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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凝酥才刚晨起,便听到了洛妃回宫的消息。

“皇上刚下早朝便急匆匆往长乐宫去了。”只见福宝兴冲冲地汇报。

清絮听了这话急忙用胳膊捅他,福宝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懊悔地观察自家小主神色。

却见沈凝酥神情不变:“带了个公主又带了个皇子回来,搁谁谁不欢喜,我要是皇上估计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皇上和太后娘娘皆万分看重子嗣,小主您又得圣心,待日后您肚子里那位小主子出世了,恩宠岂不得烧红了旁人眼睛。”清絮急忙道。

“你个伶俐丫头惯会讨我欢心。”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这会子咱们宫里人都在齐全了吗?”

“除了盼儿送衣裳去浣衣局外,都在宫里呢!”

“那我便先用早膳,一会儿她回来了知会大家一声,我要在院里训几句话。”

“是。”

虽不知主儿为何突然生出此意,清絮还是答应下来——她要做,便自有她的道理。

“对了,账上可还有钱?”

“我前儿个才清点了一遍,皇上赏赐咱们朝云宫的多,银钱有两百四十两,余下的金银财宝有……”

“一会儿训话时你取出一百两,我要赏赐。”

“一百两?”清絮满脸写着难以置信,“这也太多了吧!”

“一分有一分的用处,不算多。”

“看来今日奴婢也可沾光置办些新头花了。”

听闻要得赏赐,清絮与福宝皆是喜笑颜开。

用过早膳,日光亮堂堂地洒在院中,衬得整个宫苑散发出暖洋洋的生机,沈凝酥被清絮搀扶着往廊下太师椅一坐,伸手挡了挡斜斜照在脸上的暖光,整个人显得明媚又温柔。

“今日召集大家训话并无旁的事情,只是如今进了夏日姑娘们爱俏,合该置办几套新衣裳,余下的半大小子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衣裳鞋履一年一换也是有的。”

“再者说大家伺候我已一年有余,忠心之处我皆看在眼里,我也是个知冷暖之人,必不会白白寒了大家伙的心。”

“清絮,按照我之前吩咐你的,将赏钱发给大家吧!”

院中静立的众人此时已是按捺不住喜悦,眼角眉梢欢欣得快要飞了起来。

待众人行过跪地礼,沈凝酥才又接着叮嘱,声音比先前小了几分,平静语调里难掩威严:“日后大家还是得齐心协力将这朝云宫的日子过好,想必你们也看到了,这后宫佳丽可是越来越多,我肚子里又尚怀有子嗣,一步一行不仅我得小心翼翼,你们做任何决定也得三思而后行,莫将自己的路走短了,可听明白?”

“奴婢明白。”

“明白便好,那便散了吧!”

这边清絮端了刚换下的茶水进小厨房,福宝便兴冲冲地往里钻:“清絮姐姐,你可知小主今日为何赏赐?”

小厨房内无人不探过头来等待回答。

“咱们伺候小主尽心尽力,她自然赏。”清絮嫣然一笑,“小主在府里时就是这般脾气,一向是赏罚分明,怜惜奴仆的,只要你们好好为小主效力,绝无二心,以后的好处还多着呢!”

“咱们真是好福气,遇见了这么好的小主。”福宝由衷感叹。

余下之人无不点头称是。

另一头,长乐宫内。

梵昭对自己初次谋面的一双儿女疼爱有加,不停地用拨浪鼓逗这对双胞。

郑姜静静地站在他身后,脸上也挂着恬静温柔的笑意。

“这两孩子生得乖巧玲珑,无论盯着他两看多久朕也不会厌烦,从前只在书上看人说舐犊情深,如今朕也体会到了。前不久你父亲三番五次到朕跟前说想接你回宫,也是舐犊情深。”

“家父从小溺爱我,所以才会这般令皇上为难。”

梵昭听了这话扭过头看了郑姜一眼——她今日好生奇怪,好似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朕待你不薄,咱们俩之事娘家人还是少掺和为好。”

只一句话,令郑姜心惊肉跳。

即使父亲官位尊贵,可若惹了皇上厌烦,在这朝中可谓步步维艰。

她屈膝道:“家父年事已高,已是老糊涂,如今还在朝中担着官职难免力不从心,臣妾恳请皇上免去他的官爵,让他安心颐养天年。”

“怎么?从政就不能颐养天年了?”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他年岁太大,后起之秀众多,父亲合该让出官位了。”

见她双眸难得流露出慌张,梵昭突然觉着甚是有意思。

他想接着逗她,于是板着脸道:“后宫不得干政,莫要让朕提醒你第二次。”

“臣妾知错。”

她跪下敛了神色,脊背挺拔仿若又恢复了以往清冷之姿。

见此状梵昭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将她扶起。

这颇具温情的举动一时间令二人皆有些不适应,空气间弥漫着尴尬。

“咳咳,朕还有事先回宫了。”他犹豫片刻,还是伸出双手轻轻拍了拍郑姜双肩,好似语气也放软了两三分,“你好好休息。”

坐在四平八稳的轿辇里,梵昭的心却是难得的七上八下,他摩挲着手中珠串,满脑子都是方才郑姜的一颦一笑。

因此,又难免忆起争夺王位那场厮杀。

十四弟风流倜傥,放浪形骸于外,心思却是个阴狠毒辣的,又善于笼络人心,与前朝众官员勾结甚深。

若非母后借着郑晋山之力将前朝文官之心聚过来,兴许如今坐在这皇位上的人便不是自己了。

而自待嫁闺中便倾心于十四弟的郑姜,后来阴差阳错成了自己的侧妃,两人即使心思各异,这些年却也勉强维持着表面平和,可她此次回宫,好似变得温柔小意了许多,是想通了为一双儿女妥协,亦或是布着更大的局?

他的心一沉再沉。

“到哪儿了?”

窗外洪广回话:“回皇上,再过一道垂花门,便到嘉德宫了。”

“暂且不回宫,去找沈才人吧!”

“是。”洪广恭恭敬敬地回答着,又扭头大声叮嘱抬轿太监,“摆驾朝云宫。”

今日朝云宫倒是难得寂静,院门前那架秋千随着微风轻飘飘地摆动,可闻院中传来洒扫声和宫女窸窸窣窣低声语。

乍然见皇上驾到,众人皆有些惊讶地急忙跪地行礼,才打破了这份宁静。

“平身,你们小主呢?”

“回皇上,小主去方美人宫里去了。”

“大清早的,她也怪有精力四处乱跑。”

他背着手在院中踱步良久,仰头见碧空中翱翔着一只雄鹰,问洪广道:“宫中何时有此物?”

“回皇上,这是雁宝林从故乡带来,说是她养了好几年的,前不久内务府还来问过老奴该如何处置,那时老奴想着皇上您政务繁忙,便擅自做主回了内务府不必管。”

“你这奴才狗胆包天。”

“老奴知错。”

“说起来雁宝林进宫也有些日子了,朕还未去她宫里看看,要不就此刻出发。”

他兴致颇高地抬脚大步流星往门外走,一众奴仆纷纷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