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多重情感混杂在他的心脏处,胸腔里的空气仿佛也变得稀薄,再加上熬夜的原因,他彻彻底底昏了过去。
时清在他倒下前接住了他,发现他只是睡过去了,无语地把他送回了床上。
“顾千山,你好没出息。”
时清点了点顾千山的脸颊,靠近去听他的心跳声。
他没有真正的身体,也没有重量。
顾千山不睁开眼睛,更是看不到他的存在,对他的睡眠没有造成半点影响。
成为画妖以后,要说时清最头疼的是什么,那就是化形问题了。
他想要化形,不仅要和持有画卷之人同处一屋,也要和这人进行一些接触。
在拍卖场的时候,他辗转他人之手,因为他不承认他们,时清也不能化形。
天知道他在拍卖场看到顾千山的时候是有多么激动,就差没自己跳到他面前去了。
摸画卷,卷画轴等等可以帮助化形。
时清化形后和顾千山接触,可以让自己的身形更凝练,法力更强。
他靠着顾千山的肩颈,只有他能看到的光汇进他的身体,让他满足地喟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
天光大亮,顾千山迷茫地睁开了眼睛,他日常这时候起身,脑子转了转,才想起来昨晚的事情。
他猛得看向画卷,“人呢?”
画卷上的人没了,只有桃花还在盛开着。
“是画妖,妖在这呢。”
时清坚持不懈地给他灌输画妖的思想,让他能更快的接受自己的存在。
他的身体是半透明的,这是顾千山还没有彻底相信他的证据。
时清还以为一个晚上的接触,怎么也能让他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样。
谁承想因为顾千山的半信半疑,他的身体成了这副模样。
他哀怨的眼神把顾千山都看得不好意思了。
“我真的是妖啊,你看,哪有人的身体是这种样子的?”
时清拉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胸膛上,冰凉的触感让顾千山打了个哆嗦。
他的手抖了抖,脱离了时清的手掌后,居然直接穿过了时清的身体。
顾千山瞪大了眼睛。
“啊,忘了告诉你,如果我不愿意的话,是没有人可以碰到我的。”
时清的声音弱了弱,却马上就又理直气壮了起来,“所以你不想被吓到的话,就不能乱摸哦。”
顾千山试探性伸了伸手,手掌什么也没碰到,他虽然能看到时清,但是时清在他面前却犹如空气一般。
他的心颤了颤,终于相信了面前的这个人是妖怪。
顾千山并不害怕,正相反,他的心里还有些感伤。
“在画里面很无聊吧?会不会感觉到冷?”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是一副悲伤到快要落泪的样子。
“不无聊,不冷。”时清抚摸着他的脸颊,轻轻笑了起来。
“我在等着想要见到的人,除了期待与思念,剩下的什么都没有。”
顾千山的手覆盖在了时清的手背上,触手细腻冰凉,他声音颤抖着,“是吗,你现在找到了吗?”
“找到了,那个人就在我面前。”
轰隆,这是顾千山的心理防线崩塌的声音。
“你——”
顾千山的感情停住了,他有些尴尬地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这事情听起来太荒谬,顾千山想,他对一个只见过几面,还不知道名字的画妖动心了。
“我是时清。”
时清拉过他的手,在上面一笔一划这下自己的名字,“你要好好记住,不能总是忘掉。”
“忘掉?我不会忘掉的。”
顾千山捏紧拳头,没注意到时清略带着些伤感的表情。
“你总是喜欢说好话给我听……忘掉也没关系,我会把你找回来的。”
顾千山的嗓子仿佛被什么噎住了,好半天才找回声音,“怎么这么说?”
时清不回答他了,哼了一声就飞出了床榻,回到了画中。
既然已经在顾千山面前亮明了身份,他的动作便有些无所顾忌了。
顾千山昨天就看到他变换了好几个动作,他今天更是直接离开了桃花树,躺在了一旁的摇椅上,好不悠闲。
顾千山心念一动,还想过去招惹他两句,但是门外已经传来了声音,他只好作罢。
“有人看到过你了,我先把你遮一下。”
顾千山小声解释着,把画卷卷了起来。
他装模作样地坐回床榻上,假装是刚醒过来的样子。
顾千山的贴身小厮就顾小二一个,这小子又是个铁憨憨,他不担心会被他看出什么。
“少爷,我来伺候你洗漱了。”
隔着张门,顾小二的声音依旧很有穿透力,他大力拍着门,企图把顾千山叫醒。
顾千山的神色带上困倦,眉眼间还有几分不耐,“知道了,别拍门了,这门都快要被你敲坏了。”
发生的一切都同往常一般无二,顾小二果然没发现异常,嘿嘿直笑。
“我这不是怕叫不醒您吗,老夫人说让您今早过去一趟,您可快点洗漱吧。”
顾千山脸上的困倦顿时就没了。
“昨天祖母她的气色怎么样?”
顾小二想了想,“老夫人的气色看着好多了,和紫盈姐姐说了好多话。”
紫盈是顾千山祖母的贴身婢女,许多重要的事情都会交由她去做。
顾千山敛去神色,催促着顾小二动作快一点。
自从他父兄战死的消息传回来,他祖母的身体就不大好了,也不叫人去看望,说是会过了病气。
这次她主动叫顾千山过去,顾千山当即着就带着人赶了过去。
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做惯了活计的顾小二都差点没跟上他的动作。
等到了人多眼杂的地方,顾千山才慢了下来。
紫盈在门口等他,在他开口前说道:“少爷,老夫人听说您最近的事情了,气得狠了,您可莫要再让老夫人伤心了。”
顾千山的表情愤愤,“我不就花了点钱,咱们顾家家大业大,花一点又怎么了?”
他们吵了两句,在下人的注视中进了房中。
没过多久,摔东西的声音就接连响起,‘顾千山’带着顾小二怒气冲冲地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