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厅闹出来的动静不小，紫盈在外面看着，顾千山进了内室。
浓重的药香味扑在口鼻上，快要人不能呼吸。
顾千山轻手轻脚进去，却还是惊动了床榻上的老妇人。
她满头银发，脸上的沟壑很深，眼睛半睁不合，病态在她的身上缠绕不去，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顾千山知道，她身上的病只是其次，心病才是最重的。
“千山，你过来。”她的声音很轻，随时都像是要散开一样。
顾千山把她的手放回被褥里，用水浸润了她的唇瓣，“祖母，我在这。”
顾老太太的身体虽然被病痛折磨着，但是她的意识还清晰，松垮的眼皮里，一双眼睛泛着精光。
“你最近冒出来的动静大了些，咳咳，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进展了？”她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了离开。
顾千山赶紧给她顺气，不让她起来。
他知道祖母现在关心的是什么，小声把最近的事情说了说。
“是，有进展了。孙儿在郊外发现了丞相的一处宅子，那里……”
顾千山近几天都不在家中，也不在京城逗乐，而是去了郊外。
对外说的是和公子哥们去跑马玩，其实是探听到了些丞相的消息。
丞相有房小妾就在郊外，据说对她很是宠爱有加，之前也没少去探望她。
不过顾千山还是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先不说他怎么偏偏跑到了郊外去，就说他现在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
他那大儿子，到现在还因为当街纵马伤人在牢里关着呢，他哪来得这么多小心思？
就如同顾家有探子一样，顾千山在丞相府也有探子，这消息绝对保真。
正好他前几天就被别家的公子哥叫着出去玩，把他们引到郊外的马场不过两三句话的事。
顾千山把怀里的信件拿了出来，现在丞相放在郊外的信件是伪造的。
他把写信往顾老夫人的枕头下压了压，“这信件还不能成为最关键的证据，祖母且再等等，孙儿一定会报仇的。”
顾老夫人含泪点了点头。
她身体不好，说了几句话就睡下了。
顾千山出去叮嘱了紫盈几句，从密道回去了。
扮成他的那个人是他祖母房间里伺候的人，两个人在密道里见了面。
顾千山让他去小厨房看着药膳，别被人动手脚，他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密道口在书架后，他转动开关，闪身回到了房间。
“你回来了。”
时清从画里出来，“刚才那个人是你的手下吗？”
虽然很像，但是他现在是凭气息辨认顾千山，一下就发现了不同。
他还以为有什么事发生呢，看到顾千山回来才感觉到安心。
“嗯，是。”顾千山点头，他看着时清，突然想起来昨晚他说的许愿的事。
“你说的许愿，是什么意思？”
时清歪头看他，“就是帮你完成心愿啊。”
他漂浮到顾千山身边，声音里带着诱惑：“我帮你完成愿望，你给我报酬，双赢的事情，多好啊！”
时清只是想逗逗顾千山，却未曾想到会挺烦他说：“不用你帮我，你想要什么，我自然会给你。”
他睫毛颤了颤，看着顾千山的眼睛布满星光，“我只是在说笑的……”
“我是认真的。”顾千山看着他，没有移开目光。
时清离他近了一点，“我的意思是，和你一样，只要你说了，无论怎样，我都会帮你。”
两人互相对望着，没有一个人率先移开视线。
“我可以摸摸你吗？”顾千山问道。
时清的回答是再靠近了他一点，几乎要倚靠到他怀里。
顾千山眼里的时清还是半透明的模样，衣服上的花纹也有些看不清楚。
他触摸了地方是时清的袖口，然后一点点摸到他的手。
所有的触感都是真实的，那种梦一般的感觉逐渐退却。
刚开始他还有些不自然，拉着时清的手总是想动一动。
时清看出来了他的不自在，撑着头侧身看他，“你在害羞吗？”
顾千山否定，“不，只是手有些痒。”
“这样啊。”时清起了些坏心思，“那你还是把我的手松开吧。”
顾千山不回话了，但是手牢牢握住他的，没有动。
时清笑，声音没有掩饰，把顾千山的两只耳朵都笑红了。
刚才从顾老夫人那出来，顾千山被禁足的消息就传了出去，他这几天不会出门，一应事物都需要他处理。
时清只是只画妖，不该表现出对方面的了解，他无聊地在房间里面乱飘。
顾千山很难把自己的精力集中起来，他看时清都快飘到屋顶上了，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喜欢出去就出去玩会吧。”
“我不想出去。”时清趴到不远的桌椅上，对他指指点点，“你不要老让我离开，我就在这里，不动了还不行吗？”
“行，你想做什么都行。”顾千山把笔放到一边，出去和顾小二说了几句。
没过多久，就有几份精致的糕点连同话本子一起送了过来。
时清也不和顾千山客气，拿起来就跟着吃。
在他的带动下，顾千山也多吃了几块。
时清翻着话本吃着点心，注意力转移以后就不乱飘了。
他在顾千山的视野范围内，顾千山一抬头就能看到他。
心灵静下来之后，处理公文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顾千山身边小山一样的公文逐渐减少，他处理完后就送进了密道里。
时清看他忙完了，除去手上的糕点屑，又开始在他身后当小尾巴。
顾千山好笑着问他，“你一个小妖怪，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了吗？”
“我只是一只画妖，机缘巧合之下才诞生，本就不需要做什么。”
时清在这个世界中扮演的这只画妖，只是被提及到了一句，不应该成为他的任务。
是因为捕捉到了熟悉的灵魂波动，他才跟着过来的，相当于是做免费的劳动力。
他看着顾千山的眼神幽幽的，反问道：“你不想我跟着你吗？”