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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广是个人精儿,怕主子又跑空一趟,刚扶梵昭上了轿辇就招呼徒弟小刘公公过来:“你跑快些先去雁宝林宫里看看她在不在,若不在,快马加鞭地将她找回宫。”

“哎!”

人才刚至半道,便在桥边一片草林上遇见了雁宝林。

“奴才参见雁宝林。”

“起来吧!你这行色匆匆的要往哪儿去?”

“回小主,正是要去往您宫里。”

“噢?”只见眼前美人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疑惑的光,“找我?”

“皇上正在前往咱们栖云轩,师傅让我来提前通传给小主您一声,尽早准备着。”

闻言图兰朵笑了一下,二人谈话间那只在碧空翱翔的雄鹰已飞回她身边,收起翅膀落在了肩头。

此幕令小刘公公有些看呆——他常年待在宫中,哪里见过这场面,心中直叹雁宝林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嘿!”她在他呆呆的目光前摆摆手,“看呆了?难道你们梵岳国没有会训鹰的姑娘?”

“梵岳江河万里,人杰地灵,自然是有女子会训鹰的,只是奴才没见过什么世面,未曾见识,今日一见果然厉害。”

闻言图兰朵笑得更爽朗了几分,吹了一声口哨扬扬手,那鹰立即飞向高空。

“它……这……”

“它先飞回宫了,咱们也走吧!”

望着雁宝林蹦蹦跳跳往前的背影,小刘公公有一刻怔住,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方才展露出的笑容。

待回过神急忙低头快步跟上。

……

这是梵昭第一次来栖云轩,因着地处偏僻,他小时候此处又是父皇一废妃的住所,嬷嬷们都吓唬他这儿古怪得很,所以他便也敬而远之。

如今站在院门前的空地上目光越过矮墙往内看,亭台楼阁倒也精美,再挂上哈尔国色泽鲜艳的帆布,透出热闹,只是不知是否因幼时记忆之缘由,他仍内心略微发毛。

走进院内,只见图兰朵已带领奴仆恭候着。

梵昭走过去将她扶起:“可见尚仪局足够用心,教得你一步一行与其他后妃无甚差别。”

图兰朵闻言咧嘴一笑:“尚仪局的嬷嬷们教导妾身上心,妾身学得也快,皇上也应该夸夸才是。”

“嗯!雁宝林也很厉害。”

说话间,那只雄鹰在铁笼里扑腾着,发出声响吸引了梵昭视线。

他走过去伸手逗它:“这是你养的?”

“是,它叫曼刹。”

“你倒是有趣,一只飞禽也给它取了个名儿。”

“它是妾身从悬崖下救活的,那时才小小一只,如今被养得强壮威武,妾身对它投入了很多的感情。”

“早就听闻你们哈尔国女子酷喜狩猎驯兽,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

“对了,你会骑马吗?”

“自然是会的,妾身在家乡时马术可小有名气,那时族中上下都戏称妾身是马背上的小公主。”

见她讲得眉飞色舞,梵昭的心也一点点活络起来——图兰朵是如此与众不同, 让他觉着趣味十足。

他伸出手将她牵起,指了指四周颇具哈尔国风情的装饰物:“因为你,朕突然想细细了解哈尔国一番,你慢慢给朕讲讲你的故乡,还有你小时候的故事吧?”

图兰朵莞尔一笑,明媚灿烂去初春暖阳。

……

然另一头,听竹馆内却不太平,希妃听说郑姜带着一双儿女回宫已是气得不轻,再加上得知皇上因雄鹰吸引而去了图兰朵居所,更是火上浇油,风风火火地带着范才人去找齐韵麻烦。

齐韵也是个沉得住气的,命丫鬟上了茶水点心招待这两位不速之客,才不急不缓地开口:“二位之话我已听明白了,可我虽暂理后宫诸事,飞禽却也不归我管啊!难道内务府是吃干饭不干事的吗?”

“你倒是推辞得厉害,如今小公主还这么小,鹰又最是冷酷好战,若伤及公主,你可担待得起?”

“范才人你也不必一口一个小公主的,公主自然有她额娘照顾妥帖,若出了差池,岂非她额娘的过失,对吧?希妃娘娘。”

“听你这意思这事你是要视而不见了?”

“什么事儿?”

“雄鹰之事。”

“此事不归我管,范才人若有意见便去皇上跟前回话,再说二位如此兴师动众的来我这儿闹难道真是为了一只鸟兽?说到底是见不得皇上去了图兰朵那儿吧?”

“你……”

范疏桐被这话直接噎得坐不住,她拍桌而起怒视着神色冷淡的齐韵,却被希妃拉得坐下。

啪的一声,茶杯落地发出清脆响声,而齐韵脸上霎时挂满水珠。

滚烫的茶水将她脸泼得通红,就连双眼也顷刻布满怒气。

这眼神,吓得范疏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霖画跑到自家主子面前将其护住,屋内其余丫鬟乌泱泱跪了一地。

此刻祝桃雨心里也慌了神,脸上却强撑着神气:“别以为自己得了点权就可以爬到我头上,你算什么东西?我自小与皇上亲梅竹马,我在王府与他恩爱缠绵时,你还不知在哪儿吃糠咽菜呢!”

“我堂堂一品大将军的嫡长女,用得着吃糠咽菜?倒是你,听闻你父亲不过是个闲散烂民罢了,若非沾了你母亲成了皇上奶娘的光,只怕如今这个酒肆都开不成吧?”

“你……你居然暗中查我?”

“何须查?你父母多年两地分居,这些年你母亲在京中大肆挥霍官家的钱财养男人岂不是人尽皆知?”

此刻祝桃雨脸上已是红一阵白一阵,她恼羞成怒扑上来便要打齐韵,却被齐韵灵巧躲过,反将她擒住双手按在木桌上:“你以为我真是个软柿子任你欺负?好歹也是希妃,别丢了自己的体面。”

说完这话,便松开手。

不想祝桃雨也是个性子死倔的,趁着齐韵松手的空隙,又冲上前朝齐韵脸颊便是一巴掌。

那火辣辣的一掌被霖画接了过去,看着自家丫鬟挨了打,齐韵心里比自己被打还要难受,吼道:“还看着作甚?这希妃是疯了,还不速速将她按住。”

听竹馆上下得令立刻照办,而希妃带过来的那几个丫鬟根本反抗无力。

“小主,接下来该如何办?”

齐韵没有正面回答霖画的问题,却只是目光扫过角落里兰若宫那几个战战兢兢的宫女:“方才你家小主也说了我不配与她相提并论,也是,我人微言轻,终究是管不了希妃娘娘的,只好将她带到皇上跟前让一切由皇上定夺,对此诸位无异议吧?”

只见那几个宫女头都不敢抬一下,遑论回答她的问题了。

……

而嘉德宫内,孙九顺望着满宫院站着的妃子丫鬟,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大。

从诸位你一言我一语中他也将事情来龙去脉听了个大概,心想这宫里的女人怎么越来越魔怔了?原先希妃可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啊!如今居然跑去旁的妃子宫里动手打人?这事儿若搁在璃昭仪身上他倒是觉着见怪不怪,可这希妃……这也太奇怪了。

再看看眼前这个脸蛋嫣红、发丝潮湿的齐嫔,平日想她清清冷冷、与世无争,此刻居然有扭送希妃到皇上跟前的胆魄,还真是虎父无犬女,不由得开始对她有些佩服。

因着从听竹馆过来嘉德宫的路上希妃哭闹的动静太大,吸引了不少旁宫别院的妃子前来看热闹,此时派去请皇上的小太监又还未回来,孙九顺只得擅自张罗着各妃嫔去一偏殿坐着等候。

茶还未上齐,那些个女人又开始叽叽喳喳地吵得孙九顺头疼。

“你说你好端端的去惹齐嫔作甚?没讨到好果子吃还丢了自己的脸面。”花月吟讥笑道。

闻言祝桃雨恶狠狠地瞪她一眼:“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天上飞着只这么大的鹰,我又常常带华音在御花园玩耍,若伤及公主这罪谁担得起?”

“你别左一口公主右一口公主的,对了,那鹰是谁养的?若是齐嫔养的,你找她也倒是无错,可若是旁人养的,谁养你找谁去啊!”

“她暂理后宫,找她有何不可?”

“倒也无何不可,反正被扭送到皇上面前的人也不是我,算我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好吧?”

此时祝桃雨一股怒气噎在脖颈处,她想张口继续回怼花月吟,可这些年一直被其压了一头,到底还是怵的慌,只得悻悻然闭了嘴。

角落里的范疏桐见此情形也有些懊悔——想来自己到底是跟错了人,这希妃除了有子嗣外,无论家世或头脑都比不过旁人,若是今日皇上果真动怒,殃及到自己可如何是好?

话转回来说,希妃虽胡搅蛮缠了些,到底还有长公主这个盾牌,可此事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瞎跟着去听竹馆闹个什么劲儿?

正思索,忽听闻殿外传来梵昭风风火火的声音:“又是闹出了什么事儿?这后宫就不能有一日是消停些的让朕省省心?”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梵昭大步流星地朝里走,而他身后跟着的正是那新纳进宫的西域女子图兰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