帝嫔妃的宫中老人。”

“奴婢不过是进宫的时日长些,对宫中还算有些了解,若能因此助力小主,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此话倒是严重了。”

沈凝酥走过去握住叶岚的手:“庄太妃贤良淑德的美名我自在深闺时便常常听闻,你既是她宫中出来的,今后自是令我省心不少。”

“不过我如今倒忽想起一事,那日我在院中闲逛只见屋后有一角门,你可知是通往何处?咱们宫后又是何地也?”

“咱们宫后是一片竹林,再往后便是一条碎石小径,依着那条路可至茗湘苑侧门,只是平日里鲜少有人从那儿过。”

“那角门原是上了锁的不常用,钥匙在我手里,前几日被内务府的收走了,如今小主解了禁足,今早内务府又照样将钥匙归还奴婢保管。”

“小主可是有何吩咐?”

沈凝酥淡淡一笑,将眼中的谋略隐去了两三分:“近日我在宫中待得久了甚是烦闷,今夜既要去太后宫中,不若早点沿着那竹林出发,顺道望一眼这宫中景致。”

“清絮,我带进宫的养肤药膏可还有新的?”

“回小姐,还有三小罐。”

“你去取了一罐来。”

“是。”

傍晚斜阳懒懒地照进明政殿桌案上,将案上奏折映照得发亮,梵昭借此稍歇息片刻,方抬起一盅茶准备喝。

“皇上,朝云宫的沈才人送了一罐养肤药膏过来。”孙九顺掀开珠帘躬身走进来,恭敬道。

梵昭挑挑眉,先是忆起那双小狐狸般灵动中藏不尽巧诈的双眸,又闪过昨夜她千娇百媚的曼妙身姿及婉转音色,唇角勾起一抹笑:“她人在外头候着?”

“是。”

“传她进来。”

孙九顺得令去外间回话,再进来时却依旧只有他一人,面露难色道:“回禀皇上,沈才人说了太后传她亥时过去广阳宫,恐耽误了事,就不进来叨扰皇上您了,还说这养肤药膏是沈家秘制的,望皇上您赏脸用用。”

听得此话,男子冷峻的面容暗暗将眉梢间那丝雀跃隐去,淡淡道:“朕知晓了,东西你收下便是。”

“是。”

“等等。”

孙九顺正准备退下,忽被梵昭叫住。

“你说太后传沈才人去广阳宫?”

“沈才人的确如此说。”

回完这话,别说是梵昭心底生了疑问,就连孙九顺也觉着事情有些古怪。

这太后娘娘无缘无故召见新入宫嫔妃是何故?若是召见,也该是她颇为怜爱的宁才人才对啊……更何况还是在夜里召见……

心里虽如此想,孙九顺还是找了理由替皇上解惑道:“太后娘娘慈爱,许是前些日子沈小主身子不适,如今召唤沈小主过去仔细问问?”

闻此言,男子点点头未再多说什么。

待沈凝酥由叶岚、清絮陪同着走到广阳宫门前时,天已经黑了多会儿了。

正欲前去同门口当值的宫人说话,迎面撞上刚从里面出来的宁才人。

彼此行了礼,宁才人忍不住开口问道:“沈姐姐此时来找太后何事?”

二人在选秀期间有过短短几次交集,沈凝酥知她最是天真烂漫、璞玉浑金的女孩儿,便也不多隐瞒:“今早太后派了人去我宫中传话,命我此时来广阳宫一趟。”

宁岁巧闻言咬咬下嘴唇,皱眉道:“不应该啊!我方陪姑奶奶说完话出来,海云姑姑正准备伺候她歇下了呢!”

继而,她转身对送自己出门的广阳宫宫女道:“你去问问海云姑姑可有此事。”

不一会儿,小宫女跑出来。

“回禀二位才人,姑姑说太后娘娘并未召见沈才人,不过如今听闻有人假传懿旨,倒是要请沈才人进去问问话。”

沈凝酥与宁岁巧面面相觑,皆沉默了。

同宁才人道了别,沈凝酥人方进殿中行了礼,太后还未来得及问话,只见海云蹙着眉匆匆从廊下走进殿内,也顾不得许多尊卑礼数,直接忽略仍跪在地上的沈凝酥,径直走向太后伏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什么?”

听得太后这般吃惊斥责,沈凝酥吓得大气不敢出。

“皇帝可知晓此事?”

“皇上方才已赶往邀月楼。”

太后点点头,见那沈氏仍跪在地上,凝视着她思索一瞬,才说:“此事哀家估摸与你有关,你便与哀家同去邀月楼一趟吧!”

邀月楼建于高台上,虽不如寻常宫殿大,可若论风景秀美之处倒是一般宫殿所不能及。只是此时出了这样大的乱子,谁还有心去赏景呢!

众人见太后的步辇来到,纷纷行礼,梵昭亦从屋内迎出来。

“都何时了还拘着什么礼,方宝林如何?”

“太医还在诊治中。”

“哀家亲自去看看。”

太后由步辇中欲起身往屋内走,海云早已在一侧搀扶住她,沈凝酥恰立在另一侧,见状亦是上前虚扶了一把。

此时众人方发现那站在阴暗处的佳人并非宁才人,不免心中各生出了狐疑。

正厅内,太后及皇上各坐在松红林木宫凳上,其余人等各立在一旁噤声不语,气氛压抑得吓人。

“方宝林落水时,伺候她的奴才是何许人?”

角落里二人瑟瑟发抖地站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奴婢邀月楼掌事宫女尽梅参见皇上太后,主子落水时,是奴婢及汀儿伺候着的。”

“你将事发经过仔细回忆,如实禀告出来。”

“傍晚主子用完膳说想去御花园走走消食,天黑便往回走了,哪知路过紫雁湖一只恶犬扑了出来,直将我们逼退至湖畔,那时奴婢与汀儿都忙护着小主不被恶犬所伤,却不想身后的小主不知怎的落入了湖中。”

说完这一连串话,尽梅额头渗出层层汗,几乎将额前碎发全浸湿了。

沈凝酥此时站在人群中不起眼的角落,听得尽梅此话她心头一紧,亦是证实了她的一番计谋并非多余。

尽梅尚且如此,初入宫闱的汀儿更是吓得心惊胆颤,只强忍着抽噎不停掉眼泪。

太后烦躁地皱眉移开视线,目光与屋中众人一一相对:“今日倒是有一件大事,比方宝林落水还严重些。”

“沈才人亥时奉命前往哀家宫中,奇的是哀家从未下过懿旨召她。”

梵昭闻此言,想起傍晚沈凝酥送来的那一罐养肤药膏,心中竟暗自松了一口气。

紫雁湖地处朝云宫前往广阳宫的最近之路上,若不是她因忧心他特意绕远了来送药,兴许如今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便不是方宝林了。

想到她差点遇险,他的脸色便加难看了,抬眸,冷厉的目光自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假传懿旨遑论定死罪,即使是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沈才人,是何人到你宫中传旨的?”

沈凝酥闻言上前行了礼:“回皇上,因那会子妾身正小憩,并未见到真人。”

“然据妾身宫中的掌事姑姑叶岚说,传话那人看着面生,倒不像是广阳宫旧仆。”

“不过……若是太后娘娘宫中近来新添了奴仆,便不得而知了。”

“自先帝重病至今,哀家宫中从未添过奴仆。”太后冷冷道来的一句话,将广阳宫这条线索掐断,她对叶岚算是知根知底的,故沈才人此番话她并不疑心,朝身边人吩咐道,“传哀家懿旨,将各宫院门封锁起来,无令不得外出。”

“沈才人,哀家得问你借叶岚一用了。”

“太后有何吩咐朝云宫上下定当竭尽全力配合。”

闻此言,太后抬起头望向众人:“今夜恐得委屈大家静候在这邀月楼了。”

“孙九顺。”

“老奴在。”

“你带齐人手同叶岚一个宫一个宫去指认。”

“老奴遵旨。”

望着孙九顺及叶岚离开邀月楼的背影,屋内众人心思各异。

梵昭坐在椅子上轻轻转动着扳指,默认了太后的安排,灯光覆下一片阴影遮住他的眼眸,周身散发出的冷峻气息令众人望而生畏。

“微臣参见皇上太后。”太医从暖阁出来行了礼,“启禀皇上,方宝林如今已醒,只是因惊吓过度并惹了风寒依旧气若浮丝,另还有一事,方宝林如今通身起了细细的红疹,许是落水的缘故。”

梵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淡淡道:“查清楚为何起红疹,再用心将方宝林医治好。”

还未等太医回话,梵昭转身望向太后:“皇额娘,这方宝林刚醒,身子尚弱,核问之事便过阵子吧?”

太后点点头:“皇帝如今会心疼人了。”

过了子时,孙九顺及叶岚才匆匆返回邀月楼,一见二人,原本昏昏欲睡的众嫔妃立即清醒过来。

孙九顺磕了头,悄悄在海云姑姑身旁耳语几句,海云将话私传给了太后,他人又去了皇上身旁躬身回禀。

使期待事情水落石出的众嫔妃心思落了空。

沈凝酥静默在角落里,见叶岚安然无恙跪在皇上太后面前,心中的石头方落了地,细眉紧蹙观察着屋中众人的神色。

只见太后疲乏不堪地揉揉眉心望向皇上,显然是要他拿主意。

梵昭知晓其意,面容算不得好看,冷冷道:“都散了吧!”

出了那邀月楼,除了枝头偶尔传出的鸟惊声,三宫六院已十分寂静,兼方宝林遇险一事未得结果,众人心都是虚悬着的,故散开得很快。

“沈才人请留步。”

忽闻身后有人唤自己,沈凝酥回头看,是皇上身边的洪广。

“洪公公可是有何许事?”

“夜阑更深,沈才人所居朝云宫离邀月楼又甚远,皇上特吩咐了御前侍卫萧峻大人并小刘公公送才人回宫。”

“有劳二位了。”沈凝酥朝洪广身后二人微微点头,脸上带着一抹客客气气的笑容。

快到朝云宫,远远地只见福宝在宫门前翘首以盼,见主儿安然无恙被护送回来,他欢天喜地地朝众人飞奔而去行了礼。

进了殿内,遣散众丫鬟,屋内只余下四人。

“幸而小主毫发无伤,叶岚姑姑同清絮姐姐也都安好,小的这才放了心。”福宝倒了热腾腾的牛乳茶恭敬递到沈凝酥眼前,“今夜孙公公带着人来宫中搜查,奴才便知定是出了什么要紧事,只是当时人多眼杂,奴才也不敢多问谁几句,只得在这宫中干着急的等。”

清絮将事情始末道出,吓出了福宝一声冷汗:“幸而小主未走那条路,否则……”

沈凝酥紧绷了一夜的神经到此时才算放松下来,她亦有些后怕:“宫中步步惊险,人心防不胜防,我今儿才算是见识了。”

“对了,未来得及问你,今夜搜查之事结果如何?”

“回禀小主,今夜奴婢同孙公公搜了后宫所有嫔妃的宫殿,皆未见到假传懿旨之人,只好再将宫中各司也搜查一遍,最终是在浣衣局发现的那名女子。”

言至此,叶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沉沉地磕了头:“奴婢办事不牢,害小主差点中了奸人之计,求小主责罚。”

“哎哟,你这是作甚?”沈凝酥正准备将叶岚扶起,却已被清絮抢先一步,于是她接着说,“你的一片真心我还不知吗?人心叵测防不胜防,你何错之有。”

“只是心中一直想不明白,既已搜得人证,想顺藤摸瓜揪出其身后之人也并不难,为何皇上会突然遣散众人,岂不给了恶人可乘之机?”

叶岚微踌躇方低声提点道:“许是皇上太后已知晓背后是何许人也,却不想将其公之于众?”

“何人会有这般大的权势,令皇上也替其掩护。”沈凝酥拨弄着净手盆中的玫瑰花水,玩笑地说道。

可也因此句玩笑话点醒了自己:“除非……那人是皇上至亲或最为疼爱之人。”

清絮闻言,急忙掩住沈凝酥双唇,走到楹窗边朝外看了看,见廊下无人方松了口气,佯装怒意道:“都为小主准备热水去了,廊下也无人守着,这便是你们伺候主子的规矩吗?”

次日待沈凝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清絮听闻动静领着众丫鬟进屋内伺候她梳洗,脸上笑意吟吟地:“洪公公过来传话,今晚皇上过来咱们宫中用晚膳。”

沈凝酥凑近铜镜细细端详自己的面庞,漫不经心道:“那便来吧!左右菜肴都是御膳房备好了送过来的,定不会亏待了他。”

听者噗嗤一乐:“小主贯是没心没肺的。”

暮色四合,宫灯还未燃,梵昭已一脚踏进朝云宫大门,沈凝酥闻讯前去迎他,如初次相见时一样规矩谨慎地行礼。

男子将她扶起,只见她一身荼白色抹胸裙衫,裙摆处零散绣着海棠红桃花瓣,青丝用藕荷色薄纱松散地束着,额前散落下几缕,是媚而不俗的风情。

“皇上怎想起来妾身宫中?”

落了坐,沈凝酥带着盈盈笑意,一边用木箸往梵昭碗中夹菜,一边不经意地问到。

“朕到这儿来自然是因甚是思念美人,只是不知这美人是否亦思念着朕?”他笑着,一只手就揽住了她的腰。

突如其来的一番动作使女子脸颊绯红,却依着他的动作顺势依偎在男子怀中,低低道:“皇上,旁人都还在呢!”

闻此言,候在一旁的太监丫鬟皆识趣地悄声退下了,屋内便只余了二人。

他嗅着她发丝散发出淡淡清香,见女子白肤红唇、眉眼含情的模样,心中生出一丝燥热。

手掌由她腰间自下向上游走,最终双手捧住她巴掌大的脸庞,深深地落下一吻。

末了,她湿漉漉的眸子望向他,肚子适时地咕噜咕噜叫出声,含了半分委屈道:“皇上,妾身饿了。”

一夜缠绵,自不必说。

次日,梵昭前脚刚走赏赐便下来了,都是些金银玉器、珍珠宝石之类的,令沈凝酥着实欢喜。

她因出身尊贵常常有机会接触奇珍异宝,越是了解越是喜欢。

“在家时老爷夫人总说小姐是迷珍珠玛瑙迷得魔怔了,若是家中二老见了此情此景,恐更觉小姐走了火入了魔。”清絮端着刚泡好的茶进来,放置于桌上笑着打趣自家主儿。

“往日在家虽也能见识一些,总归不如宫中的来得稀罕奇特,为了这些个宝石,我也应当在宫中努力的活下去,往上爬。”

清絮笑笑,转而言之:“皇上今早下早朝去了邀月楼探望方宝林,赏赐了千年人参并诸多温补药材。”

“她也真算得上是时运不济了。”

“可不是呢!幸而小主您是好运常伴之人。”

“将这些赏赐都登记入库,午后陪我去邀月楼看望看望她。”

说是午后,待出发时已接近黄昏。

“小姐,要不我们用了晚膳再去?这会子三宫六院的估计都快要用膳了。”

想起方宝林遇险一事也是在黄昏,清絮莫名有些瘆得慌。

沈凝酥端坐在铜镜前正,转身用手指轻点了点清絮额头:“怎如今愈发不动脑了?此时去不正巧避开了那三宫六院之人吗?”

果然,待二人来到邀月楼并未有旁的人。

掌事姑姑尽梅在院心温药,见人来忙迎上前福身行礼:“请沈才人安,我家小主正巧在更衣,望才人海涵稍候片刻。”

沈凝酥点点头未多言,转身去了雕花刻叶的围栏前赏景。

这邀月楼依山而建,地势高,风景秀丽可俯瞰大半个皇宫,如今温柔金光正笼罩着座座宫殿,显得恢宏壮丽、富丽堂皇。

“余晖瑰丽,却也渗出凄凉。”

沈凝酥闻言转身,只见方宝林一身水绿色长裙由丫鬟搀扶着朝她福了福身。

沈凝酥想上前去扶住她,却忍住了这一番好心,言语中透出关心:“你身上带着病,何苦出来吹这晚风,行礼便更是不必之事了。”

方宝林头戴玉色纱帘斗笠,令人看不清她的脸,可瞧着她手背上的片片红疹,情况应是不大好。

“春日里风沙大,妹妹生了病就别站在这儿了。”

“我不过是想出来透口气。”

二人静默地在围栏前伫立良久,直至最后一点儿红火圆日也隐于山后,才进了屋。

宫人已将菜品摆放好,方宝林此时由丫鬟伺候着摘下斗笠,竟是令沈凝酥倒吸一口凉气。

方宝林的状况比料想中还要糟糕得多,密密麻麻的红点在肌肤上层层叠叠生长着,怕是即使最小心翼翼地调养着,也难恢复她往日肤白胜雪光洁无瑕的模样。

“令沈才人见笑了。”她苦涩一笑,“不知才人用了晚膳否?若不介意便与我同用吧?”

沈凝酥此时哪里还有胃口,可若拒绝了她,又恐伤了她的一片心,只好勉强笑着坐下用了半碗粥。

用过晚膳,尽梅将已煎好的药端了进来伺候其主用下,领着屋中一众小丫鬟退下了。

“此刻屋内已无外人,沈才人若有何话但说无妨。”

听者莞尔一笑:“方宝林聪明伶俐,那我便明人不说暗话了。”

“想必方妹妹也知晓,在你落水当日我被假传懿旨去了广阳宫,而那紫雁湖又是从我宫中通往广阳宫的必经之处,这其中的蹊跷想必不用我多说。”

“姐姐这番话倒是实诚,所以,姐姐的意思是……妹妹替您承了这场灾祸?”

“如今祸事已生,方宝林难道不想一举揪出背后下狠手之人,杀之而后快?”

那方宝林亦不是蠢笨之人,只淡淡地斜她一眼,似笑非笑地:“昨夜之事已说明一切,如今姐姐你让我与背后那狠厉之人周旋,不等同于以卵击石?”

沈凝酥闻此言未恼怒,嫣然一笑如同说平常笑话般:“实话同妹妹讲,我已知晓下手之人,亦知晓想要借此一击将其扳倒绝无可能,然已有万全之策够她喝上一盅,亦可保你我二人全身而退,何如?”

“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